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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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大義是負責張網的四名禁衛之一。
    屋內異變突起,他四人在聽到不妥的那一瞬就已嚴陣以待。果然隨著一聲巨響,手裏一沉,獵物入網。他不假思索,從屋頂上一躍而下。
    人尚在半空,一股勁風直撞而來,徐大義本能舉手一格,卻感覺手臂處如撞鋼板,哢一聲就變得綿軟無力。他整個人也如同一片半點重量都沒有的樹葉,實實在在被頂到牆上,胸腹間受此震蕩,他幾欲嘔血,再無力執網。
    其他三人尚未將網絞纏,一角已被突破,頓時愣在原地。
    “什麽鬼東西!”守在院門的童溫仁罵了一句,提著棍子獿身而上。
    屋內的人也從剛才的混亂中回過神來,蜂擁而出。
    眾人立馬和祝絕戰在了一堆。
    院中的恭桶尚未清理完畢,被這群人橫衝直撞之下紛紛傾倒,屎尿頓時流淌滿地,又被人踐踏飛踢,整個院子簡直臭氣熏天,中人欲嘔。
    傅仕中冷眼旁觀,漸漸看出端倪。世子看似勇不可當,實際除了力大無窮速度驚人外,打的可謂毫無章法,左右衝突目的也隻有一個——院門,他要逃。
    但即使隻是橫衝直撞,己方也有多人受傷,更有甚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院牆上蹲了一排弓箭手卻毫無用處,看那瞠目結舌的樣子,他們根本捕捉不到世子的蹤跡,反而容易傷到自己人。
    四桶坐得有些難受,掙動了一下。
    傅仕中眼睛一轉,他在這裏站了許久世子也未曾向自己出手過,有可能是怕他,但也有另一種可能……
    “住手,退到院門。”
    禁衛們聽到傅仕中的命令,立馬退後至院門處。
    難道他們要放箭?祝絕早注意到有弓箭手,立馬將注意力放在牆上。
    “啊!”身後傳來四桶一聲驚呼。
    祝絕一回頭,隻見傅仕中提住四桶後領,瞟了祝絕一眼後,將人用力甩了出去,那飛去的方向正是井台!
    祝絕直覺有詐,但若不救援,四桶就要一頭撞在井台之上,這力道哪有生理?未及細想,身體比腦子更快,祝絕飛跑出去,堪堪在四桶頭離井台隻有幾寸的時候拉住他的腳,用力往回拽。
    與此同時,一股極大的力道從後背襲來,一把將祝絕拍到地上,疼得他五髒六腑幾乎移位,手一鬆,四桶也掉落在地,哇哇大哭,但好歹沒生命危險。
    傅仕中連刀帶鞘地把祝絕拍倒後,又不放心地一腳踢在他小腹,把人踢出三尺,見祝絕已無力動彈,方招人將其鎖住。
    “世子是心善呢?還是相救同夥呢?”塵埃落定,傅仕中終於有閑情交談了。
    祝絕沒說話,是根本說不出話,無論誰被擊中小腹,那滋味都不好受。
    童溫仁走過來,擦了一把臉上濺上的屎尿,惡狠狠一口唾沫吐在祝絕臉上,抱怨道:“娘的總算捉住了,簡直不是人!”
    “他是世子,莫要出格。”傅仕中瞪了童溫仁一眼,“盡快救助傷者,還有把人洗洗再帶去見陛下。你們也都洗洗,勿要汙了陛下的眼。”
    “大人,這是世子身上搜出的東西。”一名禁衛稟報,並遞上兩個瓷瓶,兩張紙。
    傅仕中皺眉接過一一打開,其中一個瓷瓶和一張畫了玉佩的紙他上次搜查就見過。另一個瓷瓶裏有兩粒紅色藥丸,不知作何用途。然而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第二張紙雖然已經被汗水泥水浸染,看不清細節,可仍能看出是一張詳盡的手繪皇宮地圖!
    “這是那晚救你的人給的吧?”傅仕中將地圖展示給祝絕,“他是誰?我想應該不是這幾個孩子。”
    祝絕心頭發緊,別開眼神,此事關乎他最大的秘密,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可出賣女子,哪怕女子身份不盡不實。
    “嗬。”傅仕中輕笑,“世子不想說就先見陛下吧,這次陛下惱怒得緊,恐怕沒有先前那般禮遇了。若世子落到禁衛手中,我等自有的是辦法讓您開口。”
    一刻鍾後,渾身好似落湯雞的祝絕被帶到宣室。禁衛們沒空也沒心思給他燒水洗澡,隻把人押到井邊用幾桶井水衝洗過便罷。若非臉上泥濘已經幹涸,怕皇帝看不清楚,連臉也不會給他擦。
    天氣尚寒,祝絕斷骨之處受冰水刺激又開始疼痛難忍,而禁衛們吃了大虧,以防萬一給他戴上了最重的鐐銬,導致他根本站立不住,是被人一路拖過來的。
    因此,一見到皇帝,祝絕整個人都跪趴在地瑟瑟發抖,一副俯首認罪的樣子。
    宣室內尚有王丞相,三皇子以及數名將官,應是剛才正在議事。今日的皇帝沒有出現癲狂之色,但一看見祝絕,眼睛裏頓時射出極其怨憎之光。
    “堂弟,你這三天可叫朕好找啊!”
    祝絕不答,他渾身發冷,頭疼地仿佛要裂開,皇帝極具威脅的語調傳到他耳裏恍如隔世。
    “堂弟啊,皇兄又不曾虧待過你,何必如此?剛才他們稟報說你躲在,躲在茅坑下麵?”三皇子湊近祝絕仔細觀察,一股淡淡的臭味讓他捂住鼻子立馬退後幾步。
    這是祝絕衣服上的氣味,禁衛對剛才小院內的戰鬥心有餘悸,沒人敢解開鐐銬給他換衣服,故而穿的還是幾天前那件。
    “嘖,你說說你,這會兒知道怕了,那當初為何要逃,皇兄又不曾薄待你。”三皇子嫌棄地抖抖袖子,一副怕臭味沾到自己身上的模樣。
    祝絕突然抬頭,潮紅的臉上嘲諷一笑,“因為我想逃,因為我恨你們,因為我不想做你們手中棋子,任由你們搓圓揉扁,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逃。”
    這話看似說皇帝,但更指的是壽王,是張會,是崔瑾這些人。若非現在頭腦昏沉,他絕不會這般無意中說出心裏話,至少會在皇帝麵前先服個軟,再圖後計。
    幾名大臣聞言,麵麵相覷。
    “這,皇兄你看,你看他囂張的。”三皇子大驚失色。
    皇帝不自覺坐正了身軀,威脅地緊盯祝絕,“你是說,你還要跑?”
    “是。”祝絕昏昏欲睡,視線模糊,呼出的氣息炙熱難當,根本沒看到皇帝的臉色。
    “啪”,一個茶杯被皇帝揮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皇帝猛地站起,氣得臉色赤紅,與祝絕相比不遑多讓。
    “傅仕中,打斷他雙腿,我看他怎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