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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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好像公測了!
    王宮中的敵人已經解決,舊神相關之人的殘渣都被清理,拜爾諾瑪最後還不忘把那件攻擊了王庭結界的半神器收起來。
    從這件半神器來看,逃逸的舊神隻怕還帶走了一些神代的遺產。
    妖精把這事記在了心底,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室門前,抬手推開門,三位此次受他請托的賢者正在裏麵。其中,殼一見拜爾諾瑪,櫻色綬帶就呈波浪形抖動,陰暗地得意著。
    殼,立功了
    他抓到了此事件的最大主謀卡佩子爵
    對比他的邀功,艾洛溫和加雷德都顯得很痛苦,他們兩手沾滿陰暗,就像剛搶救完病人的外科醫生。
    “嘴裏鼻子裏全是陰暗倒掛著顛了好久才吐幹淨”加雷德雙眼無神,下次如果要留活口,最好不要讓殼動手了。”
    殼“”
    他陰暗地跑到角落裏踢垃圾桶。
    卡佩子爵被魔法綁縛在椅子上,聽見輕盈的腳步聲靠近,勉強睜開眼。黑袍的亡靈緩步來到他麵前,在極近的位置上,掀開頭上兜帽,露出妖精色調淺淡的金發與天空色的菱瞳。
    卡佩子爵苦笑了一聲。
    “果然是您啊,大賢者。誰能想到呢,您居然會選擇偽裝成亡靈。”
    妖精表情平淡。
    “並非為了你,卡佩,你還不夠這個資格。我欲在天降者中布局,你不過是恰逢其時。”
    俗稱倒黴趕上了。
    卡佩子爵長長歎息,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迎來屬於自己的懲罰。
    “那麽,您對我的處理結果呢”
    妖精的菱瞳依舊帶著無機質的冰冷,不流露絲毫感情。
    “自盡吧,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體麵。但是,與舊神有所牽扯,你注定無法留下全屍,也許可以在留言中特別說明一下,想要哪一套衣冠代你下葬。”
    “我會乖乖去死。”卡佩子爵急切地懇求道,“請您不要牽連我的兒子,他現在正在南部遊學,為成為真正的賢者而努力。我謀逆的事,他從頭到尾都不知情。”
    拜爾諾瑪頷首。
    “我不喜歡連坐,調查清楚後,會公正地對待他。”
    他這樣承諾,明明是敵人的立場,卡佩子爵反倒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是啊如果大賢者這樣允諾的話,我信服您的公正。”卡佩子爵慢慢放鬆了身體,有些出神,“究竟為什麽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呢,要不是卡佩家謀逆的過往,要不是女王借天降者降臨的時機提前親政,我也不會想著先下手為強。”
    妖精最不愛聽這個。
    “不要給自己被蠱惑找借口,為什麽會理所當然地覺得,歌蕾茜一旦親政,就會對你動手你從小看她長大,還不了解她嗎”
    他從自己的空間物品裏抽出了一張紙,以魔法懸浮到卡佩子爵麵前,是一份任命書。任命書上明確寫著,委派卡佩子爵巡視王國,再向女王述職。
    “你的爵位因為長兄的謀逆,確實無法再提,這並不意味著你不受重用。”拜爾諾瑪望著臉色變幻的卡佩子爵,輕微搖頭。
    “較低的爵位,反而更容易讓你成為歌蕾茜手中的一把利刃。她是信賴你這位叔叔的,你們本應君臣相得,共同為王國掀開新的一頁。”
    卡佩子爵終於流下了悔恨的淚水,他的一隻手被解除束縛魔法,妖精遵守諾言,予他死亡的體麵。
    掌心泛起雷光,卡佩子爵狠狠貫穿了自己的胸膛,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他掙紮著問道
    “大賢者,最後我想知道我的計劃究竟是什麽時候泄露”
    妖精麵無表情。
    “一開始,在你七十銅幣招了一名天降者管理花園時。”
    “呃噗”
    卡佩子爵吐出一大口血,不知是為了那個“一開始”還是為了那個“七十銅幣”。他掙紮著,還要說話。
    “多麽頑強的生命力”艾洛溫滿臉震撼,“本理工生真的很想問,為什麽一個人在死前、大口大口吐血、氣管都可能被糊住的情況下,還能說那麽多話啊”
    “這似乎叫做死亡時停,用於交代關鍵信息。”加雷德喃喃的。
    卡佩子爵掙紮著繼續說道
    “大賢者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
    “而未來的某一天如果您的掌控欲最終淹沒了世界”
    後半句話沒有說完,他的頭就無力地垂了下去。一秒鍾都沒有耽擱,拜爾諾瑪當場點火,熊熊火光之中,他的菱瞳沉寂無波。
    “可你怎麽知道,那一天的到來”
    “不在我的掌控之中呢”
    伴隨著卡佩子爵之死,舊神相關的掃尾工作徹底結束。拜爾諾瑪承諾請這次出力的三位賢者吃飯,王國內的餐廳,可以隨便定,他都付得起,不夠就掏蘇爾特的。
    “那要不把莫爾也叫著還有嘉麗。”艾洛溫在這種時候總是充滿人性的溫度,“她論文的第十八版開題好像剛剛被斃。”
    那就真得叫著了,太慘。
    不過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身邊居然變得很熱鬧了。像這種集體出去聚餐的情況,過往的三百年間,幾乎不會發生。
    “然後我們也可以去天降者開的店鋪他們帶來了好些新奇的食譜,試試也不錯。”
    拜爾諾瑪見他們討論得興起,又好像很喜歡待在他的實驗室的樣子,沒多打擾地離開。他估計歌蕾茜應該在兢兢業業地收拾王宮中的爛攤子了,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些話,想單獨同歌蕾茜說。
    關於她的先祖,舊王國的王女碧芙斯特。
    其實,每代女王在親政之後,都會由拜爾諾瑪告知過往的曆史與真相,隻是歌蕾茜剛剛親政,就發生了卡佩子爵謀逆之事,一時間沒來得及。
    現在補上也無妨。
    跟隨老師,歌蕾茜再次踏入了那條長廊。這條長廊就是碧芙斯特新王國赫
    赫有名的女王長廊,每代女王的加冕典禮,都會由妖精引領,從這條長廊中穿行而過,代表碧芙斯特王族的代代相承。
    妖精到小女王來到長廊起始的位置,王女碧芙斯特的畫像在晴光中很溫柔,唇畔一抹笑意,近乎永恒靜止的美的概念。
    拜爾諾瑪在老友的畫像前摘下兜帽,呼喚小女王。
    “歌蕾茜,你把手放到”
    “放到碧芙斯特祖先的畫像上是嗎”
    歌蕾茜興奮地搶答,她太會了,這不就是那種傳奇小說裏寫的,血脈相承的後裔觸碰祖先畫像,突然解開血脈秘密的橋段嗎
    “不,你這孩子都在想什麽。”妖精搖了搖頭,“我們怎麽會設計這麽俗套的機關,你得把手放到你自己的畫像上。碧芙斯特這邊,由我來啟動,記住,要同時觸碰,還有超長咒語,我抄給你。”
    歌蕾茜“”
    她緩緩扭頭,看向來時走了好久的超長走廊。
    那老師幹嘛帶她走這麽遠啊
    小女王狂奔了八百米,喘著氣,與老師同時將手放在兩幅畫像上。接觸畫像的瞬間,歌蕾茜心中似有明悟。
    其實那個神所說的鑰匙
    就是她吧
    碧芙斯特的後裔將打開神國之門的鑰匙藏在血脈中,這遠比實體的鑰匙來得穩妥。而且這樣的話,就算神卷土重來,也不敢輕易殺傷碧芙斯特的血脈。
    不等歌蕾茜細想,眼前突然綻放出無限光明
    高空中的風無垠地吹拂,金發在風裏翻飛漫卷。歌蕾茜勉強睜開眼,腳下是寬廣的半透明虹橋,王國全境在她腳下延伸。風從下方來,流星拖著虹色光尾凝固在天際,而在虹橋盡頭,則是一扇蒼白的門扉,門上金色鎖鏈交纏。
    老師靜靜站在彩虹橋上,等她適應,才抬起菱瞳看向門扉方向。
    “那就是你的先祖,亦是我的老友,王女碧芙斯特。”
    見歌蕾茜震撼難言,他短暫一停,微微歎息。
    “那個商人,應該同你說了一些東西吧比如,隻有你的先祖是犧牲者,而我們這些活下來的,是既得利益者之類的。”
    歌蕾茜頓時急切道
    “老師那個人的鬼話,我半句都不信昔日的神戰多麽慘烈,隻是閱讀史書,我就畏懼得渾身發抖。打贏那場戰爭的,都是真正的英雄,有的人獻上了生命,有的人獻上的,或許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英雄怎麽能以死活而論”
    “歌蕾茜。”妖精卻輕緩搖頭,“祂說得過分,比起我曾經的所作所為來,還不夠過分啊。”
    歌蕾茜頓時怔住,她看著老師慢慢轉身過去,麵對那扇門,麵對遍布門上的金色鎖鏈,風吹動他的黑袍,猶如一團陰雲,翼覆整個王國。
    拜爾諾瑪想起,玩家這個版本,似乎叫“陰雲不落的王城”,世界樹動小心思,將那個“的”字遮去。可是他卻覺得,原本的名字,倒是誤打誤撞很切合。
    王國上空的陰雲,從來都不是卡佩子爵的陰謀,甚至,也不是舊神的陰謀。遍數他昔日所行種種,某種程度上,可比舊神殘酷多了。
    那片陰雲,自碧芙斯特獻身之日起,就應當是他才對。
    他轉過身,杖尖落在彩虹橋上,濺起輕微的漣漪。小女王呆望他,這種神態,倒讓妖精想起了之前的數位弟子,數位碧芙斯特的血脈。每每聽聞此等真相,她們都會露出這種全然空白的神情。
    教授劍術的萊茵有最後一課,這何嚐不是他的最後一課。
    麵對小女王,妖精菱瞳中眸色沉沉。
    “那個時候,碧芙斯特就站在神國的門後對我含笑,是她招牌的笑容,燦爛、明媚、英氣勃勃。”
    “而那時的我看著那個笑容”
    “親手關上了神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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