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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沒有想到，前腳分開還好端端的人，後腳再見便如此狼狽。
    ——若不是大夫來得及時，這腿怕是得留下殘疾！
    虞嫤抿著唇角一聲不吭，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到榻上。
    她麵上看似風過無痕，可從袖間緊捏的雙手瞧得出，那隱匿的怒火正在不斷攀升。
    “阿嫤，你怎麽了？”
    段氏與虞嫤朝夕相處多年，對她的性情也算了解，鮮少看到她對一個陌生人這般在乎。
    “就是好奇，他到底得罪了誰！”
    段氏無奈搖頭，這世道人命不值錢，誰知道他得罪了誰？
    她一邊命人跟著大夫去抓藥，一邊領著虞嫤踏出廂房。
    “李琅是我在大名府遇到的，那時的他粗布麻衣被一群流民欺辱，聽到他要來竟陵府尋找意中人，這才捎了他一程！”
    “意中人？”虞嫤唇角微扯，不動聲色地旁敲側擊，“娘親，您可聽他談及過意中人的事情？”
    “聽李琅說，他與那意中人情投意合，可惜碰到了棒打鴛鴦的父母，又碰到了臭名昭著的中山狼，這才眼睜睜瞅著她遠嫁竟陵府！”
    “……”
    虞嫤耷拉的眼角狠狠一抽，她倒是沒有想到，越千琅如此看到他與葉桑枝的事情。
    ——他難道還沒有意識到，那不是一國儲君該做的事情？
    想到這裏，虞嫤眉頭逐漸隆起。
    建炎帝為了權柄冷血絕情，倒是生下了一個不顧大局的情種。
    “他那意中人既然已經結親，他就應該遠離才是，如今眼巴巴地尋上來，又是何緣故？”
    段氏轉身瞥向虞嫤，盯著她端詳了好一陣，這才滿是狐疑地發問。
    “阿嫤，你平素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虞嫤神色微滯，下一瞬便堆滿笑意，雙手纏住段氏的胳膊，嗓音平添了幾許嬌氣。
    “難得碰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免不得碎嘴罷了！”
    段氏無奈地點了點她的瓊鼻，本以為是一個冷清的性子，如今看來倒是好事的主。
    “我當初也這般勸說李琅！”段氏笑了笑，出聲解釋，“然而他也沒準備破壞別人的生活，隻是想遠遠看她一眼。”
    “……”
    虞嫤的唇角，此時已經掀不起一點波動。
    為了這遠遠的一眼，他將未來的發妻擺到尷尬的位置，將自己置於險境。
    當了這麽多年的太子，終究是沒有半點長進！
    “唉，她那意中人也是一個可憐的，知書達理的嬌弱女子，居然嫁給了一個凶神惡煞的劊子手，這日子定然不好過……”
    虞嫤聽著段氏絮絮叨叨的言辭，眼皮子忍不住抖動。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要提醒她，越千琅所說的‘劊子手’隻是形容，而不是實指！
    ——柳遺直或許背負著不少人命，幹的卻不是菜市場砍頭的事。
    就在母女二人心思各異時，一陣雜亂的敲門聲震天響。
    “開門……快點開門！”
    吵吵嚷嚷的聲音，連歇息的虞晚都被吵醒，頂著一雙惺忪的睡眼走了出來。
    “這是怎麽了？”
    虞嫤耳朵極為敏銳，聽到更為真切。
    她聽到小黃門開門的聲音，也聽到急促而淩亂的腳步，緊接著垂花門便亮起了火把。
    瞧著來勢洶洶的人群，虞嫤的手指輕輕摩挲，不緊不慢地回複虞晚剛才的問話。
    “或許是吃飽了撐的！”
    那幾個壯漢顯然沒有想到，甫一進門，便看到兩個俏生生的小娘子，眼眸瞬間發亮。
    領頭的是一個穿著靛藍色短打的壯漢。
    他的胳膊有女子小腿一般粗，腰肢宛若水缸一般，兩道八字眉扯起來的時候凶神惡煞。
    然而，相比他的長相。
    最惡心的還是那放著綠光的眼睛，那膩歪的表情，就像是幾輩子沒有見過女人似的。
    ——膀大腰圓，粗俗不堪！
    “小娘子，生得好生俊俏……這當家的男人，怕是要樂得下不了床榻！”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尖細且聒噪。
    許是沒有漱口的習慣，唾沫星子險些要濺到虞嫤的臉上；那一股隔空而來的惡臭，逼得她不得不倒退三步。
    瞧著他色迷迷地逮著自家女兒猛瞧，段氏氣得發狠，一把將虞嫤和虞晚擋在身後。
    “將這些混賬東西，給我打出去！”
    瞧著突然間湧上來的護院，那些壯漢眸色微變，顯然沒有想到段氏會如此強硬。
    “張老大，這……”
    “怕什麽？給俺往死裏打！俺舅，可是給巡撫大人辦事的體麵人。”
    經他這麽一說，幾個人瞬間來了膽氣，手中的棍子被他們捏得極緊，眸中也散發著煞氣！
    ——段氏沒有想到，這些壯漢這麽莽。
    他們私闖民宅，居然還能如此大言不慚，真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給我往殘了打！”段氏指著最中間的漢子，氣得牙齒發緊，“我虞家縱使不複往日榮光，卻也容不得這等欺辱！”
    虞家的護院，皆是上過戰場的練家子。
    他們打起繡花枕頭，自然不費氣力，不一會兒便打得這些壯漢求爺爺告奶奶。
    進來的時候有那麽囂張跋扈，現在就有多麽淒慘狼狽。
    “將人綁起來，扔到巡撫衙門，我倒是想要問一問薑大人，這竟陵府怎麽就闖進來一群盜匪。”
    段氏一錘定音，直接將這些壯漢說成盜匪。
    壯漢們聞言，眼睛瞪得滾圓。
    他們本想反駁卻看到那些護院，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來了臭烘烘的裹腳布，使勁地往他們嘴裏塞。
    護院們健步如飛地將人背起來，一溜煙便不見了蹤影。
    虞晚看到這一幕，極為愕然地揉了揉眼眶，然後滿是好奇地看向段氏。
    “娘親，這些人不是普通的護院吧！”
    “嗯，他們本是你阿兄的親兵！”
    她這一路，之所以能安然無恙抵達竟陵府，自然少不了這些親兵的保護。
    虞嫤聞言倒不覺得驚詫，在城外見麵的時候，她便能察覺到這些人身上的殺氣。
    隻是，讓虞嫤沒有想到的是。
    還不等虞家人上門尋一個說法，一個管家裝扮的男子，便帶著弓箭手衝進了虞家的大門。
    ——後麵還跟著幾個鼻青臉腫的壯漢。
    “將這些人統統關進大牢。”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須，一臉趾高氣揚，“居然敢窩藏亂匪，這是將巡撫衙門當成擺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