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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大老爺沉默以對，他雖猜不透虞嫤的心思，卻也清楚此番明京定會風雲湧動。
    “盡快促成聯姻，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說完便繼續躺屍假寐，二老爺欲言又止了幾次，終究是拖著略顯疲憊的身體跨出屋門。
    剛走出去便看到夏昌久在那裏鬼鬼祟祟，額上的黑線再也隱藏不住。
    “來人，將那孽子給我抓住。”
    “……不為人父。”
    夏昌久瞅著四麵八方聚集而來的仆婦，朝著夏二老爺豎了一根小拇指，然後箭一樣離去。
    虞嫤不知夏家的雞飛狗跳。
    她一路北上沒有丁點停歇，暮秋時分終於抵達明京，恰逢曹子安娶親。
    “真該剁了他的狗頭。”
    紅裳年紀輕輕卻像是受盡了世間情傷，最是厭惡那些移情別戀的渣男。
    不等虞嫤發言，一旁的寧小白便敲了敲她的腦門，語重心長地叮囑。
    “你可莫要意氣用事，壞了咱們的計劃。”
    “我……”
    “你小小年紀，怎麽對男人那麽大的意見呢？曹子安縱使渣，可他抵禦北虜的能耐卻不俗。”
    “咋的，因為他有能耐，便要容忍他的無情？錦姐姐現在都渾渾噩噩，不願醒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嗬，你就是這個意思，渣男！”
    “聖女，你快管一管她這張嘴吧！遲早得出事！”
    麵對戰力爆棚的紅裳，寧小白連連告狀，虞嫤瞥著眸子警告了二人一眼，然後跨入客棧。
    這次匆匆北上，後麵不知道跟了多少尾巴，所以倒也不必刻意隱瞞身份。
    作為明京最大的客棧，客歸樓主打的就是賓至如歸。
    聽到虞嫤三人要三間上房，掌櫃的就像是在看行走的金錠，黑豆似的眼睛蕩滿了笑容。
    他麻溜地喚來小二，讓他帶著虞嫤三人去房間。
    “本店有招牌菜……”
    小二一邊領著人上樓，一邊開始報菜名，那殷勤的勁頭，好似這客棧是他家的一般。
    虞嫤倒也配合他的宣傳，甚至還很給麵子地挑了五道菜，讓他送到房間。
    “好嘞！”
    聽到客人點了菜，小二更加的賣力，絲毫沒有意識到，他說話的節奏已經被虞嫤引導。
    “幾位客官，你們最近可莫要亂走。”
    虞嫤笑著詢問：“為什麽？”
    “最近匪盜暴亂，已經殺了好多人，就連皇室都沒能躲過去，聽說禮王便被匪盜砍下頭，掛到了宗人府。”
    “還有禮部侍郎家也遭了賊，聽說禮部侍郎也遭了難。”
    小二一邊開門一邊絮叨，時不時還感慨亂世艱難，他們這客棧的生意也不如之前。
    “朝廷難道不管嗎？”
    “順天府尹和提督衙門都沒能抓到匪盜，朝廷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作為土生土長的明京人士，小二這些天也聽說了不少，一股腦地說給虞嫤聽。
    “柳首輔和楊次輔當權，這股動亂應該很快便能鎮壓下去，小二哥也莫要憂心。”
    瞧著虞嫤一臉崇拜的模樣，小二有心想要提點她兩句，又擔心惹禍上身。
    倒是一旁的紅裳神助攻。
    “姑娘可莫要這般單純，如今新帝繼位，朝廷亂著呢！哪有精力去管這些事情。”
    “小祖宗，這話可莫要亂說！”
    小二的雙眸急得亂轉，見周圍沒人才壓低聲音，生怕別人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
    “柳首輔不在明京，否則哪容得下他們這些匪盜造次！”
    虞嫤擰眉，竟陵府發生了那樣的大事，柳元甫不在明京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楊次輔難道能放過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
    “就算柳首輔不在，楊次輔也應該能尋到那些賊子。”
    “唉，這才是我勸客官莫要亂走的主要原因，你們這些生麵孔，稍有不慎便會被扣上盜匪的帽子。”
    那些官差就像是嗅到香味的野狗，逮著陌生人便要詢問祖宗十八代，重點關照的地方便是客棧。
    所以，生意才逐漸慘淡。
    虞嫤本想多問兩句，卻聽到樓下的掌櫃已經開始罵罵咧咧，小二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兔子似的衝了下去。
    客歸樓的招牌菜不錯。
    寧小白一個人便解決了一大半，甚至還回味無窮地舔了舔盤子，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
    “寧小白，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丟人？”
    瞧著他那意猶未竟的猥瑣模樣，紅裳像是炸毛了一般，朝著他怒吼。
    “叫師兄……”
    “寧小白……寧小白……”
    虞嫤眼瞅著二人的戰火要重新蔓延，將手中的碗筷重重放到案幾上，原本吵鬧的房間瞬間落針可聞。
    寧小白尷尬地摸了摸鼻梁，他就不應該和那小丫頭計較，顯得自己長了豬腦子似的。
    “一會兒，紅裳陪我去拜訪楊次輔。”
    紅裳：“……”
    寧小白：“……”
    兩個人相視了一眼，隨即沉默下來。
    這一路走來，也不見聖女掩藏蹤跡，便猜出她此次入京不會躲躲藏藏，卻也沒有料到她會單刀赴會啊！
    那楊次輔能與柳家打擂台，能是簡單的貨色嗎？
    寧小白斜睨了紅裳一眼，希望她能勸一勸虞嫤，麵對此事還是要慎重而行。
    豈料，紅裳的腦袋快要鑽到胸腔上。
    不僅沒有看到他的頻頻示意，甚至充當起了隱形人的角色，他隻能親自上陣。
    “需不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趁著柳元甫不在，我要將自己的身份迅速定下來，否則指不定會引起大麻煩。”
    這一路上，虞嫤的想法已經逐漸成型。
    她要以越千辭的身份出現在明京，否則日後行事恐怕寸步難行。
    當然，她恢複身份需要一個契機。
    “楊次輔的為人我們尚且不知，聖女便徑直去會晤，終究是太冒險了。”
    寧小白雖然與虞嫤年紀相仿，可他行事向來以穩妥著稱，總覺得任何冒險都像是賭博，不可取。
    “他就算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劊子手，我們也需要他的幫襯，否則想要恢複身份太難了。”
    見她心意已決，寧小白知道自己再勸也是於事無補，反而尋思起了別的事情。
    “柳家的尾巴，可需要清理掉？”
    “不用。”虞嫤起身看向了街道，眉目間瞧不出喜怒，“我的回歸，總需要有人作見證。”
    虞嫤拿著錢珅給的信物，所以很快便見到了和柳元甫分庭抗禮的楊明昭。
    他雖然年過半百，可一雙眸子卻炯炯有神，看到虞嫤的時候更是神色微愣。
    “錢珅倒是一個瞎子。”
    前一段時間錢珅來信，詳細講述了江浙府的事情，甚至也提及了君子門的聖女。
    隻是，他沒有想到君子門的聖女還有別的身份。
    想到這裏，他忽然朝著虞嫤躬身行禮，神色間肅穆而又莊重：
    “老臣該稱呼您昭陽公主，還是君子門的聖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