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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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頂峰熱戀!
    下午四時,日頭正好,微風不燥。
    許是這榕樹下的空氣太過新鮮,即便身處鬧市,周夢岑也來了困頓之意,打了個哈欠,腿下意識疊著,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腦袋一歪,眼眸緩緩眯上。
    秋阿奶一直不敢抬頭看她,但許久不見人說話,也是有些疑惑,抬頭看去,才發現人已經睡著。
    微風吹落一片樹葉,在空中盤旋了半天,飄飄然落在她發間,也沒有驚醒睡夢中的公主。
    秋阿奶摸了摸蓋在膝上的毛毯,猶豫了許久,才蹣跚著起身,打算給她披上,不料已有人先她一步。
    男人不知何時出現的,輕聲走至周夢岑跟前,單膝跪地,小心翼翼給她披上一件黑色西裝外套,還貼心地將她發間的那片落葉摘掉,動作輕柔。
    是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氣宇軒昂。
    秋阿奶愣神的片刻,男人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示意不要打擾她睡覺。
    秋阿奶剛剛聽周夢岑提了一句,說會有個朋友過來接她,沒承想是個這樣俊美的男人,便笑著點了點頭,悄悄坐回自己的椅凳上,又指了指攤前的竹藤椅,讓他自便。
    秦墨抄起一張椅子,在周夢岑身邊坐下,抬眸與秋阿奶相視一笑,兩人心照不宣。
    秋阿奶繼續手裏的織線,秦墨拿出手機看了一會兒,又情不自禁看向睡得正酣某人,像是在窺見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她睡得深沉,仿佛陷入了什麽美好的夢中,臉頰貼著他衣服的領子,唇角隱隱翹著。
    斑駁的光影落在她身上、額上、發梢,還有濃密的睫毛,都隱隱有些光澤閃耀,鋒利的棱角被磨平,眉目都透著一股溫柔,不似往日那般冷漠無所欲。
    微風吹起一縷發,在她臉頰上浮動,秦墨想伸手幫她拂去,又擔心驚擾了她的睡夢,便隻得作罷。
    盯著那睡顏看了許久,秦墨忽然想起什麽,再次打開手機,將這一幕記錄下來。
    秋阿奶投來好奇的目光時,他也低頭微微笑著,有種被人抓到的尷尬。
    許是兩人與這裏格格不入的氣質令人矚目,又或許是因為有這樣一雙俊男靚女坐鎮,漸漸地,有不少遊客在秋阿奶攤前駐足,表麵打探價格,實則偷偷打量兩人,有大膽的姑娘問秋阿奶,這是您女兒女婿嗎
    秋阿奶看向秦墨,笑著不說話。
    眼見越來越多的人好奇,秦墨想起來的路上,周夢岑都沒有休息過,便起身提著燈籠,親自走到攤前與遊客們交談。
    “大燈籠二十,小燈籠十五,玉兔香囊五十兩個,桂花酒釀圓子八元一碗”
    他刻意放低了聲音,隻想給周夢岑一個安靜的環境睡個好覺,殊不知本就樣貌出眾的他,這清冷嗓音一出口,瞬間吸引了更多遊客,爭先恐後要買他手裏的燈籠和香囊。
    “帥哥,我要這個燈籠”
    “帥哥,我要兩個香囊”
    “微信到賬十五元。”
    “微信到賬二十元。”
    “微信到賬五十元。”
    “微信到賬一百元。”
    周夢岑就是在這樣一陣連綿不斷的“微信到賬”播報聲中,悠悠醒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眼便是男人筆直挺括的背影,身姿頎長站在兩米之外的攤前,修身剪裁的白色襯衫一絲不苟紮在西裝褲裏,寬肩細腰極為養眼,衣袖挽到手臂,露出修長勁瘦的手腕,看著力量感十足,冷白的腕骨,鑽表在陽光的折射下,有些晃眼。
    就是這樣渾身都透著矜貴氣質的男人,手裏卻提著幾隻手工製作魚龍燈籠,被幾個不到他腰身的小孩圍著問東問西,場麵頗有些反差萌。
    “叔叔,我買兩個大燈籠,可以送一碗酒釀圓子嗎”
    “當然可以。”
    “後麵那個姐姐睡著了嗎”
    “嗯。”
    “她好漂亮呀”
    “喜歡也沒用,那是非賣品。”
    “我是幫我小舅舅問問,能不能要個聯係方式呀”
    “不能。”
    “因為她是叔叔的女朋友嗎”
    秦墨笑了一聲,摸了摸她可愛的小腦袋“再送你一個小燈籠。”
    “哇謝謝叔叔叔叔你真帥比我舅舅還帥”
    站在小姑娘身後準備掃碼付錢的男生,咬著牙敲了敲小姑娘的腦袋“王梓萱還想不想要燈籠了”
    “叔叔送了我一個”
    “大的我不買了”
    “舅舅宇宙無敵你最帥了”
    “微信到賬五十元。”
    秋阿奶手機又響了一次,秦墨笑著跟小姑娘揮手再見。
    “叔叔,你會帶漂亮姐姐去看燈會嗎”
    “嗯。”
    周夢岑看著這一幕,原本下意識扯唇輕笑,卻忽然笑不出來。
    隻覺得苦澀。
    他看起來很喜歡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
    如果書顏在
    周夢岑忽然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書顏的身份,會有多愛她。
    笑容轉瞬即逝的那一刻,秦墨提著燈籠轉身,便撞見周夢岑的目光。
    是他看不懂的沉鬱。
    “醒了”
    秦墨手裏隻剩下最後一盞大魚龍燈籠,秋阿奶說,那個不賣,要給周夢岑帶回去,應該是要送給她女兒。
    周夢岑點頭,將蓋在身上的西裝外套拿下,遞給他“謝謝。”
    又問他過來多久了。
    秦墨“剛到不久。”
    周夢岑看了下時間,已經四點半了,便起身“那我們回去吧。”
    聽到她要走,一旁的秋阿奶坐不住了,慌亂起身“喝碗酒釀圓子再走吧。”
    周夢岑回頭看她,忽然想起符姨,才發現她們都已經老去了,背脊佝僂著,隻到她胸口。
    這是小時候最疼愛她
    的秋阿奶。
    “你你小時候過來,每次都要喝的。”秋阿奶低下頭,始終不敢與她的目光直視。
    周夢岑眼眸有些酸澀,又坐了回去,“好。”
    秦墨摸不透這位秋阿奶與周夢岑的關係,隻覺得她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壓抑,卻又好像有割舍不斷的濃濃親情。
    天色尚早,他今日本就空了一整天的時間來陪她,便也不著急回去,在她身旁落座,忽然又想起什麽,從身後的石階上提起一個袋子,遞到周夢岑跟前。
    周夢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秦墨抬了抬下巴,讓她打開看看。
    周夢岑打開盒子一看,竟然是一雙女式平底小白鞋。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買來的,看款式好像是鎮上的阿姨
    秦墨目光落在她腳腕“換上吧,從這裏到停車場挺遠的。”
    周夢岑猶豫片刻,想著已經磨出血痂的腳後跟,心底雖然對他的貼心感到驚訝,麵色還是淡淡的。
    她低頭換上,沒過一會兒,秋阿奶盛了兩碗熱乎乎的酒釀圓子端過來。
    “小心燙。”秋阿奶把另一碗端給秦墨,問,“今天謝謝這位先生了,請問怎麽稱呼”
    平日裏,秋阿奶一個下午也賣不出十盞燈籠,但剛剛十幾分鍾不到,他就賣完了。
    秦墨“叫我小秦就好。”
    秋阿奶臉上露出笑容“好,好”
    周夢岑低著頭,舀著一顆顆瑩白透亮的小圓子,軟軟糯糯入口,充滿了淡淡的桂花香氣。
    還是從前的味道,沒有變。
    “你們要是不著急回去的話,可以去看看今晚的燈會,最後一天了。”秋阿奶想起剛剛那小女孩的話,偷偷看了眼周夢岑,語氣有些祈求。
    周夢岑沉默了兩秒,隨即抬眸看向秦墨。
    顯然是詢問他的意思。
    秦墨笑道“聽說青禾古鎮今年的燈會很有趣。”
    秋阿奶點頭“是的,這個月來遊玩的客人比以前都多了很多。”
    “那就去看看吧。”秦墨輕鬆做了決定。
    燈會要下午六點才開始,周夢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便在一旁打開電腦,秦墨則坐在一旁,閑散地與秋阿奶拉起家常來。
    “原來青禾是周小姐的故鄉。”
    “小秦不知道”
    秦墨笑“現在知道了。”
    被談論的當事人皺著眉抬起頭,秦墨似有所感,回過眸看她,眼中笑意未退,表現出對她的事情有極大興趣的神情。
    “這樣說來,周小姐對這裏應該很熟悉吧。”
    周夢岑低頭不接他的話,電話忽然響起,是來自謝淮的,提醒她有個線上國際會議需要參與。
    周夢岑抬頭看著同為公司領導,卻能蹺著大長腿優哉遊哉跟人談笑風生的男人,不禁有些憤憤不平。
    “你們先聊,我去接個電話。”她端起纖薄的平板,去了榕
    樹後麵空曠又安靜的地方,那裏有一張石桌和四張石凳,專為遊客休息的。
    秦墨目光追隨她而去,看了許久,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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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追小夢”秋阿奶悄聲問了句。
    作為過來人,她早已看出兩人的端倪,認為秦墨是周夢岑的追求者,而周夢岑能將他帶來這,也就說明這男人也不是普通的追求者,在周夢岑心裏,他必定是有些分量的。
    “她在考驗你”
    秦墨笑著沒有否認,隻說“秋阿奶,能跟我講講,這裏的故事嗎”
    秋阿奶“你要聽青禾古鎮的故事,還是青禾小夢的故事”
    秦墨笑容清俊,歪著身子,偏頭看向身後,視線落在正戴著藍牙耳機、全神貫注主持會議的女人。
    許是麵對的是別人,而這個人對周夢岑來說很特別,秋阿奶便不自覺話多了起來,順勢說起周夢岑小時候的事情。
    看得出來秋阿奶對周夢岑很是疼愛,在她眼裏,周夢岑聰慧、溫柔又善良,是整個周氏家族最受寵愛的孩子,即便她是個女孩子,周父也堅持從小就將她當做接班人培養。
    秦墨聽得很認真,卻又有些惘然。
    他對周夢岑的認知,隻限於大學那一年所看到的,以及如今往年媒體所報道的。
    校園時代的周夢岑,清傲冷淡、勤奮好學,同時又低調神秘,一個人住在校外的公寓,低調到無人知曉她的家世,也無人知曉他們兩人的關係。
    今時今日的周夢岑,冷豔睿智、雷厲風行,是有著雷霆手段的鐵娘子,氣魄和實力都不輸於任何男子,隻是過分薄情冷淡,無人敢近。
    而對於周夢岑的真實一麵,秦墨一無所知。
    他不知道周夢岑其實也有個快樂的年少時光,她還沒去北市念書的那些年,常常跟著父母來青禾古鎮度假,這條青石板路,留下過許多她的歡聲笑語。
    她每次來青禾,都會給秋阿奶帶一盒蝴蝶酥。
    她會像他剛剛那樣幫秋阿奶賣燈籠,然後要一碗桂花酒釀圓子,劃著船給河對岸的獨居阿爺送菜,給弄堂裏的野貓分配食物,還幫它們搭建了一間小房子,那個小房子現如今成為青禾最大的貓咖,在六巷最繁華的街角,昔日七八隻野貓,如今已經有壯大到上百隻了,也是青禾古鎮一大特色,來往遊客都喜歡去體驗一把沉浸式擼貓。
    青禾古鎮除了本地數百年的明清建築出名,最主要的還有這裏有一棵舉世聞名的野生古樹梭欏樹,傳聞全世界隻有三株,一株在尼泊爾、一株在不丹,還有一株便在青禾。
    每年夏天,她會踩著單車騎行八公裏進入深山,隻為看一眼那棵古樹有沒有開花,青禾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古樹十年開一次花,見花者可實現願望。
    她有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每次去都是為母親祈福,祈禱她健健康康。
    隻是後來父母相繼過世,她再也沒有去看過。
    還有許許多多,像是被遺留在歲月長河裏的貝殼,在海浪退潮的這一刻,才發出閃閃發亮的光澤。
    那是獨屬於周夢岑的年少時代。
    每一樁每一件,秋阿奶都記得清清楚楚,仔仔細細說給秦墨聽,也許是害怕她走之後沒人記得這些,而此時的秦墨是一個最好的傾聽者。
    “小夢她很好,也很可憐,”秋阿奶說著說著,泫然欲泣,似極為自責,“你若真心喜歡她,一定不能辜負她”
    秦墨沉默聽了許久,終於開口“您放心,此生必不相負。”
    再偏頭看去時,周夢岑已經收了平板和藍牙耳機,起身往回走。
    此時日落黃昏,暮色靄靄,天邊雲霞嫣紅如醉,城隍廟的高塔華燈初放,燦爛輝煌,晚風吹來一縷淡淡清幽的檀香,還有不遠處遊人熙攘的聲音。
    秦墨怔怔盯那道踏著暮色而來的身影,像是漫步在一幅古老的畫卷中。
    “天色很晚了,燈會還要看嗎”
    周夢岑看了眼手表,剛剛這場會議開得太久了,等看完燈會回去,估計要晚上十點多了。
    秦墨起身,將那盞明亮的魚龍燈提在手裏,看著她溫柔出聲。
    “難得與周總看一次燈會,為什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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