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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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前男友穿進驚悚遊戲[無限]!
    在宋天舒鞠躬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賀星梨就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
    她坐在原地,很平淡地看著宋天舒,片刻似笑非笑地開口, 措辭並不算委婉。
    “去寺廟求福袋的委托想必很困難,宋先生這是打算讓我代替你弟弟去以身犯險呢我們有這種交情嗎”
    “很抱歉,我也知道提出這樣的請求,是一件非常厚顏無恥的事情, 但我也確實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宋天舒沒有否認, 卻也沒說太多冠冕堂皇的好聽話, 他隻是實事求是地解釋,“大家也都看得出, 我弟弟沒什麽獨立闖關的能力, 如果讓他和我一起去,今天免不了還是任務失敗的結果屆時可能對整個團隊的安危都有影響, 我也希望能找到折中的解決辦法。”
    “所以你選了我,你覺得我能行”
    “我想, 能不能行, 賀小姐心裏一定已經有答案了。”宋天舒頓了頓, 又著重補充一句, “請放心,我這人不怕死, 遇事必定衝在最前麵, 絕不會背刺隊友。”
    賀星梨以審視的目光看著他“誰會承認自己是一個擅長背刺的人換作是我,這種昧心話該說也得說。”
    宋天舒不閃不避迎著她的視線, 他似乎歎了口氣,但神情還是坦然的“如果你我成為了利益共同體,背叛你我也活不了, 我並不愚蠢。”
    很明顯,目前這兩個人的談話,幾乎決定著玩家團隊之後的任務走向,因此大家都在屏息凝神地傾聽,誰也沒敢輕易插話。
    姚蒼將手輕輕搭在賀星梨肩上,修長手指收攏,他沒開口,但賀星梨清楚他的暗示,他想自己跟宋天舒去村西寺廟。
    清楚歸清楚,不過她沒打算采納,她已有定論,決定應下這個邀請。
    村西寺廟有神靈護佑,隻要心誠是可以求得好運的,這位客人不願去嗎
    剛才惠貞其實是有弦外之音的,她聽懂了。
    山寺邪靈是把雙刃劍,隻要任務成功,應該能拿到一些有用的線索或道具,就像之前給趙梅縫嫁衣的支線任務一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瞻前顧後是很難在這種致命的遊戲裏取得勝利的,她必須要積極進取才行,就算什麽都得不到,至少最後通關時能結算更多的綜合積分,對她今後也是利大於弊。
    主意打定,她當即拍開姚蒼的手,整理著衣袖站起身來。
    “行啊,反正總要有人去,我是相對合適的人選,對團隊整體也有好處。”
    宋天舒大約也沒料到她同意得這麽爽快,緊鎖的眉眼漸趨舒展“多謝。”
    她一答應,大家心中懸著的石頭都暫時落了地,隻有姚蒼顧慮更深“阿梨,真的不考慮讓我去”
    “你去還是我去有什麽區別”她從容反問,“還是你認為自己比我更有把握”
    他沉下臉色看著她,欲言又止。
    賀星梨又道“你不用擔心宋先生會臨時倒戈,畢竟他的親弟弟還在這呢,對吧”
    “沒錯。”姚蒼沉默片刻,忽而冷笑一聲,“我希望宋先生能遵守承諾,事事衝在前麵,保護好我的隊友如果她出了任何差池,那麽我發誓,你的弟弟也將死無葬身之地。”
    換作平時,估計宋天恒聽了這話早就像個炮仗一點就炸了,但他也不是純傻瓜,此時此刻什麽都不敢說,隻敢老實低頭在哥哥後麵站著。
    宋天舒看了弟弟一眼,而後抬眸與姚蒼對視,他看懂了姚蒼眼底毫不掩飾的威脅與寒意,頗為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我明白。”
    “看來各位已經商量好了。”惠貞微笑著遞過來一根新的竹簽,“除了這兩位要去寺廟的客人,剩下的客人請在日落之前去往村中樹林,砍伐足夠的木材,用來搭建社火祭祀所需的台案。”
    於桃一愣“砍樹用什麽砍”
    她可沒在這棟房子裏,看到任何能用來砍樹的工具。
    惠貞繼續補充“大家首先需要前往村東的錢木匠家中,借用他的伐木工具。”
    “”
    果然,係統是相對公平的,就算不去村西寺廟,玩家們的任務也沒有更輕鬆。
    天知道這錢木匠家和村後樹林裏,還藏著什麽致命的秘密。
    姚蒼很不信任宋天舒,又或者說,除了賀星梨,他誰也不信任。
    如果賀星梨不慎在中途出了什麽意外,而這種意外又來自於宋天舒,他是真會當場弄死宋天恒,當然事後也不可能放過宋天舒哪怕導致遊戲失敗,他也同樣會這樣做。
    賀星梨深諳此理,所以她須得格外謹慎,千萬不能刺激到自己情緒不太穩定的隊友。
    通往寺廟的山間小路泥濘難行,幾乎是一步一滑,宋天舒在前方帶路,賀星梨就在後麵跟著。
    或許是行路枯燥,又或許是察覺到彼此間的氣氛太過沉悶,最後是宋天舒先開口緩解尷尬。
    “容我唐突問一句,這是賀小姐的第幾場遊戲”
    “第二場。”
    “第二場”這顯然有些出乎宋天舒的意料,“我以為賀小姐是很有經驗的玩家。”
    “你現在就算後悔,恐怕也來不及了。”
    “我沒有後悔,畢竟除了通關場數累積起的經驗,適應一切環境的天賦也很重要。”
    “你真是講究語言藝術。”賀星梨意味難明地笑了一聲,“恕我直言,明明是一奶同胞的親生兄弟,怎麽你弟弟會和你差這麽多”
    宋天舒腳步微頓,但很快就又沿著階梯繼續向上攀登,那聲極輕的歎息也隨之逸散在呼嘯而過的山風裏。
    他說“據母親提及,多年前一個很靈的大師曾算過,是我出生就搶走了弟弟的氣運,這才導致他體弱多病,天賦才能也較差。所以他們把我當作集團繼承人培養,而對於弟弟則很縱容,隻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沒有更高的期望。”
    賀星梨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她感覺這種事放在現實世界裏,應該算是人家豪門秘聞,結果自己在這聊著聊著就聽到了,還有點不太習慣。
    “因材施教,你父母倒也沒什麽錯。”
    “他們當然沒錯,我也從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但前提是沒有這場該死的遊戲。”宋天舒的拳頭在身側狠狠攥緊,但他的語氣依然平靜,“如果不進入遊戲,弟弟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高高興興地活著,可在這裏,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保護他多久,萬一我哪天也出局了呢”
    這是兩人的第四局,前三局要麽主要憑借智力算計,要麽利用一點小技巧劃水躺贏,他都有驚無險帶著宋天恒通關了。然而這一場他真實體會到了力不從心,在隨時可能喪命的威脅裏,他連自己的命都很難保住,要怎麽連帶著護好宋天恒
    他很清楚,隻要自己一死,宋天恒立刻就會方寸大亂,憑借後者的智商和實力,在遊戲裏甚至都沒法看到明天的太陽。
    這是一條沒有曙光的路,他隻能懷著那點微末的希望,咬緊牙關走下去。
    原本能看得出寡言深思的人,竟然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其實賀星梨也明白,這位哥哥是被逼狠了,他無路可退,且亟需一個發泄口。
    他也是恐懼的,換誰誰又能不恐懼呢那種恐懼並非來源於自身的生死,而是來源於未盡或已難再盡的責任。
    像是山一般的擔子,壓得人喘不過氣。
    於是在這自顧不暇的時間裏,她勉強措辭,好言好語安慰了他一句。
    “但凡進了這遊戲,誰敢懷有活到最後的期望你已經做得不錯了,問心無愧就好,想太多隻能徒增煩惱。”
    宋天舒回過頭來,很認真看了她一眼,他轉移到另外的話題“賀小姐,你和姚先生是情侶關係”
    “不是。”賀星梨斬釘截鐵否認,“舊友關係而已,沒必要太八卦。”
    他笑了,這貌似是他近期第一次笑,並且是發自內心的。
    “抱歉,隻是你倆之間的磁場太特殊,我不太相信,普通舊友會對你露出那樣不尋常的眼神。”
    “”
    “我想,我在麵對弟弟時,也是一樣的。”
    賀星梨突然莫名地心煩起來,她一擺手製止了他“討論這種無聊問題的話,咱倆就用不著再聊下去了。”
    “抱歉,那我換種問法。”宋天舒說,“如果到了和隊友隻能活其一的時刻,賀小姐,你是否願意拋棄姚先生自己通關”
    “看情況。”她不願做無意義的交心,隻模棱兩可地回答,“必要的時刻,也不是不能考慮。”
    “那姚先生呢,他會不會”
    姚蒼會嗎
    姚蒼一定不會。
    姚蒼會主動選擇自己去死。
    不知為何,這一刻的答案出於本能,賀星梨產生了連自己也震驚的自信。
    她為什麽這樣確定,姚蒼會願意為了自己去死呢
    她不應該這樣想,姚蒼更不應該這樣做。
    所有的想法都在一瞬間閃過腦海,她最終言簡意賅地反問“那你呢,你能為你弟弟做到什麽程度”
    “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把生的機會留給弟弟。”
    “哪怕你弟弟活不了太久”
    “是,至少在我死前,我要看著他好好活著。”宋天舒歎道,“直覺告訴我,你的隊友也做好了同樣的準備,我和他其實是一路人。”
    談話在此戛然而止,不遠處,茫茫霧氣裏若隱若現的山巒之間,在亂石與樹木交錯的縫隙裏,紅瓦灰牆的古老寺廟,已進入兩人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