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紙錢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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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前男友穿進驚悚遊戲[無限]!
    在動身前往尋找村內目的地之前, 眾人先在各自房間內暫作休整,期間精力還算充沛的於桃和周妍, 合力把小樓的灶台給通了,架起大鍋熬了一鍋濃稠的糙米粥,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
    據周妍說,自己之前和吳政去村東做任務時,為了給李家老漢熬粥,根據指示前往了一戶人家借糧食。
    她還記得那戶人家的地址,剛才特意又出了一趟門, 從對方後院偷了半袋子。
    在遊戲裏,思維靈活一點是很重要的,畢竟喝一碗熱乎乎的粥, 總比幹嚼饅頭鹹菜要舒服多了。
    周妍最後刮刮鍋底,好心給宋天恒也盛了一碗粥, 她走到宋天恒跟前,見宋天恒還抱著宋天舒的屍體,低聲勸慰。
    “給, 遊戲還沒結束, 你最好還是振作起來, 補充一下體力吧。”
    宋天恒怨恨地瞪了她一眼, 不得不說他現在怨恨所有人,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
    “滾,誰要你裝好心”
    周妍幾不可覺抿起唇角,她眉眼間那股怯生生的神色褪去, 看向對方的眼神逐漸變得冷淡。
    她點點頭“行,你果然也不會有更好的結局了。”
    她隨手將碗裏的糙米粥潑在地上,轉身離開了房間。
    另一邊, 在一樓的房間裏,姚蒼終於得到了睡床的待遇。
    他試圖跟賀星梨溝通“其實咱倆一起在床上躺會兒,不至於發生什麽難以挽回的事情。”
    “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麽胡話。”賀星梨麵無表情擺弄著從醫藥箱裏拿出來的外傷藥,她坐在床邊,朝他挑眉示意,“上衣脫了,等我幫你脫呢”
    鑒於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幫他上藥,姚蒼略作遲疑,還是依言褪下了衛衣。
    他肩膀和手臂被惠貞的發絲勒得血肉模糊,幾乎和布料黏在一起,硬扯下來就疼痛加倍,但他還是忍住了。
    賀星梨抬眸,瞥到他額上出了一層薄汗,不禁歎氣。
    “疼你就說疼,哼哼兩聲也無所謂,不必這麽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這也算疼的話,還怎麽配做你的搭檔。”姚蒼很平靜,“相比起來,你給我上藥更辛苦一點。”
    她沒忍住對他翻白眼的衝動,幹脆用手指蘸了藥膏,用力往他身上抹。
    那些細小的血痕縱橫交錯,經她這麽毫無章法一通折騰,可想而知跟往上麵撒鹽也沒什麽區別,姚蒼當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他沒生氣,隻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好聲好氣勸說。
    “阿梨,甭管疼不疼的,也沒必要非得置我於死地。”
    “你不是鐵血戰士嗎這屬於磨練你的意誌。”
    “意誌可以在任何時刻磨煉,別在這浪費你的時間了,要不我自己上藥,你去稍微睡會兒。”
    他語調漸輕,唇上血色很淺,看得出一直支撐著的精力瀕臨耗盡,已經極度疲倦。
    賀星梨沉默片刻,又難免有點心軟,手上的力度也放輕了。
    她說“該睡會兒的是你,你睡你的,出發時我叫你。”
    姚蒼原本還打算再說點什麽,誰知她壓根也不給他機會,麻利上完藥纏了紗布,緊接著把衣服給他套好,再不容違抗地把他按到了床上,最後用被子蓋了個嚴嚴實實,好像那生產流水線的熟練女工。
    “閉眼,敢睜眼就揍你。”
    換作別人說這話,估計也就是隨便嚇唬嚇唬,但賀星梨說這話,拳頭是真的會分分鍾落在別人臉上。
    身為名義上的前男友,姚蒼深諳此理,所以他乖乖閉上眼睛,表示自己絕對服從命令。
    “不過,阿梨,咱就不用把臉也蓋住了吧我還沒死。”
    有了賀星梨的嚴格監督,姚蒼假戲真做,本來隻是裝裝樣子,結果到後來還真睡了最近以來最踏實的一個覺。
    他是被賀星梨推醒的,睜開眼睛時猶有困意,卻在看清她臉的那一刻迅速恢複清明。
    “我睡了很久嗎”
    “現在才中午,再久能有多久”賀星梨扒開領口檢查了一下他紗布的滲血情況,邊檢查邊回答,“都說我會替你守著了,你神經用不著這麽緊繃的。”
    他靠在床邊揉著眉心“也不能把壓力都轉嫁在你身上。”
    “這算什麽壓力,你未免太小瞧我。”
    她說這話時張揚又漫不經心的語氣,一瞬間就好像回到了高中那年,站在操場上吊兒郎當地告訴他
    揍這幾個兔崽子算什麽麻煩事你未免太小瞧我。
    無論再過多少年,她始終如此,是明媚得足以驅散一切陰霾的太陽。
    姚蒼片刻失神,而後便笑了“是,有你在我應該放心。”
    “那走吧,我剛才看趙靜思和於桃也起床了。”
    短暫的休息過後,接下來他們還有更棘手的任務等待完成。
    出乎意料的是,宋天恒最終放棄了守著哥哥的屍體一直擺爛,在大家出門的時候,他竟也默不作聲跟了上去,盡管看起來仍是渾渾噩噩的,但至少有了些求生的欲望。
    不過已經沒誰有閑心搭理他了。
    賀星梨先前沒參加搭建祭台的任務,這次路過時,她特地留意了一眼,見祭台附近仍有兩隻形貌怪異的鬣狗,在撕咬著分食蝙蝠屍體。
    那祭台足有兩米高,四周壘著磚塊,按照要求堆滿了木柴,不曉得具體是要燒些什麽。
    她轉頭跟姚蒼說“真難為你們砌出了這麽個玩意兒。”
    “可不是麽。”姚蒼也點頭,“我當時還想,按套路來講,這種不吉利的玩意兒,遲早要變成誰的火葬場。”
    “算了,你這張烏鴉嘴比祭台更不吉利。”
    趙靜思認真辨著方向,朝祭台以北行走後,慢慢的便可以看到遠方墳場的輪廓,她開始默數靠近墳場那一側的建築。
    一、一、三第八棟。
    “在那裏。”
    那棟房屋乍一看沒什麽特別的,依然是青瓦灰牆、破門矮窗的標配,隻是簷下掛著的紙燈籠寫了個“楊”字,門口立著兩座雌雄難辨的紙紮人,左邊穿著紅褂子,右邊穿著白褂子,都是壽衣款式,懷裏抱著紙馬和元寶,陰森森衝著來人笑。
    不出意外的話,這裏大約是一家服務死者的紙錢鋪。
    姚蒼走在最前麵,敲響了那扇門,裏麵似乎並沒有傳來腳步聲,但當他無意中一轉頭,卻見旁邊窗戶錯開了一道縫。
    又是一張留著西瓜頭雌雄難辨的臉,塗著鮮豔的腮紅,抵在窗框上看著他們嘿嘿笑。笑歸笑,可那笑意並未達到眼底,眼神裏的寒氣猶如刮骨鋼刀,倒像是想把他們生剝了一樣。
    成精了的紙人,或許隻能這樣形容它才最貼切。
    “來找誰”
    它的聲音堪比鋼針刮鍋底,自帶滋滋啦啦的音效,聽得人牙根發酸,一陣一陣起雞皮疙瘩。
    這問題實在不好回答,眾人相互對視,最後目光一致落在了賀星梨臉上。
    這很難評,其實他們也搞不懂,為什麽潛意識裏會認為讓賀星梨當這個發言人最合適。
    但術業有專攻,跟nc互動這種事,算是找對人了。
    賀星梨思考了兩秒鍾,微笑告訴對方“家中剛有親人去世,彌留之際點名讓我們來找楊老板幫忙處理後事,說楊老板通曉陰陽、專精此行,我們就找來了。”
    果然,沒有誰不愛聽奉承話,楊老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它關上窗子,出來打開了門。
    它穿了一件黑底黃紋的壽衣,齊齊地蓋住腳麵,微弱燈光照過來,沒有影子。
    “既是客人,當然不能拒之門外,但來了我這,就得守我這的規矩。”
    賀星梨接著它的話茬問下去“請問是什麽規矩”
    “你們不能一起進來,要聽我通知再進你第一個。”
    它指了指她,又勾了勾手。
    賀星梨看了姚蒼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先去探探情況。
    從她本心而言,第一個進去反倒是好事,這樣至少能最大概率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裏。
    所以她欣然應允“多謝楊老板。”
    紙錢鋪裏光線昏暗,滿是點燃香燭後殘留的味道,兩側的架子上放著各式各樣的紙人紙馬紙車,還掛著不少壽衣的樣衣。
    屋子中間放了一張舊木桌,木桌上的框裏放了挺多剛裁好的壽衣圖樣,但不像牆上款式這麽多,隻有紅白兩種顏色。
    楊老板盯著賀星梨:“上位客人壽衣的顏色還沒挑好,正巧你們來了,想谘詢一下各位的意見。”
    賀星梨謹慎琢磨著他這話的含義“人家自己要穿的壽衣,我們貿然給意見不太合適吧”
    “沒有什麽不合適,隻是這顏色麽,要選擇就得保持一致。”楊老板慢吞吞道,“所以,希望他們和你有足夠的默契。”
    “什麽才叫默契”
    它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陰森樣子“所有人和你選的顏色一致,就叫默契。”
    “如果不一致呢”
    “不一致的話,就得從和你沒默契的客人裏,選出一個留下陪我。”楊老板想了想,又著重補充了一句,“是釘在棺材裏,永遠陪我。”
    換句話講,如果有玩家和她選擇的壽衣顏色不同,那麽他們中間的某個人,就要死。
    賀星梨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暗道自己的直覺還真是很少出錯。
    客觀來說,第一個進屋的人確實有額外收獲,至少能保證她是肯定能活下來的。
    但外麵還有五個呢,她總得想點辦法提示他們,不能讓他們糊裏糊塗進這個陷阱。
    然而很顯然,楊老板並不打算給她提示同伴的機會,他手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塊黑布,已經開始催促了。
    “選好了嗎我的客人選好就要乖乖去坐在牆邊,可不能動也不能講話,否則被我發現,也是會被釘進棺材的。”
    賀星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見牆邊整整齊齊擺放著一排椅子,椅子的扶手和底部都安有機關,估計是用來固定玩家手與腳的。
    手腳都固定住,雙眼又被蒙住,理論上就算想給同伴傳遞消息,也有相當難度。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權衡半晌,終於伸出手去,從筐裏拿起了紅色壽衣的圖樣。
    “就紅色吧。”
    楊老板拿起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它指尖冰涼,伏在她耳邊輕言低語“很好,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它牽著她來到其中一把椅子前,在落座的一瞬間,賀星梨感覺手腕和腳腕都像是被上了鐐銬,緊接著連脖子都被從牆後彈出的機關勒住,再不能動彈半分。
    她聽到門開的聲響,楊老板對著外麵招呼了一聲“來,你是第一個。”
    不是姚蒼。
    她能準確辨認出姚蒼的腳步聲,很顯然這位不是,這位的步子拖遝至極,能明顯聽出行走的有氣無力,所以她推斷應該是剛受完重大打擊的宋天恒。
    既然是宋天恒,那就別做他想了,他願意選什麽就選什麽,那不是她所能控製的。
    祝他好運吧。
    楊老板並不像剛才和賀星梨那樣說了很多話,它隻言簡意賅地下了指示“麻煩這位客人,紅色還是白色,幫我選一種壽衣圖樣吧。”
    宋天恒沙啞著嗓子嘟囔“哪有人壽衣穿紅色,是生怕變不成厲鬼嗎”
    “”
    ok,完蛋了。
    賀星梨在心裏歎了口氣。
    沒有誰比宋天舒更了解弟弟,宋天舒那時擔心自己隻要一死,宋天恒根本活不到下一局,這都算保守估計了。
    其實他根本活不過這一局。
    宋天恒似乎在試圖掙紮“你幹什麽幹什麽把我鎖起來放開”
    “請客人保持應有的沉默,不要亂動,否則後果是很嚴重的。”
    然後隻聽“砰”的一聲,大概是楊老板把他強行按在了椅子上。
    他老實了。
    賀星梨側耳傾聽,不多時第三人也隨楊老板走了進來,這一次鞋跟點地的聲音較為清脆,應該是皮靴趙靜思和於桃穿的都是皮質短靴,暫時不能確定到底是誰。
    但回答楊老板問話時,那清冷聲線就能聽出來了,是趙靜思。
    “我選紅色。”
    好極了。
    賀星梨暗自鬆了口氣,這樣一來,趙靜思和她的選項一致,肯定是安全了。
    趙靜思剛坐下,第四個進來的就是於桃,於桃聽了楊老板的問題思考很久,最後她的答案斬釘截鐵,像是得到了某種確切的印證。
    “我選紅色。”
    哪怕此時屋內悄然無聲,賀星梨也敏銳察覺出了身旁那把椅子上宋天恒的焦躁情緒,他大約不能理解為什麽大家都選紅色,畢竟唯一了解他的人已經死了,而他與這支隊伍也沒有建立起任何意義上的默契。
    他隻剩下越來越不安的等待。
    第五個進來的人就是姚蒼,不需要別的什麽理由,這樣的腳步聲賀星梨從16歲時就聽,是早刻在骨子裏的熟悉,哪怕他現在走路沉穩了不少。
    她早打好了主意,並且確信他能明白。
    她長了一顆不太顯眼的虎牙,比其他牙齒要略微尖一點,稍稍用力就能把靠近唇邊的軟肉給咬破。
    血腥氣溢滿口腔,她表麵上看似安安靜靜,下一秒卻有細細的血線從唇角劃過,顯現出一抹殷紅。
    她既沒說話也沒動,並沒有違反規則,隻是恰好牙齦出血,怎麽了
    很快,她從姚蒼那裏等來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話尾似乎帶了聲歎息,明顯是對她的無奈。
    “紅色。”
    目前進來五個人,四紅一白,隻看周妍。
    誰知很不幸,周妍遲疑了很久,卻還是選了白色。
    隻有她和宋天恒選了白色。
    椅子的機關全部彈開,被禁錮的玩家恢複自由,賀星梨一眼看見姚蒼站在那,他急著迎上來,低聲和她確認。
    “血是你自己咬的對吧不是中毒之類的”
    她頓感好氣又好笑“對啊,我以為你懂了,結果你是蒙的”
    “我是懂了,但我害怕萬一。”
    “沒有萬一,受限於規則,我隻能想出這個辦法。”
    一旦他看到她嘴角流血,第一反應就是去選紅色,這樣就能最大幾率保證他不出錯。
    賀星梨舔了舔嘴唇,後知後覺感到疼痛,她瞥了一眼趙靜思和於桃,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幸虧你們也選了紅色。”
    趙靜思略顯意外“原來是要選紅色,我還以為是隊友必須和自己選的一樣。”
    所以剛才她才會引導於桃也選紅色,她和於桃早先就約定過,進入遊戲必穿有鞋帶的靴子,如果遇到有一選一考驗默契的環節,左腳鞋帶鬆開代表第一選項,右腳鞋帶鬆開代表第一選項以nc陳述的選項順序為準。
    於桃剛才胸有成竹選紅色,正是因為看見趙靜思在落座之前,就把自己左腳鞋帶給踩開了。
    四人耳語的工夫,周妍已經意識到了事態的不妙,她臉色微變,沉聲詢問。
    “那麽,選白色壽衣有什麽說法”
    也不知是不是臉上卡粉的原因,楊老板微笑時,眼角的皺紋細密,嗓音也顯得更詭異了。
    它說“第一位客人選擇了紅色,隻要和她選擇不一致,就要留下一個人陪我。”
    “怎麽陪你”
    “陪我麽燒成木偶,永遠釘在棺材裏咯。”
    此言一出,無異於給宋天恒本就脆弱的神經再壓上一根致命稻草,他破口大罵“什麽破規則,她選擇紅色我們就都必須選紅色她萬一想害死我們呢”
    楊老板並不理睬他,隻是繼續笑著看賀星梨“是選男人,還是選女人陪我呢”
    言外之意,是殺宋天恒,還是殺周妍。
    現在,它惡毒將這把無形的刀,遞到了賀星梨手裏。
    在遊戲裏總要死人的,不需要有任何多餘的心理負擔,更不必因此給自己背上道德枷鎖。
    賀星梨明白這個道理,但不代表她不會覺得惡心。
    不是她的責任,為什麽卻要由她做這非人道的決定
    姚蒼大致了解她在想什麽,他對此倒是不很在乎,當即低聲表示。
    “我來選吧,一切責任在我。”
    結果卻是,兩人什麽也沒來得及說。
    已經有人搶先替他們做出了決定。
    “呃”
    宋天恒本來是以警戒姿勢麵對著楊老板的,因為怕對方搞突然襲擊,這倒也沒錯,但錯就錯在,他將自己後背暴露給了周妍。
    後心傳來冰涼觸感,疼痛蔓延得稍顯遲緩,他呆愣半晌,低頭看見自己心髒部位探出了一截閃著寒光的利刃,鮮血正一滴一滴往腳邊滴落。
    那血的顏色,和哥哥的血一模一樣。
    哥哥死去時,一定也很痛,那種痛要是施加在自己身上,恐怕自己撐不過半分鍾。
    很奇怪,慣常無能狂怒的一個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似乎並不想糾纏是誰對自己動的手,反而隻想起了哥哥。
    太好了,這一刀挺準。
    他在倒下去時,甚至覺得慶幸,就好像那些緊張、恐懼、發瘋、崩潰的情緒全部遠去,此時此刻總算得到了解脫。
    哥哥,以前我不願意承認,其實他們說得對,我是廢物,沒你我根本活不下去的。
    我原本還在害怕,要怎麽不辜負你的期望,再努力多活一段時間,不過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我還不如早點去找你。
    “哥,你看你可別怪我”
    他將右手手腕護在心口,頭一歪閉上了眼睛,神情比任何時候都更平靜。
    兄弟倆的手腕處有著一模一樣的刺青圖案,宋天舒在左手,他在右手。
    他去見哥哥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到噤聲,他們萬沒想到周妍就這麽出手了,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像是早已做好了準備。
    周妍利落拔刀,慢條斯理將刀刃血跡在褲腿上擦幹淨她的外套很厚,那把刀一直藏在貼身口袋裏,誰也沒發現過。
    她垂眸注視著宋天恒的屍體,隨即又看向楊老板“隻要有一個人陪你就行了對吧那讓他留下來,是燒了還是釘在棺材裏,隨你的便。”
    “各位稍等。”
    楊老板對她笑了一下,它俯身抓起宋天恒的一隻腳,一路把屍體拖去了後院。
    氣氛一時沉悶得窒息,誰都沒有先開口。
    “話說,你們該不會覺得我冷血無情吧”最終是由周妍主動挑起話題,撕下那副溫柔膽怯的麵具,她的氣場莫名就變得從容了許多,“其實大家早有答案了不是嗎宋天恒本來就沒勇氣活著,勉強活著也隻能拖團隊後腿,而我活著,至少聽話有執行力,能幫上你們的忙。”
    “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做惡人,不想輕易背上決定他人生死的惡名,那我就親自動手,正好我也不喜歡讓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咱們兩全其美。”
    她說的是對的,這一點大家都無法否認。
    賀星梨沉默許久,終是以試探的口吻詢問“周小姐,我有一件事想要求證,你可以選擇回答或者不回答。”
    “好,你問。”
    “那位吳政先生的死,是否和你有關”
    她這麽一問,旁邊的趙靜思和於桃,看起來更是驚上加驚。
    這也很正常,因為那天早晨隻有她算是正式進入了吳政和周妍的房間,也隻有她近距離接觸過了吳政的屍體。
    吳政的屍體被倀鬼撕咬得麵目全非,但偏偏後心有一處完整的傷口,似乎是用某種利器直接刺穿的。
    她懷疑過吳政是先被殺死,然後才被倀鬼吃掉的,但鑒於當時的周妍並沒有什麽異常表現,她也就一直沒提這件事。
    現在倒是有機會了解一下了。
    “賀小姐真的很聰明。”周妍完全沒打算隱瞞,她非常坦然地承認了,“對,吳先生是我殺的。”
    賀星梨沒說話,於桃忍不住責備了一句“我記得吳先生對你不錯,又和你一起做過任務,你怎麽就能想到殺他”
    “不到萬不得已,我也沒想過要殺隊友。”周妍說,“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那晚倀鬼明擺著就是要吃掉一個人,我倆都沒把握戰勝它,我隻能選擇最穩妥的辦法,先保住自己的命畢竟吳先生足夠成為倀鬼的食物,倀鬼果然也沒再注意到我。”
    “那你這把殺他的刀”
    “和賀小姐那把刀一樣,是支線任務的獎勵,支線任務是我自己發現並完成的,獎勵理應歸我所有;而且主線任務失敗,吳先生要付很大責任,我沒有怪他並願意共同承擔後果,已經做得夠好了。”
    吳政很信任她,真當她是個膽小愛哭的姑娘,雖然自己能力和經驗都有限,卻也在努力試圖保護她。
    她知道這些,所以她無法忘記那一晚,當自己背後捅刀時,吳政轉頭看向自己難以置信的眼神。
    愧疚麽多少是有點愧疚的。
    但要說自私,能在這遊戲裏活得久的玩家,誰能不自私誰又甘心放棄生存的機會,犧牲自己去拯救別人
    她自知智力和體力都不算佼佼者,想活得更久,就隻能靠這一點點果決的狠心,在侵犯少數人利益、維護多數人利益,不惹眾怒的前提下,踩著屍體走更遠。
    毋庸置疑,這也是一項生存之道。
    於桃歎氣“行吧,仁慈的人本來就不適合這遊戲,我也沒資格評價你我純粹是擔心你殺隊友成慣性,別突然背刺我們。”
    “團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隻要你們不丟下我,我不會背刺的。”周妍很直率地表態,“退一萬步講,真到了必須背刺的時候,你們四人的聯盟也遲早被拆散,那時難道還缺我一個嗎”
    “唉,你這口才,不打辯論可惜了。”
    五人說話間,見楊老板已經折返回來,楊老板心滿意足用帕子擦著手,它一雙黑多白少的眼睛來回端詳,最後依然停留在了賀星梨臉上。
    “對了,幾位客人還沒告訴我,你們這次來,是打算為去世的親人置辦點什麽東西。”
    事已至此,考驗都通過了,也該切入正題。
    於是賀星梨開門見山“他委托我們,要來向楊老板你取一件鈴鐺。”
    “鈴鐺”
    “對,能搖響的鈴鐺。”
    楊老板的表情詭異地變了一變,它將兩手揣進壽衣的袖子裏,嘿嘿冷笑。
    “知道我那件祖傳引魂鈴的村裏人可不多,你們挺識貨。”
    “如果您方便的話,能否把這件祖傳之物借我們一晚”
    它緩緩搖頭“不是不能借,但我隻給有緣人,擅自取用必遭反噬。”
    “怎麽才算有緣人”
    “一炷香的時間,如果靈魂沒被我的鈴鐺拘走,那就是有緣人。”
    艸,真神神叨叨的,不如直接攮它一刀自己找吧。
    以上是賀星梨當前的心理活動,不過吐槽歸吐槽,她也清楚這條是規則,不能違反規則跟nc硬來。
    所以她繼續裝作有耐心的樣子“您看誰比較像您的有緣人”
    “我看你就很像。”
    “”
    得,今天這成精紙人算是跟她杠上了。
    察覺到身後姚蒼一把攥住自己的手,她不動聲色掙開,順便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冷靜。
    她爽快答應“行,那就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榮幸。”
    楊老板又問“是在這裏試一試,還是去後院試一試”
    “有什麽區別嗎”
    它唇角揚起的弧度,似是別有深意“在這裏試,或許會更加熱鬧。”
    這話模棱兩可,於桃看起來不太放心,友情建議“要不就在這試吧在這我們守著你,有什麽意外狀況,至少能群策群力。”
    趙靜思略一頷首“我也是這個意思。”
    賀星梨想了想,決定留在原地確實更穩妥一點,於是采納了建議。
    “就在這試。”
    “好,那我去把引魂鈴取來。”
    楊老板前腳一走,周妍想跟過去偷看,誰知那扇通往後院的門鎖得死死的,輕輕一碰就如遭電擊,她趕緊後退。
    “賀小姐,你真的能行嗎”
    賀星梨淡聲道“就算我說不行,大家誰保證自己能行總得有人試,它選了我,那就我來。”
    於桃跟趙靜思討論“測試靈魂會不會被拘走,這要怎麽試和哪方麵的考驗有關”
    “意誌力吧。”趙靜思合理猜測,“測試一個人靈魂是否堅定,諸如此類。”
    於桃又問賀星梨“你意誌堅定嗎”
    賀星梨自己也納悶“意誌應該算堅定吧”
    “算。”
    說這個字的是姚蒼,他迎視著三人一瞬間投來的眼神,不緊不慢又重複了一遍。
    “你的意誌力很堅定。”
    “謝謝你的誇獎。”
    賀星梨正琢磨著這話到底算誇自己還是罵自己,回頭見楊老板已經把引魂鈴拿來了。
    那是一根連接著木柄的黃銅色鈴鐺,鈴鐺周身刻滿了不明符文,輕輕一晃就鈴音清脆,隻是不免聽得人頭腦陣陣發暈。
    它將引魂鈴交到賀星梨手裏,示意賀星梨臨桌落座,在她耳邊低聲教學。
    “現在按我說的去做,拇指食指與中指捏在頂部,晃一下晃兩下晃三下再快速連續地搖晃好不要停不要停跟我默念,紅燭白燭,陰陽兩合,拘魂遣魄,亡魂引路”
    鈴音回繞,賀星梨隻覺困意襲來,眼皮驟沉,但也隻是頃刻之間而已,待視線再度恢複清明,紙錢鋪還是剛才的紙錢鋪,但於桃、趙靜思和周妍三人都不見了,楊老板也消失了,隻有姚蒼依然站在自己身邊。
    她霍然起身“人呢”
    姚蒼也被嚇了一跳,本能扶住她“什麽人”
    “於桃她們仨啊,剛才不是跟咱一起在這的嗎”
    “她們不是跟nc去做另一樁任務了”姚蒼看起來比她更詫異,“而且也不是三個人,不是四個人嗎”
    “宋天恒死了,怎麽會還有四個人”
    “宋天恒什麽時候死的就算你認定了他是廢柴遲早會死,至少他現在還活著。”
    亂套了,全亂套了。
    賀星梨看了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拿著的引魂鈴也已經不翼而飛。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所以你的意思是,楊老板帶著於桃他們去做支線任務了,讓咱倆在這等著”
    “是,而且還是你主動要求留下來的,我猜你是想找找重要線索。”姚蒼歎了口氣,“可你在這閉目養神了半天,又突然來了這麽一下子,我有點不明白你了。”
    “不可能的,我們明明是集體來這取引魂鈴的,宋天恒還被周妍殺了。”賀星梨朝後院一指,“屍體就被楊老板放在後院,這扇門它”
    話聲戛然而止,因為她發現,通往後院那扇鎖死的門,不知何時已經錯開了一道縫隙。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