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北城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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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北城蝶落
溫若給江粲打了無數個電話,打到最後對方顯示已關機,估計是被打沒電了。
她要離開北城去參加陳飛爸爸的葬禮,如果不親口和江粲說,她怕他又會覺得被拋棄,他很不對勁,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等有空他們之間必須要好好聊聊。
陳飛已經在外麵等她許久,飛機不等人,江粲還是沒有回家,溫若無耐拿起收好了行李。
溫若滿臉愁色地離開房子,陳飛正?在麵包車上抽煙,伸出夾著火星的手,對她揮了揮。
“不想回去就直說,這都幾點了?”
陳飛說著話,推開駕駛座的門,向搬著行李的她走?來。
道邊突然沖過來一道身影,猛地推開他。
“江粲!”
江粲風塵仆仆,帶著滿身的酒氣,他回眸看?向溫若,還有地上的行李箱,從眸底瞬間爬滿陰霾,他握住她的手腕,用足力?氣地舉起,撇開行李箱的拉杆。
他無法想象,如果不是他正?好出現,她會不會像十年前一樣不告而別。
“痛。”溫若哪裏受得了這股勁,她痛得下意識做出掙脫的動作。
“你就這麽急著要和我撇清關係嗎?”江粲的眼刀掃向旁邊站起的陳飛,就是這個?男人,他到底有什麽長處吸引她?
“不是,江粲,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
江粲根本聽不進去這些,他緊盯著陳飛的臉,咬牙切齒地說:“你真的要跟他走?。”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溫若皺了皺眉,她能感?覺到他的狀態很不對勁,這句話仿佛不止是對她說。
“江粲,冷靜一點,我想當麵和你說清楚的,可是你沒有回來。”
陳飛並非善類,他話裏威脅:“溫若,和他還囉嗦什麽,分得清誰更重要嗎?我沒有那麽多耐心陪你在這裏浪費時間。”
說完,他就撞開江粲的肩膀上麵包車。
溫若:“我要離開幾天,很快就會回來。”
她快速地說,準備跟上車,手腕卻被人牢牢抓住,他一直沒有鬆手。
“誰更重要?”江粲問,下頜撇向陳飛。
她必須在他們之間選一個?。
溫若急得冒火,死者?不是別人,是她的姑父,她必須去送他最後一程。陳飛已經發動麵包車,發出轟轟的聲?響,每一聲?都在催促她。她沒有時間在此?時此?刻想江粲是怎麽了,為什麽不高興,再?大的事都比不過生死。
“不要再?鬧了。”
她用盡全力?想要甩開他,江粲握住她最後一根手指。
“求你,留下來。”他垂著眼簾,幾乎不帶希望地懇求,他告訴自己,最後一次。
“粲粲,我會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她推開他的手,拎起行李就飛奔向麵包車。
江粲站在原地,看?向被推開的手,然後一點點捏緊。
果然是這樣,她還是把他當傻瓜。
他閉上眼睛,全是當初被拋棄的回憶,寒意爬滿全身。
時過境遷,相同的感?覺再?次襲來。
不同的是,這次她是當著他的麵,選擇了別人。
哀莫大於心死,說的就是現在的他。
“你又一次不要我。”江粲和變成少?年的他,對著溫若離開的方向自嘲道。
從小到大,他被一次又一次拋棄,沒有人要他。
“可我不會放過你了。”
他對著那個?方向眯起眼睛,幽幽地泛著狠厲。
月亮避入雲層,再?不見天光。
在他一次次妥協,降低姿態出現在她麵前時,就為如今埋下了種子。
他越是卑微,就越是愛而不得。
她永遠都不知?道,那一年,他一無所有不惜拿命為她換一個?未來。
可回到家卻發現她無聲?無息地離開,他的滿腔欣喜都化為灰燼,竭盡全力?換來的是被棄之如敝履,江粲有多恨她,連他自己都沒有想過。
溫若和陳飛還沒有上飛機,就在停車場被人帶回。
她重見亮光,是在自己的房間裏,江粲坐在沙發椅上,長腿交疊,周身氣度低到負值,沒什麽表情地睥睨著她,他的身後站著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鏢們,正?是不久前帶走?她的人。
溫若的手腳無法掙脫,她詫異地問道:“你在做什麽,江粲,你瘋了嗎?”
他冷冷地盯著她,並未開口。
“陳飛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事到如今,她還在關心那個?男人。江粲眸中閃過陰騭,頓時覺得都是在浪費時間,他厭惡地給她最後一個?眼神?,起身欲離開房間。
“江粲!粲粲!”
“不要再?這樣叫我,隻會讓我覺得惡心。”他停住步伐,側首嗬斥道。
他何曾對她這麽兇過,溫若被吼得震住,而後失去重心倒在床沿邊,眼眶染紅。
江粲轉身走?到她的麵前,把她從地上提起來。
“溫若,你再?敢為那個?男人傷心,我就弄死他。”她泛淚的眸子,讓他更加深惡痛絕。
溫若握住他的手,乞求道:“放他走?,他爸去世,他要回去辦葬禮。”
“是嗎?”這就是她非跟著他要走?的理由,他們的關係已經好到,對方的父母離世非要在場?江粲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他摁住她的眼角,拇指阻擋住不斷往下流的眼淚,繼續逼問她——
“這就是你拋下我的理由?”
“我沒有要拋下你,我參加完葬禮就會回來,我沒有騙你,你去看?手機,我真的給你打了很多電話,我準備提前跟你說的,可是你一直沒有回來,我要趕飛機,隻能先走?了,打算路上再?和你說。”
江粲失神?地看?著她的眼淚,“那十年前呢?理由是什麽?”
“為什麽突然消失,再?也不回來?”
壓抑已久的感?情爆發,他的雙眸裏溢滿了憤怒和痛苦。
江粲雙手顫抖,也有委屈,即使和她感?情濃時,他也不敢問,生怕任何風吹草動又驚嚇到她,他賭不起,隻能選擇不斷說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卑微,甚至如果她真的喜歡別人,他也可以睜隻眼閉隻眼,隻要她還留在他身邊。
江粲以為她至少?是有點喜歡他的,浴室裏,沙發上,他們擁有過彼此?的呼吸,所以,他可以哄好自己,繼續若無其事地相處下去,總有一天他可以替代?那個?男人,占據她的全部。
結果,他回來撞見她再?次想跑,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溫若啞口,她垂下眼簾,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那是段令人不堪回首的記憶,溫若不是不告而別。
姑姑,溫峽對她下藥了,她被帶離白?禾,來到封閉偏僻的山區,她姑姑嫁到的地方。
恢複神?智後,她不是沒有逃跑過,可是連綿不斷的山區,她根本跑不出去。
村子裏的人互相報信,她很快就會被抓回來。
溫若不明白?,那可是她的親姑姑,她哭到聲?音嘶啞,匍匐在地上祈求,她想回到雪山旁的小木屋,回到江粲的身旁。
可是,溫峽卻哭得比她更兇,甚至給她磕頭。
“若若,姑姑實?在太孤獨了,你就陪陪我吧,求求你了,否則姑姑活不下去了。”
溫若至今回憶起來都有剔骨割肉之痛,那是場冗長的噩夢。
在山裏的日子,她被絕望圍繞,長達十年。
正?因感?同身受,她後來也理解了姑姑為什麽這麽對她。
——溫峽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座山,溫若於她是深淵逢光。
溫峽是學醫的,醫學生有多不容易,她差點就可以熬出頭,偏偏出現陳家生。
起初,他騙她是同校的師兄,約她看?電影滑冰,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不小心擦槍走?火,事情被捅出來,全校皆知?,傳到了溫長河的耳朵裏。
溫長河極力?反對,且拆穿了陳家生的身份。
陳家生根本不是大學生,而是來城裏打工的人。
他有目地地接近溫峽,就是看?上她的外貌和基因,那個?年代?找個?大學生媳婦兒是件頂可以炫耀的事情。其中,也有其母的慫恿。
當時她被迷昏了頭腦,即使知?道他隱瞞身份後,依舊選擇原諒他,甚至不惜與?哥哥決裂,毅然決然地生下孩子。
溫長河給了她全部身家,此?後不再?管她。溫峽退學後,與?陳家生合夥開店,生意潦倒,不久後兩人紛紛進廠打工,陳家生學了壞,開始賭錢,兩人的生活並不如意。
溫長河結婚生子,其妻子得知?此?事,暗地裏會接濟他們,也會抱小溫若給溫峽看?。
那年的中秋節前夕,溫峽正?準備受嫂子邀請,和哥哥一家子吃頓團圓飯,低頭認個?錯也好,死乞白?賴地撒嬌也好,她真的很想挽回這個?哥哥。
誰知?,嫂子的死訊傳來,不久後,溫長河帶著溫若消失,再?無消息。
幾年後,她和陳家生頂不住大城市的壓力?,選擇回老家生活,也就是陳家村那個?山坳坳。
溫峽從小缺愛,起初她還將陳家人當成親人對待,卻漸漸發現自己隻是免費勞動力?。
撕破臉皮是在陳家生告訴她不辦婚禮這件事上,他說家裏拿不出這個?錢。
婚禮是溫峽最後的希望,她從少?女時期就夢想這一天,陳家生原本告訴她,回老家就辦,辦得熱熱鬧鬧,所有的人都來賀他們,所以她才願意進這座山。
徹底夢碎,她被困在大山裏,麵對語言不通的環境,還有封建強勢的婆婆,她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可再?也沒有人,來為她遮風擋雨。
溫峽絕望地看?向在屋外玩耍的小孩,那是陳飛,從她肚子裏出來的肉。
陳家人發現她想跑,苛責謾罵,冷暴力?,村頭村尾的指指點點……
再?次流産後,她患上了抑鬱症,厭惡著所有陳家人還有村子裏的人。
溫峽成了這個?村子裏的邊緣人,她同樣不喜歡陳飛,可從他出生剪短臍帶的那刻起,她與?這座山的臍帶就再?也剪不斷了。
渾渾噩噩的日子,在接到溫長河的電話時,出現了轉折。
溫峽幾年的表現良好換來了她去見溫長河最後一麵的機會,因為陳家人知?道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依靠徹底倒了,她不得不也隻能回到這座大山。
經過崎嶇顛簸的山路時,溫峽吐得滿口苦腥味,她抹掉眼淚,看?向無盡無窮的山頭,隻有一個?想法。
她要把溫若帶回來,她不能再?一個?人了。
原本以為溫若會變成和她一樣的浮萍,卻不想她身邊有位像狼的少?年。
那少?年初見她時便眼神?不善,對溫若的情愫也不像是普通兄妹。
果然,溫峽提出帶走?溫若的時候,少?女拒絕了,她瞪著葡萄似的眼睛,天真地說她不可以丟下“粲粲”,她讓溫峽自己保重,她會自己長大,考到南方的大學。
溫峽被這個?懂事的姑娘感?動的淚流滿麵,可是她真的太孤獨了,她比外頭那個?少?年還需要溫若,是哥哥讓她來的,她可以自私的,對嗎?
溫峽用了下三濫的手段,藥物控製了少?女的精神?,謊稱送溫長河的骨灰回南方和溫若媽媽葬在一起,帶走?了溫若。
溫若清醒後抗拒過,溫峽隻能求她,哄她。
陳家很嫌棄這個?多出來的小藥罐子,對她們姑侄橫眉冷對,常常當著溫若的麵就數落她的身體,溫峽給溫若看?病掏空了陳家的家底。
陳家奶奶趁溫峽不在把溫若賣給村裏的老光棍。,後來溫峽拚了這條命才把溫若從那間破落的磚頭房裏救出來。
美貌在落後的地方不值一文,卻會惹火燒身。
她們姑侄從未睡過一個?好覺,所有的窗戶都被牢牢封死,門鎖上了七八道,大夏天也穿得嚴嚴實?實?,幾乎閉門不出,就算出門也要捂嚴實?。
後悔過嗎?
後來,溫峽積鬱病重,迷迷糊糊的時候都在道歉。
向所有溫家的人道歉,溫長河,溫若,溫若的媽媽。
她不該這麽自私,把那個?孩子拖入自己的深淵。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治好了溫若的病,至少?還給他們一個?健康的孩子。
溫峽病故後,陳家生從此?一蹶不振,悔不當初,過度酗酒後中風,住進了重症病房。
陳飛是溫若的表哥,帶血緣關係的,他和溫若從小關係不好。
因為溫若,溫峽和陳飛的奶奶吵,嬸嬸吵,爸爸吵,又因為溫峽對溫若比對他還要親厚。
陳家生住院的當晚,有人直接撬開陳家的門鎖,翻進溫若的房間,陳飛趕回家正?好撞見,將那人打得半死。
血泊之中,溫若跪在地上,懇求他帶自己離開這裏。
他們從此?輾轉多地,掙紮在溫飽線,溫若什麽工作都幹過,她沒有夢想,渾渾噩噩地等天黑。
溫若經常見到江粲那張臉,在碩大的廣告牌上,他是長河集團的ceo,高高在上,英俊迷人,她仰著頭看?得脖子發酸。
她很長段時間不敢照鏡子,鏡子裏的人是誰,為什麽她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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