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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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這天,朋友圈刷到的都是煙花、對聯、餃子裏的硬幣,再往前翻翻,還能看見別人秀出來的年夜飯。
    這樣喜慶的日子,向芋幾乎是陪著靳浮白睡過去的。
    這段“戀愛”來得稍微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全然無跡可尋。
    從靳浮白出現在向芋家小區裏,從向芋在除夕的入夜時分把頭探出陽台窗口,說不上是誰的明推暗就更多一些。
    向芋手上圈著戒指,被靳浮白攬著腰躺在床上。
    厚重的窗簾擋住所有光線,身邊的人呼吸勻稱。
    起初她還以為她對這段感情足夠淡定,開始得不喜不悲,其實不是的。
    她躺在靳浮白懷裏,心裏有湧動不安的喜愛和溫情。
    他們兩個人對春晚重播都沒什麽興趣,睡醒了就挑一部片子窩在床上看。
    不知道靳浮白哪來的這些電影光盤,居然都是未刪減版。
    看到長吻畫麵,靳浮白也會把她抱過去深吻,但吻以外的事情,他們倒是沒做什麽,頂多相擁入眠,昏昏沉沉地度過了這次在一起的第一天。
    初二這天。靳浮白起得很早,向芋睜開眼睛時,他已經穿好了大衣。
    她睡意朦朧地問他:“你要出去?”
    靳浮白湊過來吻她,順便把手伸進被子裏揩油。
    他指尖有些微涼,觸碰到她敏感的地方,激得向芋向後縮,不滿地問他:“問你去哪呢!”
    “下樓取煙。”
    難怪她覺得靳浮白和平時有什麽不同,原來是從昨天起,他一直沒抽煙。
    向芋從柔軟的被子裏坐起來,她身上穿著靳浮白一件襯衫。
    他的襯衫很少淺色,深色占大多數,現在穿在她身上的是那種接近於黑色的藍,在床上窩了一夜,布料褶皺,扣子也被他開了兩顆。
    她這樣坐起來,領口滑到肩膀處。
    很難說不旖.旎。
    靳浮白起床時怕吵醒她,沒把窗簾全部拉開,隻拉開一點縫隙。
    現在這個縫隙裏透出來一束陽光,正好落在她肩上,皮膚細膩,白得晃眼。
    向芋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伸長胳膊拿起床頭的煙盒,晃一晃:“這裏不是還有煙,三支呢。”
    她說的那盒煙擺在床頭好幾個月,清潔工不敢隨便扔,但連她都見過這盒煙不止一次,煙絲早就幹了,根本沒法兒抽。
    可靳浮白視線順著她的肩向下,瞥見一小截凸起的弧度,一時鬼迷心竅,真就順著向芋的話脫掉大衣,接過煙:“那就抽這個。”
    沉香條也沒有,他就這麽點燃煙,剛吸一口,被嗆得直咳嗽。
    向芋還嚇了一跳,幫他拍背:“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
    煙絲幹,辣嗓子。
    靳浮白被嗆得沒說出話,擺擺手,繼續咳嗽。
    向芋不抽煙,不懂這些,按照自己的理解勸人:“大早晨起來就抽煙,咳嗽了吧?”
    邊勸還邊幫他拍背,一臉埋怨,又摸出一瓶礦泉水,“要不要喝水?”
    靳浮白接過礦泉水看了一眼,幹脆地把水瓶丟在一旁,玻璃瓶落進床裏發出一點悶響,下一刻他拉了向芋的手腕,把人按進床裏深吻。
    吻完才說,和早起抽煙沒什麽關係,煙絲幹,太嗆人。
    “你都知道嗆人還抽什麽?”
    靳浮白用指尖挑起襯衫,在她鎖骨上吮一下:“穿成這樣和我說話,你自己想想,說什麽我能不答應?”
    “色。”
    向芋隻吐出一個字就開始笑。
    她笑得太過幸災樂禍,自己也嗆住,咳嗽起來。
    靳浮白隻能把人扶起來,抱在自己懷裏,給她拍背順氣。
    那個早晨霧霾散去,陽光明媚,他們明明身處在最容易曖昧的場景裏,卻像老夫老妻似的給咳嗽的對方拍背。
    這段感情其實說不上是“愛情”成份更多,還是“不甘”和“借口”的成份更多。
    這是不能細想的,仔細揣摩時,向芋仍會覺得靳浮白的告白隻是想要重新同她開始的借口,他並沒有深愛她,隻是不甘就此決裂。
    但她仍然,喜歡並享受此刻的溫情。
    唐予池打來電話,說要把生日禮物送給向芋,催促她快點來拿,不然讓他姑姑家的小孩看見,估計全都會被拿走。
    向芋當時正在換衣服,手機開了揚聲器放在床上。
    她的手臂背在身後,扣好內衣扣子:“那就送給小孩唄。”
    “你能不能珍惜一下我給你買的禮物,特地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呢,帶貨那哥們靠譜,運氣特好,過年打牌贏了好幾千,保證你這次不會連著開出來一樣的。”
    向芋想起以前開出來的那幾個河馬頭的sonnyangel,自己都覺得好笑,唇角也就掛一彎笑容:“那我下午去找你拿。”
    兩人通著電話時,靳浮白從浴室出來,靠在牆邊聽了幾句。
    說不上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在電話掛斷前忽然出聲:“我送你。”
    掛斷電話,向芋拎起毛衣看了看,徑自嘟囔:“穿兩天了,都不香了,不想穿。”
    靳浮白就從背後靠過來,溫熱的胸膛貼上她的背:“哪兒不香?我聞聞。”
    他也隻是嘴上曖昧,他們從來沒有過實質性的交合。
    其實在這一點上,向芋是感動的。
    幾個月前,她躺在這張床上說過,‘我可能沒有經驗,你要讓著我一些’。
    這句話也許真的被靳浮白記到心裏,他遲遲沒有和她做,反而給了向芋一種安全感。
    讓她覺得這段戀愛,也算是有些真情實感在的。
    後來還是靳浮白從樓下拎出一套衣服,連羽絨服都是新的,說是早給她準備好的。
    午飯過後,靳浮白開車送向芋去找唐予池。
    唐予池奶奶家在帝都市的老城區,街道狹窄新年期間又有不少串門的,車子都停在路邊,有些堵車。
    靳浮白倒是沒有什麽不耐煩,但提到唐予池,向芋總能敏感地察覺到他不是那麽愉快。
    於是她給唐予池打電話:“路太堵了,我進不去,要不你把東西送出來?”
    唐予池把東西送出來,站在馬路旁邊同向芋說話。
    他應該是睡了個午覺,頭發亂糟糟的,套著一件寬鬆的大羽絨服出來。
    寒冬臘月的,這少爺手裏居然捏了個巨大的草莓,見到向芋先把草莓塞進她嘴裏:“你幹媽讓我給你帶一兜下來,我實在懶得裝,給你帶一個你嚐嚐得了。”
    這幾年帝都市流行一個草莓新品種,奶油草莓,入口即化,還真有種甜絲絲的奶香味。
    向芋鼓著腮,踢唐予池一腳:“就你懶!”
    “這玩意兒放不住,給你帶了你也沒空吃。”
    唐予池往靳浮白車子的方向揚了揚下頜,“跟著他,還能閑著吃草莓?”
    說完這位少爺又壓低聲音,湊過去同她說悄悄話:“今天不方便,改天給我好好說說,怎麽又和他混一起去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互動起來自帶一種熟稔。
    這種熟稔落到靳浮白眼裏,十分礙眼。
    他坐在車裏點燃一支煙,冷眼看著他的姑娘被人喂了草莓、含著草莓同其他男人在街上打鬧。
    他們還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唐予池長得奶,看上去還帶著校園裏未脫的稚氣,像個未成年。
    有一點很關鍵,那男人和向芋站在一起,有著同種的年輕。笑起來也同樣朝氣蓬勃。
    靳浮白眯著眼睛,收回視線。
    突然想起來,自己過完年已經29歲了。
    沒過多久,向芋抱了一堆小盒子回來,說是什麽盲盒。
    靳浮白沉默地開著車,餘光瞄到她拆開紙盒,對著手指長的小玩偶幽幽歎氣:“怎麽又是這個啊......”
    車子停在一個大十字路口,紅燈足足95秒,靳浮白從她腿上撈過一個紙盒:“這玩意兒是鑰匙鏈?”
    “不是鑰匙鏈,就是普通的小玩偶,拆開之前不知道會是什麽。”
    向芋皺著臉,用手裏的小玩偶對著靳浮白,“這個河馬,我已經有好幾個了。”
    靳浮白看了一眼,不明白這東西的魅力在哪兒。
    隨手拆了一盒,卻聽見向芋驚喜地喊著:“你手氣這麽好?這款我拆了兩年都沒有過。”
    紅燈過去,靳浮白把光屁股的小玩偶丟進她懷裏,發動車子。
    他心裏有種煩悶,總覺得自己和向芋之間有了點“隔閡”,沒有那個姓唐的和向芋溝通那麽暢通無阻。
    向芋拆完所有盲盒,給唐予池拍了幾張照片發過去,唐予池還挺詫異,回她:
    【就你這種爛手氣,居然能拆出小鹿。】
    向芋回他:
    【那個是靳浮白拆的。】
    唐予池回了相當長的省略號,表示他的無語:
    【大過年的,撒什麽狗糧!!!!!】
    向芋盯著信息愣了一會兒。
    這就算是撒狗糧了嗎?
    仔細想想,剛才她打下“靳浮白”三個字時,也確實有那麽點驕傲的情緒在的。
    從老城區出來,靳浮白突發奇想帶她去購物,買的東西款式都很......
    怎麽說呢,像是她才會買的那種款式。
    連去選腕表,靳浮白都沒去百達翡麗和江詩丹頓,而是去了愛彼,選一款表盤帶鏤空擺輪的款式,時分時尚。
    一開始向芋還以為他是要送人的,結果靳浮白把表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你喜歡這種款式?”
    向芋也隻是好奇地隨口一問,沒想到靳浮白深深看她一眼:“嫌我老?”
    她也不傻,想了想,發現端倪:“你不會是和唐予池吃醋了吧?”
    靳浮白說沒有。
    從商場裏坐上電梯去地下車庫拿車,向芋斟酌著去拉他的手腕:“靳浮白,我是不是沒和你說過,我喜歡成熟的男人,像你這樣的。”
    這話靳浮白沒有回應,但晚飯時他興致不錯地溫了一壺酒喝。
    喝過酒不能開車,回程時向芋拿了車鑰匙,充當司機。
    “你坐後麵?”
    “坐副駕駛。”
    向芋叩開副駕駛位前麵的置物格,把她那堆sonnyangel放進去,居然看見一張大型樂團演出的票。
    她拿著票回眸:“你喜歡聽樂團演奏?”
    “不喜歡。”
    “看上去很高大上呢。”
    向芋研究著門票,發現日期就在今天,她心疼地盯著票價,“不去是不是就作廢了?”
    靳浮白很有興致地說要帶她去,到了會場,他拿著票帶她入場。
    工作人員盯著一張票犯難,說:“靳先生,這場是滿座,進去也沒其他地方可坐的,您看......”
    靳浮白不置可否,牽著向芋的手往裏走。
    進去時已經鄰近演出時間,燈光昏暗,他找到他那個視野上佳的座位,拉著向芋坐在他腿上,在她耳邊輕喃:“怎麽坐不下,這不挺好。”
    周圍人的目光向芋倒是不太在意,隻溫柔地問一句:“我會不會擋到你?”
    “不會,你看你的,我是來睡覺的。”
    鋼琴曲緩緩流動在千人廳裏,向芋不動音樂,卻也覺得演奏的人像是在同聽眾娓娓道來一個漫長的故事。
    聽到後麵,向芋抬手鼓掌,落手時有東西掉落在椅子下麵的紅毯上。
    銀光一閃,是戒指掉了。
    她彎腰去撿,臀部碾蹭過靳浮白的大腿。
    靳浮白在鋼琴曲裏睜開眼睛,入眼的是向芋彎著的細細腰肢,以及,包裹在針織裙裏裏圓翹的臀。
    他帶一些睡意的慵懶,手扶上她的腰線,問:“怎麽了?”
    向芋扭頭,把空空如也的手給他看,很小聲地說:“靳浮白,你給我的戒指掉了。”
    “買大了,別要算了。”
    “那怎麽行。”
    她繼續去地毯上摸索戒指,卻感覺靳浮白的手覆上臀。
    向芋回頭瞪他,被瞪的人笑著湊到她耳邊:“有沒有,感覺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