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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父!
    單鳴讓沈長澤卸下身上的東西,讓他自己跑回基地,把草圖給卡利。
    沒有了二十公斤的負重,五六公裏的路程對於孩子來說太輕鬆了,他簡直是如釋重負地往基地跑。
    基地四周全是密林,基地由四米高的圍牆和高壓電環繞,四個哨卡分別有塔樓,塔樓上掛著四挺加特林六管機槍,進門需要指紋認證,這個傭兵基地就像一個堅固的城堡,閑雜人等哪怕隨便靠近,都會有被機槍打成碎肉塊兒的危險。
    當孩子穿過密林,基地的塔樓已經能夠瞥見一角的時候,他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這三年中他解剖過十來具屍體,聞過各種腐爛程度的屍體,他知道這是新血的味道。
    孩子屏住呼吸,趴伏在草叢裏,用肩膀帶動身體,大腿內側蹬地,匍匐往腥味來源爬去。
    他人小動靜也小,很快就爬了過去,並在草叢中發現了身上淌血的五龍。
    五龍是個日本人,兩年前加入“遊隼”,五短身材,非常好色,但是人挺和氣的,是難得幾個看到孩子會笑的大人。
    孩子看他渾身是血,抿著嘴爬了過去,先探了五龍的鼻息,人還活著,但因為失血昏迷了。右排軟肋上有兩處貫穿刀傷,肩膀頭被削掉一塊肉,胳膊被擰斷了,以古怪的角度耷拉在身旁,身上所有武器都被繳了。
    這個傭兵基地周圍都是他們的勢力範圍,有誰敢在他們家門口傷人?
    孩子掰開五龍的眼球看了看,然後輕輕拍著他的臉頰,“五龍?五龍?”
    五龍沒有任何反應。
    孩子決定快速跑回基地求救,可是他剛手撐地麵打算跳起來,就感覺到心弦一陣顫動,有一種寒意就像一條細細的蛇,盼著他的脊椎爬了上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天生能預感到危險。
    他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他沒有看到、聽到、聞到任何東西,可他就是能感覺到,他能感覺到附近有東西會威脅他的生命,讓他背脊生寒。
    孩子抿著嘴,重新趴回了草地裏,就地一個翻滾,滾進了旁邊的草叢中,遠離了五龍。
    他額上冒出了汗。他手裏沒有任何武器,而且即使這三年來他學習不少東西,但他還沒有實戰經驗,盡管他已經不再碰到一點事就大呼小叫,但獨自麵對可能的危險時,他仍然感到緊張。
    如果手裏有一把槍,哪怕一把刀,他就不會這麽緊張了。
    沈長澤明亮的目光來回看著四周,生怕漏過一點細節,讓危險輕易接近自己。
    是什麽東西呢?野獸?還是……人?
    消音步槍細小的啾鳴在他身旁一米處響起,告訴了他答案。
    緊接著一梭子子彈從他身旁的草叢掃過,越掃越往他這邊靠攏。
    孩子顧不上被對方發現了,狼狽地在草地上翻滾,再不動就等著被打成篩子吧。
    “不用動,你躲不過下一槍。”
    孩子不再動彈,對方已經知道他的位置,他知道他確實躲不過下一個彈夾。對方的聲音讓他的心沉到了穀底,寒意和憎惡的情緒從腳底板竄了上來,這個沙啞難聽的聲音,是吉姆!
    吉姆低聲道“站起來。”
    孩子手舉到頭頂,慢慢站了起來。
    吉姆在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下流的笑容,“居然是你,小美人兒,居然是你,哈哈哈哈哈,居然是你。”
    吉姆看上去過得很不好,一身血汙,雙目渾濁,看來他受到了非常猛烈的狙殺,活像一隻被打得到處流竄的老鼠。
    他的眼中帶著不正常的瘋狂,比平時還要不正常很多,他低笑著,“小美人兒,自從三年前我見到你,我就一直想著你,我早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我可以……”吉姆用槍管頂著沈長澤的腦袋,伸出另一隻手摸著孩子滑膩膩的皮膚。
    吉姆知道這個小孩兒受過怎樣的訓練,因此他雖然沒把他放在眼裏,但也不能不防備。
    沈長澤的眼中閃爍著嫌惡的火焰,但他卻一動不敢動,吉姆看上去太可怕了,好像打算吃了他!
    吉姆半蹲下身,把臉湊近沈長澤,用鼻子嗅了嗅他的脖頸,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的臉,“真香,真甜,哈哈哈,要不是單鳴那個雜種,你早就是我的了,早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孩子隻覺得一陣陣反胃,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冷靜。
    這裏沒有爸爸,沒有任何人,能救他的,隻有他自己。
    吉姆把行軍背包扔到地上,迫不及待地拽下了沈長澤的褲子,淫邪的手撫摸著孩子的下身,臉上露出令人作嘔的笑容。
    孩子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卻沒有掉下來,他咬著嘴唇,盯著吉姆手裏的ak,以及他腰間的叢林王軍刀。
    看孩子沒有反抗,吉姆以為小孩兒嚇傻了,他扔掉手裏的步槍,把孩子撲倒在地,伸出舌頭舔著孩子的臉,腥臭的口水把孩子的眼睛都弄濕了。
    他眯著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卻大睜著,他悄悄彎起身,利用身量短小的優勢,用腳尖勾住了叢林王的握柄,並用力抬腳一踢,叢林王被踢出鞘的瞬間,孩子已經伸手握住刀柄,順勢往吉姆的背心刺去。
    從下往上由背心刺入,可以繞過肋骨,紮進肺部,讓人無法說話,隻能痛苦地在地上爬,通常這都是對付哨兵的法子,隻要一擊命中,人基本就是去行動能力,滿滿痛苦地死去。
    這些知識孩子早就已經爛熟於心,可是當他真正要把殺人的知識用到一個活人身上的時候,要比他想象的困難多。
    吉姆身上的臭味,鉗住他腰的有力的手,趴在他身上的重量和溫度,都告訴他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不是一塊兒用於練習的死豬肉,或者毫無生氣的屍體。
    就這麽一念之差的猶豫,吉姆已經回身避刀,這一刀沈長澤不禁沒有發揮出全力,甚至還紮偏了,從吉姆的後腰刺了進去,直接貫穿了他腰側的皮肉。
    吉姆悶叫了一聲,一把拔出了刀,然後用力掐住沈長澤的右臂,哢嚓一聲響,他的手臂被卸了下來。
    孩子大叫了一聲,他知道突襲失敗,他已經失去唯一的機會了,也就不再假裝不抵抗,開始瘋狂地踢打反抗了起來。
    吉姆沒有想打一個孩子會有這麽大的勁兒,連日來的絕望的受傷的痛苦讓他愈發瘋狂,他一把掐住了孩子細嫩的脖子,五指狠狠受力,眼裏是凶狠地殺意。
    孩子隻覺得呼吸被瞬間剝奪,喉嚨裏發不出任何聲音,胸腔傳來劇烈的悶痛,吉姆眼中的獸性讓他驚恐,他臉色青紫,嘴唇發白,死亡的腳步在朝他慢慢逼近,巨大的寒意和恐懼將他毫不留情地籠罩在內。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血紅色,印在他腦海裏的最後一個畫麵,就是吉姆眼中的瘋狂殺意變成了赤裸裸地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變變身了嗷唔
    第二十五章
    當卡利通知單鳴小孩兒沒有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他吃過晚飯就要上飛機了,時間不剩下多少。
    單鳴心想沈長澤跑哪兒去了,五六公裏的路程很快就能回去了呀,再說他也不是貪玩兒的小孩兒。正好這邊訓練的也差不多了,他讓那夥親衛軍的士官帶隊回基地,他自己則走小孩兒回去必走的山路,打算去找找他。
    走了一段路,單鳴的耳朵裏就飄進來幾聲人的慘叫,聲音很小、很淡,應該是從很遠的地方發出來的,一般人在這種昏暗的林子林聽到慘叫,多半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可他從來不懷疑自己的五感,前麵絕對是有事兒。
    他把那輛轟轟作響的山地摩托扔到了一邊,掏出槍步行。他身上沒帶什麽重武器,就一把勃朗寧手槍和總帶在身上的軍刀,但這裏離基地很近,他不太擔心碰到什麽危險。
    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森林裏的光線越來越暗,他循著聲音過去,但走了沒多久,聲音就不見了,沒有聲音的指引,光憑記憶很容易摸錯地方,單鳴隻能往記憶中的方向走,並時時觀察著周圍的草木有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聲音雖然不見了,但很快地,單鳴發現了其他可以引路的東西。
    前方昏暗的樹林裏,有什麽東西散發著淡淡地金光。看來那個方向必定是有人了,也許是手電的光芒,雖然他知道獵鷹和五龍已經潛伏在附近尋找吉姆的蹤跡,但是他們絕對不會弄出亮光來,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如果這麽白癡他們早就死了,所以對方多半是敵人,他必須更加小心才行。
    越是靠近,那金光越明顯,單鳴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光,並不是很亮,有點柔和地、淡淡地金色,但是光暈很大。最為奇怪的是,照明設備總是中心最亮,向四周擴散開來的光線,離中心越遠則越暗,這團光也不能完全說它違背了這個常理,隻是它的“中心”位置未免麵積太大了,而這麽大的光源,四射出去的光暈範圍卻很小,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這團光就好像一個核特別大的芒果。
    單鳴匍匐著往前爬,不管是什麽東西,敢在他們“遊隼”的家門口找事兒,絕對不能放過。
    靠近之後,單鳴看到了草地上的一隻手,他認得這隻手,手很白,但手指粗短,指甲爛糟糟的很難看,是五龍的手。
    他心一沉,估計五龍已經死了。
    單鳴眯起眼睛,瞄準那團淡淡地金光,砰地放了一槍。他原是想把照明設備打掉,然後隱藏在黑暗中,再伺機行動,可槍響之後,竟傳來一陣怒叫,緊接著那團金光就以可怕的速度朝他移動過來。
    單鳴有些傻眼,他做夢也沒想到照明設備會動。
    可當那一團金光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單鳴真的愣住了。
    一個……不,一隻,人形的動物,一眼望過去身上全是淡金色硬磷,鱗片足有半個雞蛋大小,一直武裝到脖子,頭頂上有兩個黑色的角,不算太長,手腳都是粗長鋒利的爪,背後晃蕩著淡金色的肉翅,和一條甩來甩去的足有手臂粗的尾巴!
    七年前的噩夢一下子浮現在單鳴眼前,那隻身長兩米,直立行走,有麟有角,有翅有尾,通體灰黑,卻長著人類的臉的怪物,擁有極端可怕的力量和速度,把那些悍勇的雇傭兵像紙片一樣一個個撕碎。普通的子彈穿不透那怪物的身體,他身上的鱗片就像一道堅硬的鎧甲,阻擋了他們大部分的進攻,短短幾分鍾之內,十七個人就死在眼前,他們從未碰到過如此瘋狂的情景,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知道自己要以十麵對一百個敵人,而是麵對一個未知。
    最後他的養父林強,當年“遊隼”的老大,為了剩下的幾個活口,抱著炸藥跳到了那怪物的身上,和那怪物同歸於盡。
    那件事給“遊隼”的幸存者們留下了終身難以磨滅的陰影,尤其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養父由一個強悍勇猛的雇傭兵瞬間變成碎肉塊的的單鳴。
    從那以後“遊隼”再也不踏足中國,單鳴萬萬沒有想到,他還會再碰到這個怪物,就在他們傭兵基地的家門口。
    單鳴努力克服下對這玩意兒的恐懼砰砰砰連開三槍,槍槍照著那怪物的胸口打。那怪物被打得退了幾步,然後又朝他撲過來。
    當那怪物靠近他的時候,單鳴看到了這個身量矮小的怪物的臉,那是三年來夜夜跟他睡一張床,早上給他擠牙膏晚上給他端洗腳水的他撿來的兒子——沈長澤。
    那長精致稚嫩的臉蛋就被包裹在那一身變態的硬磷裏,眼睛一片血紅。
    單鳴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世界遍地炸響警鍾,他終於明白!他終於明白唐汀之為什麽非要得到這個小孩兒不可!
    單鳴身上冷汗狂流,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七年來讓他一直深為恐懼的怪物,居然就被他當寵物養在自己的臥榻上!
    沈長澤的動作極快,撲上來就一口咬住了單鳴橫刀擋住脖子的胳膊,利爪直接朝單鳴的腦袋抓去。
    那速度根本不該是一個八歲小孩兒的,甚至不該是一個人類的!
    單鳴使勁往後仰脖子,利用身高的優勢逃過被利爪穿腦的命運,他強忍著劇痛,被沈長澤咬住他的手一鬆,軍刀換了個手,狠狠朝沈長澤的眼睛紮去,可是揮刀的時候他猶豫了,盡管雙目血紅,神情瘋狂,那張熟悉的、稚嫩的臉,確實是沈長澤。
    就這一猶豫間,沈長澤已經打掉了他的軍刀,利爪依然想去抓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