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紅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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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短命白月光後,和反派he了!
    與帝君遇刺這等大事相比,皇甫俊自然隻能靠後。
    兩名咬得最緊的至強高手當即返身掠向帝宮,幽影衛壓力驟減!
    直到這時,桑遠遠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幽影衛分出六個人,不再撤退,而是正麵撲殺向獸騎。
    其餘的人都沒有回頭。
    誰都知道,六人這一去,十死無生。
    其中一人大笑著說道“最後一個,記得收屍!”
    其餘五人爽朗應道“哎!”
    笑語悲壯。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是桑遠遠第一次對‘戰友’這個詞有了最直觀的體驗。
    她緊抿雙唇,反手攬住幽無命的腰,盡量撐住他的身軀,讓他省些力氣。
    追兵被成功擋下,一行人繞過幾條巷道,與接應的人碰頭,很快便有人處理幹淨了身後的痕跡,幽人像是遊進大海的魚兒一般,消然沒入天都的人潮之中。
    這一次行動共出動了十九人,回來的剩下八人。
    眾人回到了幽州在天都的一處暗中據點,這裏環境尋常,像是一間普通的民宿。
    幽無命一到安全的地方就倒下了。
    他隻來得及對她說了三個字“我要自……”
    桑遠遠呼吸一滯。
    上次他答應過她,自封心識療傷之前,先知會她一聲。
    話未說完便倒了,可見他傷得有多狠。
    此刻,帝君遇刺是怎麽一回事、皇甫俊是死是活,都不再有人關心,眾人圍在幽無命身邊,個個額角迸出青筋,眼眶睜得渾圓,七手八腳攙住了幽無命。
    桑遠遠忽然小小地一驚“阿古將軍。”
    “在!”阿古凝重地望向她。
    “勞煩你派人冒險走一趟。韓十二與一個冥族在一起,此刻應當正前往那間茶樓。若有可能,將那個冥族搶下或者殺掉,千萬別讓他們利用那個冥族救了皇甫俊的命。我們的人,不能白死!”
    這一瞬間,桑遠遠覺得自己完全是個無情的機器。這才穿越多久啊,她居然已經可以麵不改色地下這樣的命令了。
    眾人齊齊一震。
    “是!”阿古鄭重其事,當即點了兩個沒有受傷的手下,親自帶著人出去了。
    幽影衛把幽無命搬到了床榻上。
    桑遠遠用剪刀裁開了他的衣裳,露出了受傷的胸膛。
    右邊鎖骨下凹陷了一大塊,骨頭斷了兩根,左邊的箭傷迸裂了,鮮血淋漓。
    胸膛上青了好幾處,是與皇甫俊硬拚的時候震出的內傷。
    桑遠遠深吸了好幾口氣,看著幽影衛們忙前忙後,替他接續斷骨,敷上傷藥。
    “主君傷勢太重,必須盡快治療。”小五擔憂地說道,“希望阿古哥可以順利把那個冥族帶回來,這樣主君便……”
    桑遠遠打斷了他“他不會接受。別考慮那個冥族,想別的辦法。”
    小五錯愕地望著她“為,為什麽……”
    桑遠遠抿了抿唇,輕輕搖頭。
    這是幽無命的逆鱗。
    他絕對不會答應用一個冥族替他續命。
    那會讓他徹底發狂。
    “那我去抓幾個醫者回來。”小五道。
    桑遠遠微有遲疑“對方知道我們有傷員,必定會盯緊藥房和醫者,你千萬千萬小心,安全第一,不可逞強。”
    “是!”
    幽影衛各自去處理後續的事情,屋中忽然便靜了下來。
    桑遠遠將紛亂的思緒逐出腦海,靜心入定,往幽無命的胸口上種起了太陽花。
    他的輪廓有些模糊,胸口很明顯有木靈蘊在向外逸散。
    桑遠遠有種錯覺,那些逸散的,不僅是木靈,還是他的生命力。
    她的心忽然像是被針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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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讓木靈這麽跑掉。’
    她暗暗想著,操縱太陽花下麵的兩片葉子,讓它們像兩隻手一樣,抓住青色的木靈蘊光粒,然後把葉尖當成細針,像織毛衣一樣,把攫來的靈蘊編織起來。
    居然成功了。
    桑遠遠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
    她飛快地織起了一條圍巾般的東西,青色的一小條,敷在傷口上,像一條創可貼,封住了靈蘊逸散。
    她繼續編織這些碧色的光帶,一條又一條繃帶纏住了幽無命的身體,將他的每一道傷口都堵得嚴嚴實實。
    太陽花盤不斷地沁出濃濃的水質光暈,順著這些青光繃帶滲下去,散發出很滋潤很飽滿的青色光芒。
    她專心致誌地做著這一切,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後背有些發冷。
    入定狀態可以感知身後的靈蘊。
    神念往身後一掃,她猛地驚出一身冷汗,險些從定中脫離。
    一片青芒之中,分明多了個小小的清晰的輪廓,隻一眼,桑遠遠便認出了它——那具偶人。
    它,正搖搖晃晃,慢悠悠地,向她走來。
    此間驚悚,難以言說!
    愣神的刹那,偶人已越過屋正中的木桌了。
    桑遠遠倒抽一口涼氣,睜開了眼,猛地扭過身,望向背後。
    木窗在微微地晃動,屋中空闊,並沒有什麽異物。
    桑遠遠感覺到腮幫子上竄滿了電流,自己都能感知到瞳仁在迅速收縮。
    手腕忽然被攥住。
    她的心頭驟然一喜——前兩次幽無命醒來時,都是這樣悶不作聲就抓住她,嚇她一跳。
    她驚喜地轉身回視,身體轉到一半,腦海裏突然傳來‘嗡’一聲轟鳴,寒意順著手腕向上攀爬,冰封了她的心髒。
    攥在她手腕上的那隻手太小了,根本不是幽無命的大手!
    它是什麽,自不用說。
    這一瞬間,桑遠遠覺得自己心跳都停了。
    她像具木乃伊一樣,僵硬地繼續轉頭,看見了身後的東西。
    它趴在幽無命的胸口,垂著頭,那串琥珀念珠怪異地攤在幽無命的身上。它探出一隻小小的冰冷的手,攥住她的手腕。
    兵器?兵器?這特麽是兵器?!
    桑遠遠腦海裏‘嗡嗡’亂叫,僵滯片刻,她像個木偶一樣開口了。
    “他,受傷了,胸口,壓不得。”聲音啞得徹底。
    聞言,偶人極慢極慢地抬起了頭。
    桑遠遠頭暈目眩,喉嚨像是被一大團木屑堵住一樣,想放聲叫人,卻隻能發出微弱的‘噝噝’聲。
    柔順的黑色發絲順著它的腦袋滑向兩旁。
    偶人的臉蛋緩慢地從黑發中探了出來。
    桑遠遠覺得自己有點被嚇麻木了,她定定地盯著黑發中間,眼睛一眨不眨。
    忽然便看見了一張極度委屈,扁著小嘴的臉。
    桑遠遠“……”
    在她的記憶中,這具童偶長相美豔,嘴角咧著,笑得極為邪惡,是很典型的恐怖片裏偶人道具的模樣。
    可這一刻,它的臉頰和腮幫都鼓著,一雙大眼睛向下耷拉,雖然不會流淚,但任誰一看,都知道它擺著一張哭包臉。
    它攥著她的手腕,笨拙地從幽無命胸口上翻下來,坐在她的身旁,兩隻小手平平地放在膝蓋上,擺出一副與她一齊探望病人的姿態。乖得不行。
    桑遠遠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誰能告訴她,這特麽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她快速地輕吸了幾口氣,緩緩並作一口長氣呼出。
    正要說話,忽見偶人的麵色陡然一變,放在膝上的兩隻小手猛地握成了拳。
    桑遠遠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幽無命。
    有人輕輕地叩響了木門。
    “阿古求見。”
    桑遠遠下意識地望向身旁的偶人。幽無命說過,這具偶人是他的兵器,這是隻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它壓著眉眼,抿起唇,小手摁在了床榻邊緣。
    下一瞬,這隻偶人就像是由遠處的絲線牽引著、忽然被重重拽走的風箏一樣,直直從敞開的窗口飛掠了出去。
    桑遠遠平了平呼吸“阿古將軍,請進來。”
    阿古走進屋中。他皺了下眉,走向窗戶“主君受不得風。”
    關上窗戶,阿古走到床榻旁邊,看了看幽無命,然後向著桑遠遠拱手,稟道“桑王女,屬下無能,那個冥族寧鴻才,被人截了胡。”
    桑遠遠心頭一跳,定定神,安撫道“無事,人平安回來便好。阿古將軍你坐下來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種時候,與其發怒怪責,不如理順思路,看看還有沒有補救的辦法。
    她暫時將偶人的事情拋向腦後。
    聽她這麽說,阿古一怔,眸中同時浮起了慚愧和感激。
    他並沒有去坐,而是繼續站著稟道“截走寧鴻才的,是一名極其美豔的紅衣女子。”
    他略有些遲疑地看了桑遠遠一眼,糾糾結結地說道“濃妝之下,容貌與桑王女倒是有三分相似。”
    桑遠遠訝然“……”一個像她,又一個也像她,是她長了大眾臉,還是這些人都照著她這個第一美人整過容?
    阿古繼續說道“那紅衣女,實力相當驚人,韓十二的修為是靈明境五重天,在那女子手下,竟隻撐了十個回合,便被扭了胳膊,扔到一邊。”
    桑遠遠皺起了眉“是帝宮或皇甫俊的人?”
    阿古搖了搖頭“不像。那女子爽朗得很,倒有幾分像個打馬江湖的豪客,她奪過寧鴻才之後,取出金錠砸那韓十二,大笑道,‘你家主子可真真好笑,慷他人之慨倒是順手得很!若真是善心人,何不直接替寧鴻才他孩兒治了病?若他知恩圖報,自會願意交托性命;若他是個白眼狼,便擄了他走,也為世間除個禍害!’”
    桑遠遠不禁睜大了眼睛,道“是個奇人!”
    阿古道“屬下想要上前奪人,不料剛現身,就被幾個實力在靈明境五重天上下的護衛攔住了。若是爭鬥起來,恐驚動帝宮,於是屬下佯裝退走,讓擅長追蹤的小九悄悄跟在他們身後,摸清了他們落足之處後,便急忙回來稟報。”
    桑遠遠微微沉吟。
    靈明境五重天的強者,放在任何一個州國,都是親衛級別的大將軍。
    這名女子身邊有親衛隨行,自身實力亦是不俗,想必是哪一州國的王女或王妹。
    思來想去,記憶中卻完全找不到這麽個人物。
    竟是個深藏不露的奇人!
    “她落足何處?”桑遠遠問道。
    “鸞夢醉。”
    桑遠遠“……”一聽就不是正經地方。
    她猶豫了片刻,起身道“勞煩阿古將軍看好幽州王,我得出去一趟。”
    幽無命傷重,天都處處戒嚴,正在四下搜拿刺客,這樣藏下去並不是長久之計,形勢隻會越拖越壞。
    直覺告訴桑遠遠,這名奇女子,或許可以帶來轉機。
    她走到側屋,重新盤了發,用黃顏色的花胭脂點了點頰,然後換了身衣裳,站在鏡前稍微醞釀片刻,氣質頓時大變,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哀怨的婦人。
    阿古正在糾結,想要勸桑遠遠不要出去冒險。
    見她裝扮一新從側屋出來,他不禁瞠目結舌,略有些遲疑地問“您是……桑王女?”
    桑遠遠點點頭“看來沒有什麽問題了。阿古將軍,請務必看好幽州王,屋中最好時刻留下兩個人。”
    說罷,神色一斂,頃刻間又變成一個被浪子辜負的怨婦。
    阿古“……”總覺得主君以後會被媳婦玩死是怎麽回事?
    ……
    桑遠遠很快就找到了鸞夢醉。
    它實在是醒目,二層樓欄上立著一排身著彩紗的女子,正對著下方往來的客商們揮舞長袖。
    這些女子個個麵容姣好,身上的紗衣一望便知價格不菲。
    然而她們並不是樓中的姑娘,隻是迎客的小侍。
    可想而知,這是檔次極高的銷金窟。
    桑遠遠到了鸞夢醉門前,被人擋下了。前來尋找丈夫的怨婦天天都有,這樣的女人,是絕對不會被放進去的。
    桑遠遠低眉垂眼“我不是來鬧事的,隻是來給夫君送金銀。他昨日出門太急,將錢袋落在了家中。”
    她拉開手中的小包袱,將一片金燦燦露了出來。
    見到錢,立刻便有一名上了年紀的女子迎出來,親熱無比地挽住了桑遠遠的胳膊,將她往裏麵帶。
    女子臉上分明塗著厚厚的脂粉,妝麵卻是極為熨帖,一望便知化妝用的是上等佳品。
    口氣亦是清新得很。
    她笑道“小娘子這樣的媳婦,可真是打著燈籠也尋不著哪!不知你的夫君是……”
    桑遠遠抿了抿唇“他是個文人,到了你們這兒,應當用的是化名。父母走後,家中產業都是夫君在管著,我一個弱質女子,也隻能倚靠他過活,哪裏還敢多嘴去問呢。”
    她的模樣悲傷隱忍,將一個錯嫁不良人,被奪了家產還得仰人鼻息的可憐女人演繹得淋漓盡致。
    中年煙花女頓時麵露同情。雖然淪落風塵,但人心總是肉長的,看著桑遠遠這模樣,便為她不值,也替她難過。
    更讓她感到難得的是,麵對淪落風塵的自己,對方竟沒有表露出絲毫鄙夷,對自己的觸碰毫無芥蒂,並不嫌‘髒’。
    於是中年女子的神色更真摯了幾分“妹妹你也別太難過,日後我留心替你看著些,我會交待底下的姑娘,不動聲色勸著他些,讓他回家好好過日子,啊!若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鳳娘。”
    桑遠遠從善如流,眼淚說掉就掉“多謝鳳娘了!”
    鳳娘心頭發軟,歎息著,引她走向樓中。
    行出兩步,忍不住多嘴勸道“其實我們女人哪,也未必非要靠著男人過活,對自己狠些,總能找到出路的。有些男人,是靠不住的呀!”
    桑遠遠‘執迷不悟’,哀淒地搖著頭。
    鳳娘也不好再勸,隻能悄悄歎息。
    二人進入了樓閣。
    這帝都銷金窟,果真非同凡響,金柱玉欄,裝飾的都是上好的雲霧綢紗,盆景用的是玉釉,朵朵鮮花嬌豔欲滴,無一處不精致。
    泛光的玉台上有佳人在撫琴,冰山般的美人,讓人以為錯進了什麽高雅殿堂。
    鳳娘引著桑遠遠在樓下繞了一圈,並未找到她想找的人。
    “恐怕是在包廂,這可有些麻煩。”鳳娘略微沉吟,“妹妹可願意換身衣裳進去送茶水?”
    桑遠遠自然求之不得。
    鳳娘尋了一身隻露出一點點玉肩的白色紗衣讓她換上,用玉盤端了細長瓷壺,挨間包廂送過去。
    “戌時樓下有好節目,這會兒,客人們應當隻會讓姑娘陪著飲些酒。妹妹隻管放心進去,看一眼便出來,沒事的。”鳳娘隱晦地安撫她。
    桑遠遠點點頭,裝出一副鼓足了勇氣的模樣,敲門進入第一處包廂。
    裏頭的場景並不陌生。
    酒酒肉肉,男男女女,早已司空見慣。
    她斂了氣息,絲毫也不引人注意地換走了桌麵上的舊茶壺。
    到了第五間包廂,桑遠遠一眼便看到了自己要找的紅衣女子。
    女子描著入鬢的紅眉,眉心點了朱紅的玫瓣,唇角誇張地畫出兩道上挑的唇線,豔光四射,一身紅衣上用暗線紋著金鳥,低調又華貴。身上沒有絲毫媚態,眉眼舉止英姿勃發,頗有幾分中性美感。
    就像一個火紅的太陽,光芒奪目,風姿灼人。
    桑遠遠看得一怔——阿古的說法太保守了,這名紅衣女和她何止三分相似!至少也是像了五分。卸妝之後,恐怕能像七八分!
    更奇的是,見到她的第一眼,桑遠遠心頭就浮起了一種濃濃的似曾相識的怪異感。
    她不動聲色環視屋中,並沒有看到寧鴻才和護衛們的身影。
    隻見一名粉紗女子嬌笑著,正往紅衣女的杯中添酒,口中嗔道“女公子怎地就關心小玉漱的事嘛,奴是哪裏不好麽?老說一個死人的事情,多晦氣呀!”
    桑遠遠動作微微一頓。
    小玉漱這個名字,她曾聽到過。那一日薑謹鵬潛入帝宮,想要殺死她嫁禍給薑謹真時,便提到過他要為小玉漱報仇。
    所以這個紅衣女子是在關心小玉漱的事情?
    紅衣女笑了笑,聲音如流水叮咚般清潤,雌雄莫辨,耳熟得很,她問道“小玉漱與那薑州王次子,當真交情匪淺麽?”
    女伎撅著紅唇,回道“哪能呢,不瞞女公子,薑家兩兄弟,都是滿肚子壞水,不把姐妹們當人看的,若不是實在實在是家中急用錢,誰都會找借口推脫不願服侍他們,哪來的交情。”
    桑遠遠心頭微跳,不動聲色地看了紅衣女一眼,目光中滿是遲疑。
    “果然,”紅衣女伸出手指,叩了叩桌麵,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自語道,“我就曉得,對小妹動手之事,另有玄機。哼,叫我查出來,他們就等死吧!”
    她的手很大,手指極長。
    桑遠遠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盯著‘她’。這個語氣,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不,應該是‘他’。
    這個‘女子’,就是她那個便宜哥哥,桑州王世子,桑不近!桑遠遠把視線投向他的喉部,隻見一片精致的紅紗上墜著彩石,將喉結擋得嚴嚴實實。
    桑遠遠一時都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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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了幾口氣,緩解心中的震撼。
    粉紗女伎見桑遠遠遲遲不走,奇怪地皺起眉“你新來的?愣在這裏做什麽?”
    聞言,紅衣桑不近抬起了頭,一雙紋了彩鳳尾的眼睛望向桑遠遠,見她呆呆愣愣地盯著自己,一副又像見了熟人又像見了鬼的模樣。
    他皺起眉,上下看了一圈,嘴角猛地一抽。這身形……太熟悉了!
    “你,”他拍了拍粉紗女子的手臂,“先出去。”
    聲音都僵硬了。
    粉紗女子氣呼呼地瞪了桑遠遠一眼,擰著腰走出去。
    她們這些姑娘其實還蠻喜歡接待富貴的女客,因為女客們好伺候,會疼人,且女子最懂女子的需要,很容易便能賺個盆滿缽滿。
    這當口被人截胡,換誰心裏都不痛快。
    粉紗女子一走,桑不近頓時把雙手罩在了臉上,聲音伸吟一般從指縫中溢了出來“……小妹。”
    桑遠遠重重坐在他的身旁,歎息“……大哥!”
    她覺得自己這個便宜哥哥好像很想原地去世。
    半晌,他把臉從手掌中挪了出來,艱難地說道“哥哥扮成這樣,隻是為了打探小玉漱的事情。”
    桑遠遠可信了他的邪。男裝逛窯子難道有哪裏不方便嗎?
    他就是個女裝大佬!
    她很體貼地點點頭,道“我明白的哥哥,你看我也是喬裝過來的,我還易容來著。”
    桑不近感激地抽了抽鼻子,問道“小妹為何會在這裏?你不是與幽無命在一起嗎?你們何時來了天都?!今日街上鬧刺客,幽無命怎放你一個人在外麵亂跑!他就不擔心你遇到危險嗎!”
    他說著說著來了火氣,一雙漂亮的眼睛高高吊了起來。
    看來桑不近還不知道所謂的刺客正是幽人。幽州與帝都之間的恩怨,薑雁姬從來密而不宣。
    桑遠遠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大哥,他們在追拿的刺客,就是我呀。”
    桑不近“……”
    他瞪了她一會兒,扯著唇道“小妹,出息了啊。”
    桑遠遠歎了口氣“現在滿城都在搜尋我們,幽無命受了傷,行動不便——哥哥有沒有辦法帶我們出城?”
    桑氏父子鬧了伐幽大典,桑、幽已是捆綁在一條船上了。
    “小事情。”桑不近眼睛都不眨就應了下來。
    他扔下幾枚金錠,攬著桑遠遠的肩膀往外走。
    到了門口,鳳娘眼睛都看直了“妹、妹妹,你,你不找你夫君了?”
    桑遠遠低聲道“鳳娘我想通了,你說得對,男人有什麽好的,不要他了!”
    說罷,抬手挽住了桑不近的胳膊。
    鳳娘“……”不是,不是,她是勸這個小娘子說男人靠不住,但也沒有說要換成女人啊?!
    很快,這樁奇事傳遍了整個鸞夢醉——有女子上門來給文人夫君送錢,結果琵琶別抱,跟了個富貴女公子離開。
    不到小半刻鍾,便有幾個衣裳不整的書生匆匆忙忙跑出大門,回家尋妻去了。
    ……
    兄妹二人轉入一條暗巷。
    “哥哥帶走了寧鴻才嗎?”桑遠遠問道。
    桑不近點點頭“說來也是巧,我在來路上偶遇韓十二,心中有些生疑,便尾隨著他們,恰好聽見了寧鴻才與妻兒告別的話。我聽著便覺得夢無憂那假惺惺的行徑實在令人作嘔,於是出手搶下那一家三口,預備帶回桑州去。”
    桑遠遠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怕他落到帝宮或是皇甫俊的手中!可是哥哥有把握把他們送出天都麽?”
    “放心!”桑不近得意極了,“這天都,處處是哥哥的人,你大哥我,來去自如!”
    桑遠遠“……”不是,等等,上次同桑州王一起過來的時候,桑不近根本就不是這副如魚得水的老油條模樣啊?
    她看著哥哥那張濃妝豔抹的明麗麵龐,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在天都建立人脈時,用的都不是桑世子的身份,而是這個美麗女公子……
    果真,是個深藏不露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