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吊在樹上的四人全都沒了動靜，村長才停下了動作。
    赤紅的鮮血滴滴答答，在他們的腳下匯成一汪水窪。
    手中的鞭子扔給了兒子，村長這才開始說話“現在你們可以說話了，不是要解釋嗎？講吧，隻不過要是說了什麽我不愛聽的，或者是騙我的。
    你們自己掂量吧。”
    撫手擦了一下手上的血跡，怪黏糊的。
    年輕的時候和村長他們打鬼子，宋老頭算得上四人裏麵意誌更為強悍的，受了村長毫不留情的鞭打之後，還能說話，隻是斷斷續續的“是，我們的錯，我們，再也不，再也不敢了。看在，看在以前的份上，饒，饒我們一次，我以後，一定，一定管好他們。”不敢再有什麽狡辯和推脫了，直接認錯求饒。
    年紀大些的村裏人，忍不住卒了一口，說“以前？有什麽好以前的，村裏年紀大些的誰沒跟著槍裏來火裏去的打鬼子呢。沒誰家像他們家一樣，把用在鬼子身上的力氣手段往家裏人，村裏人身上使！”
    “簡直就是丟我們黑石的人！”
    搶家截戶的那批老輩子土匪早就死在了過去，剩下的雖然還是愛逞凶鬥狠，帶些野蠻匪氣。但經過了保家衛國的那些年的熏陶，心裏對自己對黑石都是有一股從心的驕傲的。
    看著宋家人的低劣行事，那是千萬個看不上。
    當初怎麽沒讓他們兩口子死在打鬼子的日子裏，還能在村裏人心中留個好印象。
    村長手上的動作一頓，說“我這人對村裏的事向來公平，難道你覺得你們家這麽些年行事這麽荒唐，我不是看在以前的份上放你們一馬了嗎？一次又一次的，可我也不是放馬的呀。
    倒是縱的你們任自己的心情，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了。
    我都沒有對你們動輒打殺，你們一家子倒是很敢動手。
    我怎麽放你們。怎麽饒你們？”
    宋老頭吃力的抬著頭，聽見村長的話，臉色灰敗。是村長這麽多年沒有真正下手懲處過村裏人，讓他們行事越發狂放了。
    忘了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村長繼續說“算你們運氣好，他們三個都還有的治，我也不會也要你們的命。懲罰我給了。”
    看了看已經昏迷的宋家兩兄弟，暗想明明吃的更好怎麽還一代不比一代了。村長對著還算清醒的唐阿婆和宋老頭兩人繼續說“你們熬的過，吃了痛長了記性這事就算了結了。熬不過我會去吃你們的席，也算是全了我們當初一起打鬼子的情誼。”
    村裏人聞言，有些年輕點的忍不住笑了“村長怪幽默的呢，人都要死不活的了，還說要去吃人家的席。唐阿婆這麽小氣的人，別給她氣的一口氣上不來死嘍。”
    “都是一個村的人，宋老頭你們放心，到時侯要是辦席，我們肯定去！”
    “對對對，我們也全一全和你的情誼。”
    “死者為大，你們放心吧，不會少了禮錢的。”
    自家辦喜事的時候，村裏沒幾個願意來，現在說起吃自己的席全都這麽積極。正如村裏人說的，唐阿婆氣啊氣啊，嗝的一下暈過去了。
    對著唯一還醒著的宋老頭，村長加重語氣“對你們家手段軟和些還真是沒用，不過力氣和手段我也有的是。記住我說的話，不能做的事你們再做一次我就再打一次，你們不怕打死人，難道我就怕嗎？”
    看到宋老頭點頭，村長這才招呼長命百歲把人解下來。
    轉頭看向還在看熱鬧的村裏人。
    村長這麽看著咱幹什麽，難道沒打過癮還想順手收拾收拾我們嗎？？？？
    個個訕訕的，說“哎呀，我家灶台沒熄火啊，我回去看看。”
    “忘了忘了，我家雞窩沒關門，可不能讓它們跑了，先走了先走了。”
    “衣服還沒洗呢，瞅我這記性，嘿嘿。”
    村裏人理由千奇百怪就要跑，村長把人喊住“跑什麽跑！全都給我站這兒！”
    村裏人腳步一頓，臉上討好的說“村長啊，我們啥壞事都沒幹啊。”可不能拿他們撒氣啊。
    “對啊，村長。我們和宋家他們不一樣，我們從來不幹缺德事，都是你讓我們幹啥我們就幹啥的。”
    “家裏不打女人，下地努力幹活，再找不到比我好的了！我就是村長你最好的村民啊！”張麻子大聲喊著。一旁的兄弟聽見他這麽恬不知恥的話，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是不打老婆嗎？你是打不過她，所以才不打的好吧。下地要是沒人看著他就是最能摸魚的，真敢講！
    村長眉頭擰著，很是嫌棄，這一群蠢貨“好啦！東扯西扯什麽呢！安靜！聽我講！”
    村裏人乖乖閉上了嘴。
    村長“往日我也不愛開會，剛好你們看熱鬧還怪積極的，人到的挺齊。我就順便講上兩句，第一就是宋家的事你們自己長長記性緊緊皮，掂量掂量這樣一頓打你們承不承的住。
    第二就是，我希望你們長長腦袋，不管男女。村裏這麽老些人這麽老些事，我關注不到每個人的。動動腦子，學會反抗啊。
    我寧願看著你們兩個人互相幹，幹的頭破血流的。也不想看到有人軟弱的、低眉順眼的、被欺負的像舊時代的婦女一樣。
    咱黑石女人什麽時候是個這個地位了！
    記清楚了，你軟別人就硬，你硬別人還怕你兩分。
    如果你連天天被打被罵，餓著肚子幹活這一係列都能忍得住，那你在心性忍耐上就不是常人。說不定欺壓你的人還比上你呢。
    隻要不是你的錯，幹她呀，好嗎？
    賭氣鬥狠受的傷是不值的，但是為了保護，為了抗爭，為了挺直脊梁做人而流的血，千值萬值！”
    村長一番話說的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動容，特別是某些從外村嫁來黑石，較為木訥又碰上潑辣婆家的女人。
    隻覺得渾身顫抖熱淚盈眶，娘家人隻會說自己做的不夠好，讓自己忍了，說什麽嫁到別人家就是這樣的。
    村長卻告訴他們要反抗，他支持反抗，願意見到反抗。
    再也沒有比村長更好的村長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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