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字數:8137 加入書籤
3q中文網 www.3qzone.io,最快更新虐文女主隻想煉丹[穿書] !
79
宋明斷開傳音咒,?看了看元青手裏提著的老魔修:“把他一起帶回去,讓師父和師兄他們仔細審問。”
話音未落,?隻聽“噗”一聲,?老頭身上突然噴出一股煙塵,迷住兩人的眼睛,害得兩人險些從劍上栽下來。
元青隻覺手下一輕,?待煙塵散去一看,?抓著的老頭不見了,隻剩下一根繩索。
他眉頭一皺:“金蟾脫殼。”
兩人禦劍回身去追,?在千葉城中搜尋了一圈,?卻哪裏還有那老頭的影子。
宋明沉吟道:“這樣找也不是辦法,?先回門派吧。”
元青無法,?隻得點點頭。
兩人走後,?街角一棵火桑樹背後探出一蓬亂草般的白發。
憑兩個百來歲的毛頭小子也想和老頭鬥,?老魔修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
原來的窩是不能回了,住了幾十年的地方,挪窩還真有些舍不得。
不過一想到靈府裏那塊價值連城的慧心石,?千溝萬壑的老臉上綻開一個得意的笑容,?連瞎了的那隻眼都有了一絲光彩。
就在這時,?他的後心忽然一陣劇痛,?他瞪大眼睛,?回過身,卻見身後不知何時突然多了兩個戴帷帽的黑衣人,?正是先前將那青衣少年的佩劍和衣裳撿去的兩人。
其中一人滿手鮮血,?如鉤的五指間捏著一顆“噗噗”跳動的心髒,?漠然笑道:“這老東西的心竟是紅的。”
另一人道:“主君命我轉告你,下輩子小心些,?不該看的少看。”
老魔修雙眼圓睜,無法抑製地戰栗起來,百年來他小心隱藏行跡,沒想到終究因這樁買賣撞進了那人手裏。
他張了張嘴,“哇”地吐出一口血,慢慢軟倒下來。
他們在城中大道旁,不時有人、魔和妖從旁經過,隻是低下頭加快腳步,沒有人多看一眼——在魔域這種地方,殺人越貨稀鬆平常,時刻都在發生,全憑本事。
黑衣人搜了老魔修的身,又剖了他的靈府,搜出幾樣貴重的寶物,連同那塊不知來曆和效用的紋石一起塞進乾坤袋裏,將血淋淋的殘骸扔在一旁,便即轉身離去。
沒有人理會那老魔修的屍首,不一會兒,一群蒼蠅“嗡嗡”地圍了上來。
三日後,老魔修的乾坤袋、丁一的昆吾劍,連同那塊拇指大小的紅色石頭,出現在一方紫檀小案上,由一個黑衣人跪地托舉著,捧到低垂的紗幄前。
幄中依稀有兩個人影隔著一方棋枰對坐,不時有“啪”、“啪”的落子聲傳出。
黑衣人跪了許久,帳中一局終了,兩人收起棋子,棋子一把把落在笥中,發出“嘩嘩”的聲響。
片刻後,帷幔動了動,一隻手從紗幄中伸出來,骨節分明而纖瘦,白到近乎透明的手背上隱隱看得出青色的筋脈。
那手如撫琴般滑過昆吾劍烏黑而粗糲的劍鞘,繡著銀色流雲紋的水藍廣袖發出沙沙的輕響:“我最喜歡自以為聰明的人,他們最不願聽話,以為事事都是自己拿主意,故而做起事來也最賣力。
用起來倒比唯命是從的還順手。”
黑衣人知道他不是在同自己說話,隻是默不作聲,一動不動地舉著幾案。
幄中的男子在劍上輕敲了一下:“收起來吧。”
另一個黑衣人畢恭畢敬地道一聲“遵命”,膝行上前,雙手捧過寶劍。
那隻手又落在紋石上。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第三塊,”那人饒有興味道,“也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這回卻是在問下屬,黑衣人趕緊答是。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帳中人惆悵地歎道,“當初我隻取他一隻眼睛,不想最後折在了這塊石頭上。
早知如此,倒不如給他個痛快,阿蓁,你說是不是?”
隻見棋枰對麵的人微微點頭,頭上簪釵發出細細的叮鈴聲。
“可有白家的消息?”
幄中人又問道。
“回稟主君,”黑衣人道,“屬下接到消息,白宗主已在糾集心腹死士,準備派往西洲邊境,截殺連山君。”
男子拈起慧心石,將手收回帳中:“退下吧。”
兩名黑衣人如蒙大赦,趕緊行禮退出殿外。
“嗒”一聲,慧心石輕輕落在星位上。
“好漂亮的石頭,做什麽用的?”
對麵的女子輕聲問道,嗓音溫婉如水,又帶著股山泉般的涼意。
“慧心石,做傀儡人用的,”男子道,“你拿去玩吧。”
女子不解道:“你用不著麽?”
“用不著,”男子道,“隻要懂人心,就會發現活人比傀儡人更聽話。”
“嗯?”
“是什麽樣的人,就會做什麽樣的事,”男子拈起一顆棋子,“明知也許成了別人的棋子,但不得不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因為他們忍不住。”
他頓了頓道:“比如白景昕,有天賜良機可以除掉阿毓,他能忍住麽?
再比如蘇毓,知道害死他心愛之人的是誰,他能忍住不去複仇麽?”
女子的嘴唇微微一動:“阿毓……”
“是我們的阿毓,”男子微微探身,越過棋枰,將女子散落下來的一縷鬢發細致地別到耳後,“他到底是像你多一些,太重情,終究難成大器。”
“我聽不懂……”
“無妨,你累了,去睡吧。”
男子淡淡道。
女人欠了欠身,慢慢站起身,走到床邊躺下來,雙眼直直望著帳頂。
男子斷開靈力,她眼中的神采便消失了。
……
四個傀儡人守著主人在死魂海上漂了足足七日,總算漂到了岸上。
螣蛇阿銀百無聊賴,把方圓百裏的蜥蜴、沙鼠和地頭蛇都禍害完了,隻能用尾巴卷著大石頭往海裏扔解悶。
終於盼得主人和傀儡人出現,卻見主人一動不動地躺在船上,像是死了。
螣蛇把頭湊上去,對著蘇毓的臉“嘶嘶”地吐信子,被旃蒙眼明手快地一把推開:“道君沒死呢,別打他的主意。”
阿銀悻悻地縮回腦袋,突然繃直身子癱倒在地,然後昂起頭,期待地望著傀儡人。
“別想了,”柔兆拍拍他的腦袋,“就算死了也不能給你吃。”
他說著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塊三足鹿的肉脯扔給螣蛇。
阿銀聊勝於無地吞了下去,遺憾地看了看人事不省的蘇毓,舔了舔嘴。
四個傀儡人七手八腳地把主人從船上抬下來,擱在沙岸上。
若木葉化成的小舟重新變回葉片,打了個旋,慢慢漂遠了。
傀儡人把蘇毓擱在阿銀背上,用衣帶從頭到腳綁了幾圈。
閼逢拍拍蛇背:“走吧。”
阿銀心不甘情不願地拍拍翅膀飛了起來,四個傀儡人分別禦劍在兩旁護著。
從死魂海岸到十洲邊境隔著千裏沙磧,若是按照往常,隻需兩三日,但蘇毓受了傷,也不知能不能顛動,傀儡人便讓螣蛇飛慢些,時不時落下來歇上一個半個時辰,順便給主人塞一把藥。
小頂姑娘煉的傷藥療效顯著,不過幾日,蘇毓身上的斷骨已經長好了,經脈也在逐漸修複。
傀儡人估摸著他經脈夠結實了,應當不至於被小頂姑娘半瓶鮫血煉的靈藥灌死,商量了一下,便捏開主人的嘴,把藥強灌了下去。
上回主人服下這靈液後渾身滾燙,肌膚通紅,但這次卻沒什麽異狀,衣裳下麵也沒什麽動靜。
他們不明就裏,不過保險起見,還是灌了兩瓶清心丹下去。
蘇毓服了靈液經脈中靈氣充溢,氣海很快便漲滿了,連帶四個傀儡人都精神奕奕,但他還是一動不動,沒有半點要醒的跡象。
眼看著能望見沙磧與西洲草原相接的那條界限了,蘇毓仍舊沒動靜。
這一夜無星無月,黑沉沉的雲層重重地壓下來。
他們照例停下來,找了一座沙丘的背陰處歇腳。
閼逢道:“明日亭午就能到十洲了,到時候給掌門和小頂姑娘傳音報個平安,順便問問她有沒有法子……”
話音未落,忽聽耳邊傳來“嗖”的一聲利器破空之聲。
閼逢想也沒想,拔劍一擋,發出“叮”一聲響。
一支手指長的短箭落下來,“哧”地插進沙土中。
四個傀儡人知是有人守在這裏偷襲,立即拔出劍,圍在主人身邊。
很快,便有十幾條人影從空中落下,提起兵刃便急攻過來。
這些人身著黑衣,裝束上看不出是哪門哪派,但劍招狠辣,攻勢淩厲,一交手便知個個都是化神期以上的劍修高手。
“躲遠點,看好道君。”
旃蒙把蘇毓往阿銀背上一撂,迅速用衣帶一捆。
“不許偷趁機吃!”
柔兆補上一句。
阿銀委屈地嘶了一聲,它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坐騎麽?
主人還活著,他怎麽會去吃,死了就另當別論了——反正放著也浪費。
它拍拍翅膀朝空中飛去,卻不敢飛得太高太遠,這些人是衝著主人來的,一定在周圍布了陣法。
四個黑衣人朝著他們追過來,螣蛇身子一扭,尾巴便如一條粗壯的銀鞭“呼呼”地向敵人抽去。
一個死士被勁風從劍上掃落,阿銀迅猛地在空中掉了個頭,不待那人提劍,張開大口咬住了他,足有大腿粗的利齒紮透了那人的身體,頃刻之間把他的血和靈力吸得一幹二淨,“呸”地把屍體吐了出來。
其餘三個黑衣人臉色微變,他們一早聽說連山君的坐騎螣蛇凶猛殘暴,極難對付,今日見了方知傳聞不假,不由越發謹慎。
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提劍分別從左右攻來,另一人掐訣念咒,天空中落下團團火焰,落在阿銀身上,在它漂亮的銀色身軀上燒出一個個黑瘢。
阿銀疼得忍不住扭動身子,但還是卷起尾巴,擋住背上的主人。
它急得直繞圈,一柄利劍插進它兩片鱗片的空隙中,痛楚直達心髒。
它用力一甩身,那修士來不及拔劍,劍柄不慎脫手,還沒回過神來,被阿銀一尾巴抽落到地上,柔兆飛身而起,一劍將那人釘在地上。
四個傀儡人以少敵多,與十多個修為與自己相當的活人修士交戰,自是討不到什麽便宜,好在他們的劍法身法得自主人真傳,才得以勉強拖住敵人。
饒是如此,四人不一會兒便受了許多處傷。
這樣打下去,遲早要落在下風。
若是主人再不醒,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蘇毓在蛇背上顛來顛去,卻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他的神魂被困在了一個寒夜裏。
他忘了自己是個報上名字能止小兒夜啼的大能,如今他自己不過是個六歲不到的小兒。
就寢的時辰早過了,但他卻不在自己溫暖的被窩裏,而是在逼仄狹小的車廂裏。
馬車顛簸得厲害,冷風從織錦車帷下鑽進來,雖然阿娘盡力將他摟在懷裏,那冷風還是往他骨頭縫裏鑽。
“阿娘,我們要去哪裏?”
他打了個嗬欠,“我困了,想回去睡覺。”
阿娘緊緊摟著他,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們去陽城外祖家,很快就到了。”
“我們什麽時候回來啊?”
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我還要喂阿銀呢!”
阿銀是他新得的小馬駒,比月光還要白還要亮,是爹爹送他的。
“對了,爹爹呢?”
他道,“我們走了,爹爹知道麽?”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他臉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阿娘,你哭了?”
不等她回答,拉車的馬忽然嘶叫一聲,馬車驟然停了下來。
車夫不知說了句什麽,阿娘跳下車,用衣裳將他一裹,抱在懷裏,發足狂奔起來。
他聽見叮叮當當的聲音,又聽見有人慘叫,他正想伸長脖子看個究竟,被阿娘一把按在懷裏。
阿娘抱著他跑了很久,周圍的草越來越高,越來越密,阿娘蹲下來,把他放在地上,捂住他的嘴:“噓,阿毓,不管聽到什麽都別出聲,知道麽?”
蘇毓點了點頭,小聲道:“爹爹去哪兒了?”
“你爹爹……”阿娘在他臉頰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撞得他有點疼,“等你長大了阿娘再告訴你。”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阿蓁——阿毓——”
“是爹爹!”
蘇毓興奮地叫起來,“爹爹——”
接著他什麽也看不清了,所有的顏色,所有的光,所有的氣味和聲音都攪合在一起。
有阿娘的哀求,裂帛般的聲音,紅色的月亮,鐵鏽一樣的氣味。
爹爹找到了他們,殺死了阿娘,全都是因為他不聽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