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真的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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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國曆來不缺乏內訌,近來一次比一次規模大,卷進去的家族亦是越來越多。
    樓令即便不了解當代的曆史,還是知道這才哪到哪。
    “越後麵,內亂的規模還會加大,搞到後麵一兩個家族內戰都比打國戰用兵數量多了。”樓令想到的是趙氏、魏氏、韓氏消滅智氏的那一場晉國內戰。
    如果不是後世而來的人,當代誰敢相信會是趙氏、魏氏、韓氏在晉國笑到最後呢?
    之前,先氏最為強大,遭到晉景公持續打壓,直至最後覆滅。這個是比較漫長的一個過程,前後維持了將近四十年。
    在曾經,出戰將的先氏比晉國內部任何一個家族都要強大,他們的滅亡屬於有跡可循,決不能算是一下子就突然給沒有了。
    趙氏的覆滅其實跟先氏差不多,一樣是囂張了很久,乃至於比先氏得勢的時間都要久。
    所以,無論先氏還是趙氏,他們的覆滅在一些明眼人看來都不算是意外。
    而當前,有些人其實已經看到了郤氏滅亡的結果。不是他們多麽聰明,主要是郤氏的核心成員,他們的一些做派跟覆滅前的先氏、趙氏眾人太相像了!
    樓令跟郤氏的交情極好,他能夠影響到的郤氏核心成員隻有郤至,其餘中下層可以施加影響的並不超過二十人。
    講實話就是,作為一個外人,樓令能夠對郤氏起到那般影響,事實就是很不錯了。
    問題在於樓令一些話不能說得太明,大概率就是講了也不會有用,相反會讓雙方出現嫌隙。
    樓令該怎麽說?告訴郤至,說郤氏這樣很危險,有步上先氏、趙氏後塵的可能嗎?
    即便是樓令將話講得再有道理,郤氏正處得勢狀態下的局麵,他們泰半要覺得樓令是在危言聳聽,乃至於是在故意製造恐怖氣氛,想要從中牟取什麽利益。
    樓氏現在與郤至深度捆綁!
    這麽說吧,有誰想要滅掉旬氏或範氏,他們會將樓氏考慮進去,可是也就隻是算在或許需要對付的目標,不會認定必須連樓氏一塊滅掉。
    換作有誰想要滅掉郤氏,他們則是必須將樓氏一起考慮進去,發動之後奔著將郤氏和樓氏一塊滅掉的決心。
    所以了,樓令見到韓厥敢跟郤錡硬頂,能夠不思考近期有什麽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嗎?
    “難道是近期洗牌,郤氏得到的好處太大,讓所有人眼紅了?”樓令知道以前必然存在矛盾,隻是更清楚需要有一個誘因。
    他們等南征的大軍全數過河完畢,隊伍才經由“孟津”大橋抵達大河北岸。
    “這一次打不起來吧?”郤至看著正在滾滾而去的南征大軍,一副覺得會是武裝郊遊的模樣。
    魏顆附和說道“我們又不是真的要幫鄭國。”
    樓令則是在想公子周的事情。
    有鑒於鄭國信譽值太差的關係,導致晉國並不會真的認真看顧鄭國。
    再者說,晉國近期才曆經洗牌,幾乎每一個家族都需要進行調整,壓根就不適合爆發大戰。
    因此,南下的大軍要打也是小打小鬧,會避免與楚軍發生大規模交戰。
    郤至收回視線,說道“幫鄭國屬於次要,震懾宋國才是主要目的。”
    什麽原因讓晉國君臣認為需要震懾一下宋國?理由在於宋國的右師華元近期與楚國眾貴族的交際有些頻繁。
    右師是殷商時期的官職,相當於姬周體係下的執政。
    曆史進程走到當下,好些官職實際上已經模糊化,例如晉國的執政漸漸與中軍將的權柄合並,產生了一個新的稱呼,叫同時掌握軍政大權的人“元戎”。
    他們過橋並不是直接抵達晉國的地界,其實是進入了單國的勢力範圍。
    晉國的南征大軍過橋進入“王野”區域之後,單公朝並未隨行,他需要在本國招待郤至、樓令、魏顆等人。
    單國很小,小到隻有三座城池,村莊卻是極多,多達四十多個。
    算起來,單國也是一個袖珍型的小國,城池與村莊便是上麵的數量,全國總人口隻有將近兩萬。
    恰是因為單國這麽小的關係,再加上勢力範圍內沒有太好的自然資源,單公很難資助公子周在“洛邑”置辦房產。
    單國的弱小體現在方方麵麵,作為都城的“單”明明能夠四邊周長六裏以上,它的城牆實際周長卻是隻有四裏多。
    樓令不是第一次來到單國,隻是以往並未進入城池之中。
    “城牆很久沒有修葺,城內建築大多充滿曆史痕跡,街道兩旁的雜草也沒有清除。”
    “城內有多少常駐人口?應該不會超過三千吧。”
    “我聽說單公夠資格有一支樂團?好像從未見過拉出來彈唱。”
    事實上,周天子的公卿大多有資格養一支樂團。
    隻不過嘛……,作為破落戶的現狀,多數公卿連養一大家子都困難,哪來的資源去養一支能撐場麵的樂團?
    樓令看著單公用來招待客人的場所,腦子裏隻出現“鬥室”這樣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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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是這個地方真的很小,稱之為“殿”卻是很不合適,長六米,寬四米,偏偏就叫大殿。
    隻是吧,小國寡民這樣也算正常。
    郤至等人完全可以不用來,礙於單公朝多次盛情相邀,不來就是踐踏公卿的尊嚴,隻能是來了。
    “不知道單公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郤至隻是動了一些食物,不想繼續浪費時間,索性也就直接開口問了。
    單公朝本來要舉起酒爵邀飲,隻得放下酒爵,說道“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仰仗諸位。”
    那件事情就是單國雖然小,近期遭遇的麻煩卻有些大,同為周王室公卿國的毛國之主,由於雙方在“洛邑”起了市場競爭,軟的玩不過打算玩硬的。
    要不是正好碰到有晉軍南下,毛國的兩千“大軍”都已經集結完畢,該是開進單國展開武力逼迫了。
    樓令一邊聽單公朝述說,另一邊頻頻看向公子周。
    在一係列的交流中,公子周並未提到這麽一件事情。
    “說起來也是,那是單國的事情,不是公子周自己的事情。他有什麽理由向我求援呢?”樓令就是覺得公子周真能夠藏得住事情,從頭到尾一字都沒有提過。
    另一旁,郤至全程臉上帶笑聽完單公朝的敘述,問道“幫倒是可以幫,可是……我們為什麽要幫呢?”
    樓令咳嗽了兩聲,說道“天子近親相爭,臣下之臣想要介入,確實是需要合適的理由。”
    同樣的一個意思,話語有沒有進行修飾,說出來是不一樣的。
    隻是,郤氏的風格便是這般,主打一個有一說一。
    單公朝當然知道沒有讓人白幫忙的道理,他也準備拿出一些代價,礙於身份不會明白說,後麵一定會悄悄奉上。
    結果,郤至當場就那樣問,氣氛可就變得尷尬起來了。
    那個毛國是一個什麽樣的國家?他們的立國曆史遠比單國更加悠久,甚至都比晉國要久遠。
    當然了,不是立國越久的國家,他們就會實力更加強大。
    毛國的體量跟單國差不多,也許比單國要強那麽一丁丁點,隻是麵對晉國仍舊屬於小蝦米。
    這麽說吧?不用晉國出兵,隻要郤氏願意派人去警告毛國之主,一定會讓毛國偃旗息鼓,甚至有可能向單國賠罪。
    問題很現實,郤氏不負責跟單國邦交,負責周王室以及眾公卿邦交的家族是韓氏。
    “韓厥才跟郤錡鬧出不愉快,且不論那個不愉快是怎麽產生,後一腳郤至插手周王室兩個公卿國之間的矛盾,豈不是要讓郤氏與韓氏進一步交惡?”樓令已經有心阻止。
    恰好單公朝覺得氣氛尷尬,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很是生硬地轉到風花雪月上麵。
    這一場宴會,自然也就以不尷不尬的結果收尾。
    “新軍佐,一眾公卿的相關邦交是韓氏負責吧?”樓令沒有忘記郤至現在有權插手一應邦交。
    郤至笑嗬嗬地說道“我知道你的顧慮。”
    哪能不知道呢?
    畢竟,郤錡與韓厥發生矛盾就在不久之前。
    “我現在都不清楚單公怎麽會向我求助。”郤至在講實話。
    魏顆嘀咕道“也許那件事情是單公不站理,尋求天子或韓氏裁決,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樓令認為魏顆極可能猜中了。
    在講究明麵規則與潛規則的時代,身份越高的人,他們會越願意去遵守規則。
    直白說就是,他們是製定規則的一方,規則本身就對他們有利,也是一應規則在保障他們可以作威作福,多傻才會無緣無故去踐踏既定規則。
    郤至很是玩味地說道“我才不會去管那種小事。”
    確實啊!
    對單國或毛國生死攸關的事情,站在郤至的角度去看會變成無關緊要的小事。
    無論是單國或毛國被滅,講真話就是對郤氏沒有絲毫影響,更不會對晉國產生什麽影響。
    郤至看著樓令說道“你有機會問一問上軍將吧。”
    樓令其實不想管,聽後也直接說道“不去問了,免得以為要插手。”
    遭到拒絕的郤至隻是毫不在乎地笑了笑。
    時間已經不早,並不適合當天啟程。
    當夜,一眾入城的晉人沒有出城,也不是住在宮城之內,單公自然會安排國中貴族去進行招待。
    樓令住在了公子周家中。
    作為在晉國有君位繼承權的公子周,他的生活環境不該用樸素形容,明確來講就是比較差。
    “我其實很少在這邊居住的。”公子周正是要麵子的年紀,特別進行了解釋。
    輪到公子周需要解釋,能夠想象條件到底有多麽簡陋。
    該怎麽說呢?用四個字形容就行窮閻漏屋。
    樓令上上下下看了公子周一小會,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話。
    這一邊看著長期有住人,隻是從環境看不出主人長期居住該有的樣子。
    簡單來講就是,仆人居住可以隨便,有身份的主人居住不能缺少一些該有的生活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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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公子周是沒有加冠,問題是已經十四歲,不合適住在宮城之內,哪怕是老師的宮城。
    樓令也就不太清楚公子周是另有居所,還是拮據到連維持體麵的生活物資都無法置辦了呢?
    哪怕看在公子周是兒子密友的關係,樓令在知道情況後肯定不能視而不見,也就是招呼來樓冰,吩咐去置辦該有的物資。
    見證全程的公子周一再抿嘴,等樓冰離去,才對樓令進行感謝。
    “我怎麽會不照顧小白的朋友呢?”樓令如此說道。
    其實,那些物資並不用花費太多。
    然而,很多時候哪怕是一個銅板能買到的東西,該是沒有就是沒有。
    “不管兩國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不會插手單國與矛盾。”樓令不是順口提一嘴,隻是讓公子周提前做好相關準備。
    樓令很認真地對公子周說道“如果你知道什麽,最好也不要對任何人提及。”
    很多事情真不是誰都能夠摻和,卷進去要被輾得屍骨無存。
    公子周是什麽身板?他別說是去扛,稍微挨一下磕碰,大概率就是全身骨折。
    “這……”公子周當然知道樓令是出於好意,隻是有所為有所不為,也就說道“若是老師需要,周委實無法旁觀。”
    樓令勸已經勸過,也隻是勸一勸,並不會過度幹涉。
    倒不是什麽好言難勸該死鬼。
    人家是師徒,關係非常緊密。
    老師出了什麽事情,結果弟子非但不幫還躲開,那麽這名弟子一輩子就要活在世人的指責之下了。
    這一晚,樓令與公子周聊到深夜。
    話題有些大而廣,從晉國聊到列國,再聊到列國的局勢怎麽樣,哪一位諸侯幹什麽將牽動天下大勢。
    一陣聊下來,樓令確認單公朝教給公子周的知識並不多,倒是察覺到公子周對知識的營養汲取有些驚人。
    “你以後要是有什麽困惑,能夠在給小白的信中提到。”樓令對公子周真沒有抱著什麽太明顯的目的。
    無非就是有眼緣,相處起來也舒服。
    很多的人生交際就是這般,有眼緣在不損害自身利益前提下,願意幫也肯扶持;一看就討厭,順道踹一腳也不令人意外。
    因為沒有太特別的事情,晉人在單國隻是待了一天,隔天重新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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