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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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軍對楚國宮城的攻擊沒有斷了節奏,隻是由下往上攻擊真沒有那麽容易,交戰進行兩刻鍾仍舊沒有晉軍成功登城。
    郤至對智罃所說,要是有樓氏的弓弩手在場該有多好,從一開始的不以為然,到後麵變得暢想一旦有成批樓氏的弓弩手在場會是怎麽樣。
    在以前,人人都說韓氏善射,更多是承認韓氏在弓和矢的技術領先其他家族,並不是韓氏有多少神箭手。
    韓氏還真的沒有出現過神箭手,一個被稱頌的神箭手都沒有。
    等樓氏的遠程部隊展現出素質之後,人們稱讚樓氏善射,裏麵有羨慕或嫉妒樓氏獲得韓氏製造弓矢的技術,更多是稱讚樓氏之人的射藝,包括組成箭陣之後展現出來的威力。
    至於說樓氏有沒有神箭手?樓令本身就是神箭手,他的大多子嗣也有非凡的射藝。
    若要說樓氏的誰最為善射,其實是射藝一般,可是在遠程攻擊指揮能力接近藝術的樓司了。
    所以,善射可以出現在多種層麵,並不限製在某人射藝高超上麵。
    正在交戰的現場,每時每刻都有箭矢在激射,隻是無論城頭或是城下射出去的箭矢,射中目標的命中率都很一般。
    那是城頭的守軍不露麵,挽弓朝天拋射,箭矢落下會不會射中人,全憑有沒有晉軍是個倒黴蛋;城下進攻方的晉軍射箭,一樣是使用拋射的方式,箭矢隻等有緣人。
    其實,隨緣射箭不止發生在城池攻防戰,野外進行交戰的射箭也基本是如此,極少才是瞄準某人刻意進行阻擊。
    “近期怎麽沒有聽過養由基的消息?”郤至不會親自上場拚殺,總是看重複的畫麵很難集中精力,現場也沒有什麽好指揮的地方,需要找一些額外的話題。
    智罃的精神狀態跟郤至差不多,樂於聊一些戰場之外的題外話:“是很久沒有聽到過養由基的消息了。不在征討吳地的序列,也不在‘郢’之內。楚君舍得讓養由基待在封地養老?或是養由基不承認楚君的合法地位?”
    在楚國,養由基是一名很特殊的人,他一共為前後兩代楚君效勞,由於有一身無人可及的射藝,一直被當成行走的和平彈。
    因為實在特殊的關係,某種意義上養由基願不願意為新君效勞,確實會影響到楚國之君的威望。
    其實是養由基率軍討伐吳國的時候,遭到了吳軍的埋伏,射倒是沒有被射死,可是受傷不得不待在封地休養,自然沒有再次參加征討吳國的行動,也沒有留在“郢”這邊。
    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著實讓郤至和智罃很難不分心。
    進攻的晉軍,不是同一個人,幹得是差不多的事情,好多人圍在梯子邊上,有空位就立刻進行攀爬,上麵正在攀爬梯子的人被打下來,下一名立刻又補上。
    楚軍的應對也差不多麻木,待在垛口等著晉軍冒頭,不是拿戰戈啄,便是勾出去再回拉。
    兩刻鍾的時間對於身在戰場的晉軍或楚軍都過得很快。這是他們不得不集中注意力,人一旦集中注意力關注某件事情,時間總是會過得快,好像眨眼之間讓時間被偷走,可是消耗的精力和體力不會騙人,留神之後感受到精神與身體的雙重疲憊。
    身在戰場之外的人,看著一個個人失去性命或受傷,反倒是會讓時間顯得過得很慢。這是記掛,比如在等人的時候,總是覺得會度日如年。
    “乞有參戰嗎?”智罃問道。
    郤至知道智罃問得是哪個乞,應道:“除非他自己請求參戰,要不然我怎麽會指派。”
    庶子也是兒子啊。
    郤至不用特別在乎樓乞的安危,可是又不能完全不管不顧。
    再說了,樓乞已經在這一戰立下大功勞,接下來不參戰完全說得過去。
    智罃會那麽問,主要是知道樓令的兒子有多麽勇猛,內心裏想著是不是讓樓乞去打開守軍的缺口,及早來給這一場宮城攻防戰有一個結果。
    “也是……”智罃知道郤至說得對,戰場上的任何人都沒有絕對的安全,出事之後自願與指派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他們也就隻能繼續看著,再期盼哪一位猛人可以率先打破僵局。
    進行防禦的楚軍,他們之中不是沒有人嚐試推翻梯子,隻能說進行嚐試之後,暫時沒有人成功。
    那就對了。
    梯子是斜著靠在城牆上,想要掀翻往左右兩邊拽,遠比向前推更加靠譜。
    可是梯子上承載著兩到三名晉軍,有他們在梯子上加重,想要往左右兩邊拽,真的沒有多麽容易。
    與此同時,想要拽梯子還得爬上城垛探出去,這麽幹完全就是給城下的晉軍弓箭手當靶子。
    有參加過城池攻防戰的老兵,他們不會去做無用功,有體力幹那種很難成功的事情,不如節省體力等著與嚐試上來的敵軍廝殺。
    那也就能夠看出一點,嚐試依靠自己一個人掀倒攻城梯的人,他們基本上會是第一次參與城池防禦戰的士兵。
    當前沒有曆經過墨翟與公輸班的展示,很多攻城或守城器械沒有出現,要不然守城一方就會動用推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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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推杆?自然是幾名守軍抱著,合力推翻攻城梯的一種工具了啊。這東西在春秋後期出現,隨後活躍在冷兵器的每一場城池攻防戰。
    一陣歡呼聲吸引了郤至和智罃的注意力,他們朝歡呼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看到城牆上正在發生近距離搏殺,並且那一個城牆段有己方士兵陸續成功登城。
    “用刀的!”智罃驚呼。
    即便是晉軍,目前列裝戰刀的士兵,他們一定是來自樓氏,其他家族暫時沒有效仿。
    郤至有些錯愕地說道:“他們沒有來向我請戰啊。”
    事先安排的攻擊序列裏麵並沒有來自樓氏的隊伍。
    其實,軍隊裏麵原先有二百二十名來自樓氏的戰鬥人員,攻下外臣一番統計下來,剩下一百六十多還能喘氣的人,裏麵有二十四個無法再參戰的傷兵。
    郤至原先想著,入城的晉軍應該有個一萬七八千,他們這麽多人要是無法拿下宮城,多一百二十多個樓氏的人,難道就能夠拿下了?
    現在又是樓氏的人成了先登,直接讓郤至很是惱怒。
    不該高興嗎?
    怎麽是惱怒呢。
    那說明包括郤氏在內的家族都很沒用!
    在郤至臉色一陣變幻中,看到城頭出現了一道身穿紅色戰袍的身影。
    這個人正是樓乞,他被迫踏上城垛,又被逼著棄掉武器,隨後不得不跳城了。
    也不是直接從城垛跳到地麵。
    事實上,牆麵並不是九十度的筆直。
    城牆越下麵肯定是寬度越厚,越往上則是越窄。這樣會讓城牆出現一定幅度的傾斜,隻是坡度比較有限。
    剛才樓乞看似跳下來,其實是靠在城牆摩擦著半滑而下,落地還是不得不滾了幾圈泄掉力道,腦子暈懵之下躺在地上緩神。
    其實,樓乞哪怕是跳下來,六米高度也摔不死,隻是雙腿落地會摔斷腿。
    如果是身軀摔在地上的方式?樓乞身穿的甲胄有中空的一層,一樣不至於從六米高度落下直接摔死,重傷則是一定的事情。
    講究的甲胄真不是直接貼身,會有一層中空。
    所以身穿靠譜甲胄的人,他們哪怕是從馬背摔下去,不要四肢胡亂撲騰,看上去滾了好多圈的模樣挺慘,稍微緩一下神就能夠行動自如了。
    要不怎麽說氪金有用呢?
    郤至和智罃看得個差點亡魂大冒。
    那是前後落差太大。
    本以為有希望打開缺口,結果沒有一小會看到樓乞被逼著跳城。
    “快快……快!”郤至招呼自己的親衛:“快過去將乞抬回來。”
    智罃瞪大眼睛:“自己站起來了?樓氏的人真是……”,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想評價的用詞就是怪物。
    樓乞自己重新站起來,看得周邊的晉軍再次發出歡呼。
    一些探出腦袋在看的楚軍,他們看到樓乞跳下去,落地後跟沒事的人一樣,一下子變得目瞪口呆。
    這是他們少見多怪了。
    隻要事先在心裏有做準備,懂得卸力的技巧,六米真不會摔死,更不會出現受傷的情況。
    “你……”郤至想責備,想了想轉為問道:“上麵什麽情況?”
    樓乞被郤至的親衛招呼過來,聽到郤至的問話,答道:“上麵的楚軍很有秩序,楚軍的‘左右廣’也果然名不虛傳。”
    有的話樓乞沒講。
    作為精銳的“左右廣”戰鬥技巧很不錯,身上披的三層甲才是樓乞上去沒有多久被逼跳下來的主要原因。
    戰刀完全沒有破甲的能力,樓乞在上麵用攻擊臉部和脖頸的方式殺掉了三名“左右廣”,自己也鬧得身上甲胄全是被攻擊後留下的刮痕,乃至於沒有防具的手臂和大腿都受創了。
    麵對著甲的敵人,沒有破甲的武器就是那麽不好對付,要不然有沒有穿甲又有什麽區別呢。
    郤至聽樓乞那麽說,下意識與智罃對視了一眼。
    “那就是很難短時間內分出勝負,隻能靠人命去填了。”郤至想道。
    多數的戰爭都是拿人命去填出一個勝負,極少數的戰爭才是各種戰前陰謀、陽謀進行算計,或是開戰後各種戰術上的花樣百出。
    並不是雙方的主帥不想玩花樣,要知道的事情是怎麽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執行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們有衛星嗎?或者能不能及時對敵我雙方的動態了如指掌。做不到對信息的靠譜掌握,沒有迅速的通訊手段,哪來多餘的操作空間呢。
    為什麽每一個國家都會避免兩線以上的多線作戰,特別是一個國家對上兩個以上的國家?簡單就是能夠將事情辦好的人有限,一個國家可能也就那麽一個靠譜的指揮班子,就是隻能應付一支敵軍,再多就拿不出靠譜的指揮人員。
    當然,多線交戰對物資的消耗很大,多數國家又是經不起消耗。
    郤至先讓樓乞下去養傷,又對智罃說道:“磨,慢慢磨。”
    智罃能說什麽,隻有點頭的份。
    如此這般,晉軍靠人命去填,期待著楚軍什麽時候扛不住,反複地進攻與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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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第三天,晉軍成功登城的次數開始增多,隻是每一次上去的晉軍不是被逼退下來,便是被楚軍在城牆上消滅。
    即便是那樣,郤至和智罃還是看到了攻克宮城的希望,有了更大的耐心。
    “他們很難堅持五天,五天會是他們的極限。”郤至說得無比篤定。
    智罃頷首道:“宮城內的楚軍數量不足,他們的人數也在持續減少,很難有獲得休息的機會。”
    交戰了三天,晉軍的傷亡約是八百,楚軍的傷亡不可能少於兩百。
    晉軍減少八百名戰鬥力,後麵還有至少三萬以上的戰鬥力在等著。
    宮城內的楚軍最多也就九百,減少兩百名戰鬥力是一個很大的數字。
    尤其是,晉軍還能夠輪流休息,防守宮城的楚軍連小憩都是一種奢望。
    守城的楚軍或許在夥食上會比較不錯,可是長時間無法睡覺,人又能頂多久?
    進入到宮城攻防戰的第五天,郤至明確看到了獲勝的希望。
    那是攻上去的晉軍不止可以占據不短的城牆段,甚至都能嚐試堵住城牆走道,隻是楚軍玩命反撲,上去的晉軍又被逆推下城。
    “守軍最多再堅持一天,我們很快就能夠見到楚君了。”郤至這幾天沒怎麽休息,看上去精神狀態很不好:“傳達下去,進入宮城之後不得劫掠與奸淫,務必保證楚君的安全和尊嚴。”
    智罃鬆了口氣,像是解脫了那般:“總算要結束了。”
    事情果然如郤至所料,隔天晉軍不止大批攻上城牆,甚至還奪取了城門的控製權,搬走城門洞裏麵的堆積物,打開城門讓更多的晉軍進去。
    攻破楚國的宮城?郤至肯定是要第一時間進入,免得將士失去約束幹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出來。
    郤至在重重保護下來到宮闕區,遠遠地看到某個位置狂冒濃煙,起先以為是宮城內的楚人不小心走火,直至聽到有人呐喊楚君招自焚殉國,一時間站在原地發起了呆。
    “真的,還是假的?”郤至很難不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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