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青雲路(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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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查院考試,考律令、刑名、讞審、朝典等六科。
    每科一張卷子,每科根據題目難度及考題數量,考試時間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不等,一日內六科全部考完,隔日就能出結果。
    雖然參加考試的除了寒門子弟,也不乏世家子弟,但衛瑾瑜一個衛氏嫡孫竟也來參加督查院的考試,多少還是讓人驚訝。
    “督查院畢竟是二司之一,若不是實在難考,又無後門可走,哪個世家大族不想塞幾個子弟進來,好在朝堂上為自家搖唇鼓舌。別忘了,二司之內,督查院是唯一一個衛氏無法插手的地方,可不就巴巴地把嫡孫送過來考了。”
    “許多世家子弟顧及名聲,怕考砸了丟臉,得了吏部授職後,索性直接放棄報名,這位衛氏嫡孫,倒是挺有勇氣。”
    “光有勇氣有什麽用,督查院考試內容與會試、殿試可截然不同,光刑名律令兩科,就不知難倒多少人。顧閣老又出了名的嚴厲無私,可不會給任何世家子弟行方便之門,到時別丟臉丟大了就行。”
    各種紛繁揣測,在對上題目數量巨大難度又高的考卷時,都戛然歇止。
    因考刑名律令這些專業內容,就算涉及到具體案例,對錯也很容易判定,基本上諸進士考完一科,坐院禦史們便能迅速判定出一科成績。
    等最後一科考完,前五科成績基本上也出來了。
    顧淩洲身為次輔,白日經常要在鳳閣辦公,今日各部需要裁斷的事務又多,這日一直到傍晚下值,才乘轎回到督查院。
    學生們正秉燭答最後一科。
    楊清陪同顧淩洲巡視了一番考場,回到議事大堂,負責審卷的一名禦史便進來,行過禮,雙目灼亮道“閣老,今年可不得了,竟有學子拿了五科滿分。”
    便是楊清聞言都愣了下。
    “你的意思是,已考五科全部滿分”
    “千真萬確,刑名、律令、審讞、朝典、風紀五科全部滿分今年的題目可不容易”
    “五科全部滿分,這在督查院曆史上可絕無僅有。”楊清忙問“是哪位學子可是那位蘇文卿”
    禦史答“不是,是衛氏那位嫡孫,衛瑾瑜。”
    “不過,那蘇文卿考得也不錯,四科全滿。”
    楊清詫異。
    “是那個孩子”
    楊清抬頭,才發現原本閉目養神的顧淩洲不知何時亦睜開了眼。
    “看來他報考督查院,是有備而來,並非隨便玩玩。”
    楊清忖度片刻,不免笑道“師父,今年可是出了一個小奇才,五科全滿,才十七歲年紀,說出去,怕都沒人敢相信。”
    “誰說不是。”禦史眼睛都亮了。
    顯然也沒料到,今年新及第學子竟如此優秀,畢竟督查院曆史上,得過五科全滿的,也隻有眼前這位頗得閣老器重的楊禦史一位。“隻是,那位衛氏嫡孫,畢竟出身衛氏,就怕”
    老禦史欲言又
    止。
    顧淩洲麵上不露喜怒,卻是問最後一科可考完了
    老禦史看了看時辰▉,道“應當差不多了”說完,就聞二聲鍾響自外傳來,這是考試結束的信號。
    楊清笑著吩咐“還不快去將那位衛二公子的試卷取來。”
    老禦史心領神會,迅速去了。
    不多時,去而複返,與另一名禦史直接在堂中坐下,當場判卷,將將過了有一刻,兩名禦史俱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再二審定後,老禦史起身,驚愕稟道“閣老,這第六科案情,竟也是滿分。今年題目難,出的題目甚至涉及到很多陳年舊案,小案,這位嫡孫,竟然全部答上來了,且分析十分切中要害,這這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顧淩洲撫須而坐,麵容倒是一如至往鎮定。
    等其餘人退下,顧淩洲方若有所思問楊清“可去吏部查過了”
    “回師父,弟子已找主管此次授官的侍郎查過,這位衛二公子,的確還沒有被授職。說來也是奇怪,衛氏其他兩位及第的嫡孫,成績差一些的,吏部都已為他們擬定職位,怎麽這位成績最好的嫡孫,反而還沒有著落莫非,衛氏是留著什麽後手”
    “衛氏既能越過嫡次孫,將今年的免試名額給這位年紀序齒都小一些的二公子,想來是極看重此子的,此舉著實令人不解。”
    “還是說,衛氏一開始就打算送這位嫡孫入督查院這些年,督查院內,的確沒有直係的衛氏子弟,偏係弟子再好,終究不如本家弟子可靠。”
    朝堂爭鬥,素來是殘酷無情,殺人不見血。
    督查院作為二司之一,雖說如今處處遭掣肘,但朝中凡有重案要案,都繞不開督查院,京中諸世家自然想安插些自己人進去。
    思及此,楊清神色不由有些凝重“師父坐鎮督查院多年,好不容易憑剛正之名,保得了督查院一方清平,如果真選了這位衛氏嫡孫入督查院也不知,會不會埋下什麽隱患。”
    “相比較起來,類那位寧州蘇文卿,或是來自蘇州的魏驚春,一個父母雙亡,一個商人起家,根基人脈都不在上京,與京中世家都沒有任何牽扯,家世背景倒是簡單許多。”
    顧淩洲並未回答楊清問題,而是淡淡道“明日,讓成績合格的學生全部過來吧,本輔要親自見見。”
    楊清應是。
    督查院考題出了名的難,本次參考一百餘名學子,隻有九人通過考試。
    辰時,學生們被引入督查院衙署內,等候閣老召見。
    次輔顧淩洲親自考問,威懾力和壓迫力顯然不是考卷能比的,甚至相比之下,昨日難倒一大半人的考卷反而顯得和藹可親了。
    因知道今年隻有二個空額,也就是說,他們九人裏,最終隻有二人能留下,學生們俱戰戰兢兢,緊張不安至極。
    因到了閣老親自考問環節,卷試成績反而不那麽重要了,閣老一個青眼,比再好的分數都管用。
    蘇文卿依
    舊青巾束發,儀態翩翩,立在一眾寒門學子中間。
    衛瑾瑜最後到達,便由當值司吏引著,低調站到了最末。兩人一青一白,宛若玉璧,站在人群裏格外引人注目。
    自然,短短一夜功夫,衛瑾瑜考了六科全滿的驚人分數,也迅速在學子間流傳開。
    “蘇文卿考五科全滿,已經令人匪夷所思了,沒想到這位衛氏嫡孫竟能考六科全滿”
    報考學子大多出身寒門,被一個年僅十七歲的衛氏嫡孫在考場上殺得片甲不留,要說不震驚不羞慚是不可能的。
    然而縱使如此,學生們依舊不慌。
    因衛氏嫡孫雖然考了如此一騎絕塵的成績,顧閣老並未直接定人,而是讓所有通過考試的學子都過來參加下一輪考核。
    而合格的人裏,大半都是寒門子弟。
    “顯然,閣老更器重寒門子弟,更願在寒門子弟裏挑人。”
    “這還用你說麽,不過,顧閣老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剛烈,待會兒考問,我真是一點底都沒有。”
    “唉,重在參與嘛,萬一答得好,恰好得了閣老賞識呢。衛氏嫡孫還站在那兒呢,你怕什麽。”
    學生們陸陸續續由年輕禦史引著進去,有的片刻功夫便出來,有的時間久一些,出來時,大部分臉色都惹眼可見地不好看,衛瑾瑜成績最好,反而排在最後一個。
    楊清親自引少年到廊下,溫聲囑咐“閣老看著嚴厲,其實很體恤關懷學生,你不必怕。閣老問什麽答什麽便是。”
    衛瑾瑜恭敬道“多謝禦史。”
    到了閣中,隻有顧淩洲端坐上首。
    衛瑾瑜展袍跪下,伏地行大禮“學生見過閣老。”
    “為何要考督查院”
    良久,上方傳來一問。
    衛瑾瑜道“一則,督查院考試,並不限出身,學生符合報考條件。”
    “二則,督查院糾劾百司,掌朝中風紀,閣老又以清正著稱,朝中有言,六部渾濁如泥,獨督查院濯濯如清流,不僅學生,凡是有誌學子,隻要有機會,無人不想考督查院。”
    上方驟然傳來一聲冷哼。
    “寫策論那一套,在本輔這裏不管用。”
    “督查院亦非任何人博名聲的地方,六部渾濁如泥,獨督查院濯濯如清流本輔且問你,如果督查院同六部,同其他地方一般無二亦渾濁如泥,你當如何”
    衛瑾瑜沉默。
    顧淩洲視線淩厲壓下,問“怎麽答不出來了”
    衛瑾瑜搖頭,道“學生隻是覺得,清與濁之分,未必像黑與白一般。立身清正,即便在汙泥中行走,衣袂自清,立身不正,即便置身清溪,亦髒汙不堪。六部渾濁如泥,亦有殉道君子,聖人常言,水至清則無魚,閣老掌督查院這麽多年,嘔心瀝血,於汙淖中保督查院清正之名,拳拳愛民之心,不應簡單草率以清濁斷,而應以民心,以聖心,以史冊,以後世,以千秋斷。”
    “這也是漂亮話。”
    顧淩洲麵不改色問“如果民心、聖心、史冊、後世、千秋,都給不了公論公斷呢”
    少年緩緩抬眸,平靜道“那就想辦法讓他們知道。”
    “如何讓他們知道”
    “以律法,以公理,以血,以命,以道。除此外,還需一把趁手好刀。”
    顧淩洲凝望著少年眸底無聲燃燒的幽火,好一會兒,問“刀在何處”
    衛瑾瑜道“學生知道,閣老近來在為揚州織造一案發愁,隻要閣老需要,學生便可做這把刀,替閣老掃清揚州汙淖。”
    等衛瑾瑜退下,楊清進來,見顧淩洲沉默立在案邊,心事重重的模樣,近前奉上盞熱茶,問“師父可擇定人選了”
    顧淩洲道“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且伶牙俐齒,桀驁難馴,教人看不透。”
    “我且問你,六部渾濁如泥,獨督查院濯濯如清流,你聽過這句話麽”
    楊清忍不住笑著搖頭“這話倒是有意思,聽著像拍馬屁,師父是從哪裏聽說的”
    “一個很聰明,還會與人耍心眼的小鬼,本輔險些被他繞進去。”
    楊清還是第一次聽素來剛正嚴厲的恩師以如此語氣評價一個學生,一時辨不清恩師是何態度,思索著問“師父是不打算選這孩子了”
    “不。”
    顧淩洲忽然轉過身,目光沉然,似下定了某種決心“這個小鬼,本輔要定了。”
    “你親自去一趟吏部,讓吏部將他職位定入督查院吧。”
    楊清雖已猜到幾分,但仍意外。
    遲疑問“他畢竟是衛氏嫡孫,師父當真不考慮衛氏那邊的因素麽。”
    “督查院選人,不問出身,也輪不到旁人置喙。”
    “你直接拿著本輔的手諭過去。”
    楊清便知師父是真的主意已定,不由想,此番結果一公布,怕要震驚各方。
    顧淩洲接著吩咐“至於另外兩個名額,便按照考試名次來吧,一個給蘇文卿,一個給那名叫許劭的寒門學子。”
    楊清道“那弟子便先讓吏部留額了,按照規定,新科狀元金殿賜職後,要在翰林院待滿二月,才能轉到其他部門任職。”
    顧淩洲頷首,又道“你設法與他當麵確認下,他將來是否確定要入督查院,他畢竟已得金殿賜職,如果主意未定,沒有平白占用名額的道理。而且,督查院是清苦部門,未必如他在翰林院待著風光。”
    楊清應是,又問職位分配。
    顧淩洲道“都是進士出身,按規矩,都定為七品監察禦史吧,”
    楊清應下,又問“那司書一職由誰兼任”
    司書,既貼身侍奉筆墨,協助都禦史整理案牘及往來文書之人,一般由新入院的年輕禦史兼任。
    “最合適的自然是蘇文卿,可惜蘇文卿眼下還無法來督查院就職。要不讓許劭先兼著,等蘇文卿轉來之後,再接替許劭。”
    顧淩洲沉吟須臾,卻道讓衛瑾瑜來吧。
    楊清意外至極,若論合適,蘇文卿之外,自然是這位衛二公子最合適,隻是,司書既貼身侍奉筆墨,會接觸到許多院中核心文書,尤其是涉及到重案要案的文書,遇到顧淩洲公務繁忙時,還需要跟著去鳳閣行走。他之所以沒提衛瑾瑜,是擔心顧淩洲忌憚衛氏,沒想到顧淩洲竟親自點了人。一時倒分不清恩師是真愛重這位衛氏嫡孫,還是要擱在身邊親自甄別查看。
    楊清笑道“那孩子年紀雖小,字倒是挺漂亮,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也識禮數,知進退,若需跟著去鳳閣辦公時,也不至於怯場莽撞,由他兼任,倒也合適。師父若肯用,倒是再合適不過了。”
    距離吏部授職僅剩最後二日期限的時候,督查院考試結果亦正式公布,參考百餘人,最後擇選二人,排名第一的,不是寒門子弟,而是年僅十七歲的衛氏嫡孫,衛瑾瑜。
    各方果然掀起軒然大波。
    一則,衛氏嫡孫竟然沒有通過衛氏安排職位,而是進了督查院。
    二則,一向重用寒門子弟的督查院竟然以第一名成績錄用了一名衛氏嫡孫,就連剛得了一甲頭名的狀元蘇文卿都隻屈居第二。然而督查院公布了每名學生的卷試成績,衛瑾瑜六科全滿,史無前例,眾人無話可說。且督查院錄取二人,一名世家子弟,兩名寒門子弟,總體數量上,並未偏袒世家。
    “他竟進了督查院他竟能考進督查院”
    衛府,衛雲昊氣得直接摔了手中茶盞。自打國子學名額被搶,他便對衛瑾瑜恨得咬牙切齒,一直在忍辱負重等著看衛瑾瑜笑話。
    結果笑話沒看成,反而眼睜睜瞧著對方一路通過大考,拿得特赦名額,又高中會元,探花,要不是出了刺殺的事,很可能還要高中狀元。如今,對方竟然又通過了以難考著稱的督查院考試。
    衛雲昊前所未有的憤怒。
    因督查院獨立於六部,顧淩洲脾氣出了名的軟硬不吃,連祖父都讓其二分薄麵,衛瑾瑜入了督查院,某種程度上幾乎意味著,再不受衛氏掌控,也不可能如以前一般,在衛氏伏低做小,任他拿捏欺負。
    衛雲縉恰好下值歸來,見狀,皺眉道“你如今好歹得了授職,要入朝為官了,怎麽還如此心浮氣躁沉不住氣。”
    衛雲昊哼道“大哥還不知道吧,那小畜生,考入督查院了。”
    衛雲縉一直在吏部忙事,並不知道這個消息,聞言果然一愣。
    因他記得,當年殿試之後,祖父也有意讓他試一試督查院,因督查院屬二司,衛氏沒有直係子弟在其中任職,顧淩洲又把得嚴,他按照祖父吩咐,去參加了考試,然而,卻連卷試成績都沒有合格。
    衛氏子弟自然不缺官做,但此事終究算他心頭一道隱痛,他覺得,因為自己能力不濟,辜負了祖父希望。
    他沒想到,衛瑾瑜竟然通過了督查院考試,而且還是六科全滿的成績。
    這簡直像一記鞭子,狠狠抽在了他臉上。
    同樣怒不可遏的還有雍王。
    雍王沒有料到,他最看重的兩個人竟然都考進了督查院這個他暫時無法插手的地方。
    “顧淩洲不是一向器重寒門子弟麽,怎會收他入督查院”
    雍王麵色陰冷似凝冰,一名幕僚立在下首,戰戰兢兢揣測“聽說揚州織造局一案,督查院查了數月,都一無所獲,幾名禦史還險些命喪揚州,揚州織造局,與那黃純牽扯甚深,黃純又素來聽衛氏的話,興許,這顧淩洲是想從衛氏嫡孫身上下手,查揚州那樁案子呢”
    雍王目光數變,道“你說的不錯。顧淩洲如此反常舉動,必然有些內情在裏麵。督查院又如何,隻要是在朝中為官,他還能逃得了麽。”
    因為衛瑾瑜入督查院的消息,雍王甚至都顧不上懊喪沒有招攬到蘇文卿了。左右趙王也沒討到便宜,他也不算輸。
    幕僚明白他心思,道“殿下所言極是。”
    “殿下眼下還是要沉住氣,以大計為重。等日後殿下入主東宮,建了自己的詹事府,自然有的是法子把人討到身邊,顧淩洲就算真收親傳弟子,也隻會收蘇文卿那樣的,對這衛氏嫡孫,多半隻是利用,到時隻是討個七品禦史而已,就算顧淩洲不給殿下麵子,也得給東宮和陛下麵子。”
    雍王又問這回總共招攬到幾人。
    幕僚奉上名冊“有幾位十分不錯的寒門學子,都已按著殿下吩咐,讓吏部授了職,隻是那位榜眼魏驚春,到底還是去了裴氏舉薦的職位。”
    “裴氏盯他盯得緊,又許了戶部從五品員外郎的職位給他,正常。”
    春獮在即,殿前司要負責全部巡防事宜,謝琅這個殿前司指揮使已經在南郊圍場忙了大半月,今日剛回京,就從二叔崔灝口中得知了衛瑾瑜也進了督查院的消息。
    謝琅自然驚訝。
    在他麵前,他那位夫人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他以為,那人無論用何手段,都會進六部機要部門,開啟自己的青雲坦途,沒想到,竟和蘇文卿這般的寒門學子一般,自己考了督查院。
    “我聽說,衛氏之前便讓嫡長孫衛雲縉考過督查院,結果無果而終。二司之內,督查院是衛氏唯一插不進手的地方,揚州織造局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衛氏這種關鍵時候讓那衛二進了督查院,令人深思呐。”
    謝琅道“光衛氏有心思不管用,也得看本事。”
    六科全滿,即使他不熟悉督查院考試流程,也能想象,這需要多大的辛苦與努力才能做到。
    想到那人晝夜不停在國子學值房苦讀,謝琅心情突然有些複雜。
    “是啊。”
    崔灝感歎“此子不簡單,這回,就連文卿也隻考了五科全滿,他竟能考六科全滿。便連我,也有些欽佩衛氏能養出這麽個厲害的孫兒了。你現在總也應該相信,衛氏選擇將他送到你身邊,不是隨意而為吧。”
    謝琅腦中不免也浮起那道影子。
    大半月不見,也不知有何變
    化,肉大約沒多長℅,牙尖嘴利,勢必是要比以前更厲害的。
    春獮事關重大,詔命又來得突然,他是帶著吳韜、王斌二人一道去的,夜裏回來,吳韜一進城,便迫不及待地往府裏趕,他還奚落了幾句,如今腦子裏這麽一想,倒也突然有些心口犯癢,有點理解吳韜的心情了。
    對於外麵各種風浪,衛瑾瑜本人倒是很鎮定自若。
    因報考督查院這個計劃,是他重生那一刻,抑或說進國子學那一刻,就已經做下決定的事。他晝夜苦讀,讀得自然不僅是四書五經,還有刑名律令。為了這次考試,他已經準備了足足二月,接近四月。
    顧淩洲自然是不可能喜歡他這一款的弟子,然而他知道,顧淩洲缺那麽一把好用的刀,頂著一個衛姓,他想要叩響督查院的大門,隻靠六科全滿的成績是不行的,他必須得讓顧淩洲看到他獨一無二的價值。
    真正令衛瑾瑜感到意外的是,督查院的正式任命文書上,還寫著讓他兼任司書一職。
    上一世,督查院隻招了兩個學子,許劭和蘇文卿,司書一職不必想,定然是先由許劭兼任,二月後蘇文卿轉入督查院,便由蘇文卿接任了。
    顧淩洲極愛重蘇文卿,即使二年後督查院又進了兩名年輕的新禦史,司書一職,也一直由蘇文卿兼任,直到顧淩洲致仕回江左。
    眼下明明有許劭這個寒門學子可選,為何司書一職會給他。
    不過也好,許多事,倒不用他費心謀取了。
    謝琅這陣子外出公辦不在京中,衛瑾瑜都是自己一個人睡一張大床,睡時便也不那麽刻意地分枕席了,有時看書看得晚了,直接在外側睡。
    這日睡得迷迷糊糊,忽感覺身子被人輕輕托起。
    那手臂帶著寒意,力量大到驚人,衛瑾瑜睜開眼,就見幽暗裏,一雙狼一樣的眼睛正幽幽盯著自己。
    “你回來了”
    認出人,衛瑾瑜有些意外。
    “回來了,待一日,明日還得走。”
    謝琅將人打橫抱著,目光禁不住在散開的寢袍領口處流連了幾眼,當然,還有下麵露著的一截小腿。
    “你不累麽”
    衛瑾瑜冷冷問了句。
    謝琅收回視線,仍站在原地,沒有把人放下的意思。
    衛瑾瑜忍不住一扯嘴角。
    “看來京郊住了半夜,把人都快憋壞了。”
    謝琅的確有些憋壞了。
    聽了這譏諷,也沒特別反應,臂反而緊了緊,低下眉“別壞笑,你知道狼憋壞了會做什麽麽”
    衛瑾瑜不說話。
    謝琅慢慢把人放到裏側,沒讓人躺著,而是放在床頭軟枕上圈著。
    他一手仍順勢攬著衛瑾瑜腰,另一隻手下移,到下腹時,突然五指收攏,隔著寢袍握了下去。
    那尚帶著寒意的手指就那般
    衛瑾瑜猝不及防,下意識咬緊唇,緊繃的腰肢卻不受控製軟了下去。
    不由震驚兼憤怒盯著這個人“你做什麽”
    謝琅麵無表情道“想了。”
    “毒物吃不到嘴裏,過過癮還不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