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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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殺!
小的時候,阿爹雖然在我身邊的時間不多,但是那一段短暫而快樂的時光裏,他是對我說過許多道術的。隻是,到了今日,我才悔恨自己當年什麽都沒有用心去記住。
日本人口中所言的八鎖陣,應當就是阿爹曾經提過的某一種道術才是,不過,這小日本,怎麽能和我們相較!
這樣想著,我忍不住就對他冷啐了一口“呸!這些都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強大道術,隻不過被你們這些日本鬼子偷去了而已。哼……你以為,你們改個名字,就是自己的東西了?小日本就是不要臉!”
隻是,我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卻沒有衝上去和他硬拚。大頭的身手顯然要好過我許多,連他都被這日本人一招打趴下,更不用說我了。
“你這個愚蠢的支那人!”日本人顯然被我惹怒了,額頭上一下就暴起了青筋,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我不由腿軟了下,以為他要像對付大頭那樣對付我了,誰知他竟生生將怒氣壓了下去。
“好……好,看在你們兩個孩子還能從傷門走出來的份兒上,我不殺你。不過,天皇的尊嚴不容你侵犯!我將為你打開死門,如果你還能活著出去……”他說著,忽而陰仄仄地笑了起來“哈哈哈,那也算是給你們一個大便宜了!你們支那人,不就是最喜歡這一套嗎?”
我聽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什麽傷門、死門,什麽大便宜的,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清楚,但是連起來,我就一句都不明白了。
日本人卻沒有在乎我心裏想什麽,他隻是對我扯了扯嘴角,然後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隨著他手勢的落成,那八扇門中的其中一扇,竟然悄無聲息地就開了。
那扇門就在我的右手邊,我心裏一緊,不由自主地就挪開了兩步。
“支那人果然都是膽小鬼!”日本人傲慢地看了我一眼,竟然一個閃身就走到了那扇門前。“膽小鬼,你們想進來可要快一點。別忘了,你們把我的小寵物給弄傷了,它可是很生氣呢。到時候,你倆想進來都進不來了。”
小寵物?我愣了下,他的的小寵物該不會指的就是之前我們遇見的紅臉怪吧?難不成,那怪物也會追來這個房間?我心有餘悸,剛想開口再問他一句,那日本人卻已經消失在了那門口了。
沒辦法,我皺皺眉,隻好先跑去將大頭扶起來。剛才那小日本踢的一腳估計不輕,否則大頭也不能那樣輕易就倒下了,到現在還悶哼不止。
“你怎麽樣?”我看大頭那痛苦的模樣,卻無能為力。
大頭齜牙咧嘴地搖了搖頭,掙紮著把自己的褲腿卷了起來。隻見,在他的膝蓋處,居然已經腫了饅頭大的一個包,黑紫一片。我看著不由倒抽一口氣,都不敢伸手去碰。
這狗日的日本人,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小孩子,結果對大頭這一下,卻是一點兒都沒有手下留情。
“你這樣,還能走嗎?”我問大頭道。
大頭咬著牙點了點頭“能,咱們得趕緊離開這裏。肖遙,我覺得一切都越來越不對勁兒了。”
我十分讚同他的話,但又有些猶豫“可是我們往哪兒走?我這胳膊估計脫臼了,你這膝蓋又受了傷……咱倆,真是哥倆好,整一個老弱病殘。”
大頭苦笑了下,對著日本人打開的門努了努嘴“不是門開了嗎?”
“那可是日本人開的!”我忙道。
“那又怎麽樣?”大頭將褲腿放下,努力在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剛才小日本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他有把握開了門先走,就肯定料準了我們除了跟上去之外,別無選擇。再說了,這兒確實就這一扇門,咱們不跟進去,難道真等那怪物出來吃了咱?”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我知道,大頭說的有道理,我們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要麽就是留在這裏等紅臉怪出現,要麽就是跟著日本人進他所說的“死門”。
“沒事兒的!”大頭看我那樣子,努力扯著嘴皮子笑了笑,比哭都難看。“肖遙,想當年,咱們八年抗戰都打贏了,難道現在還怕了一個日本鬼子?咱可不能助長他人的囂張氣焰。走,進去!”
被大頭這麽一鼓舞,我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深吸一口氣,扶著大頭走進了那小日本為我們打開的唯一一扇門。
短暫的眩暈過後,我閉了閉眼才去打量周圍的環境,生怕自己再一次看到那可怕的複製空間。不過還好,待睜開眼睛,我們眼前竟然已經不再是那圓形大廳,而是仿佛直接被傳送到了外麵!
經曆了那麽久的地下空間,驟然看見泛著些許月光的天空,我的心裏是說不出的激動和喜悅。身旁的大頭想必也和我一樣興奮,竟然大口大口地就呼吸起新鮮空氣來。
不過這樣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很久,我倆興奮了不過片刻,就漸漸察覺出了四周的不對勁兒。
我們此時雖然確實已經站在戶外,但是周圍卻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這些雜草有規律地圍了一周,成一個四四方方的正方形。而在這正方形的中間,赫然立著一個讓人看了就覺得不舒服的土包。
我握了握拳,一眼就認出了那土包來。那個樣子,分明就是個無名的墳包,從前在村裏的墳場,我曾經看見過許多個這樣類似的東西。
再回想起日本人曾經和我們說過的話,我便更加確認,現在這地方並不是讓我和大頭逃脫用的,這樣奇怪的區域既然被稱之為“死門”,一定有其特殊的原因。
想到這兒,我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大頭,沒想到在大頭的眼中,竟也沒有絲毫想要逃跑的意思。
也是,在這樣的關頭,如果我們想要逃,那反倒會失了自己的士氣。這一點,就和古代打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是一樣的。
不過,眼前看起來我們要對付的,或許是個靈體。這樣的話,我倒是有了幾分底氣,畢竟從小到大,我雖然不是學的很像樣子,但好歹會一些道術和佛法。如今也顧不上什麽道家、佛家之分了,隻要能對付惡鬼的,就該為我所用!
想著這些,我不由四處張望了一番,想要尋一些趁手的家夥。可是眼睛一瞥,當我看見大頭因為對付紅臉怪而拚命拉著鐵鏈受傷的手,忽然就有了主意。
阿爹說過,童子血性至烈至陽,對於鬼怪有奇效。大頭這會兒受了傷,倒是正好可以貢獻我一點兒“童子血”。
眼下也來不及和大頭商量了,我一把抓起他的手就胡亂往自己的臉上蹭了蹭,大頭仿佛也了解我此刻肯定不會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想都沒想的就將另一隻受傷的手抹上了額頭。我心裏不由一暖,這時刻,我是多麽需要他的支持。
隻是,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這大頭的童子血,仿佛並沒有什麽用處。隨著我倆塗抹童子血的動作,原本安靜的戶外,竟然反而漸漸地熱鬧了起來。我隻聽見自己耳邊男男女女的嘈雜聲越來越響,接著,便瞠目結舌地望著那眼前的墳包自己“站”了起來。
沒錯,是站了起來。它的身上開始不斷地往下掉著碎渣,一點一點,仿佛是一個深埋在地下許久的人,此刻終於蘇醒了一般。
我隻是這麽遠遠地看著它,都仿佛能感受到它身上那濃重的怨氣。
而隨著碎渣的掉落,“墳包”終於漸漸清晰地展現了自己的樣子,原來,那竟是一個三頭六臂的土人!
我皺皺眉,覺得一切都和我想象中頗有偏差。有的靈體是人的怨氣不散而幻化而來,但應當與自己生前的模樣大差不差才是,可是這三頭六臂的,在現實生活中能有嗎?
我印象中,唯一記得的,是神話故事中的哪吒,可這鬼東西總不會是哪吒的化身吧?看來,說不定又是小日本自己創造出來的古怪玩意兒。
而且,這土人看似是實體,但是它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與當年村子裏的潘大無異。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它的靈覺更飽滿而強大,似乎不僅僅是一個人而已。
但不管怎麽說,隻要它是靈體,我就還有辦法。
土人在抖落了滿身黃土之後,徑直就向著我和大頭走了過來。它的步伐絕非常人,而是近似於飄蕩,這就更讓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土人的外表隻是幻想,實則,它是一隻強大的靈體。
大頭已經是嚇呆了,雙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我顧不得去攙扶他,忙也盤腿坐了下來,單用右手捏緊菩提子念珠,做出了合十的姿態。
師父說過,越是緊張,心越要定——心越定,則越誠,心越誠,則離佛越近。
閉上眼睛,我再也不顧步步逼近的土人,張嘴就念起了清心咒。
“稽首皈依蘇悉帝,頭麵頂禮七俱胝。我今稱讚大準提,唯願慈悲垂加護。南無颯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準提娑婆訶。”
我相信師父,更相信佛祖永遠也不會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