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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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疾雨!
周應淮千算萬算,沒算到緹春會說出這麽句話來。
“你說什麽?”他倏地變了臉色,下意識反問。
緹春毫不畏懼,掰著手指,徐徐說道“我說,周大人生的真不盡如人意呀!想想你們折柳司,從上到下,那可都是美人條天師,鶴發童顏,豐神俊朗,路玄官、謝玄官,天人之姿,傾城國色,衛玄使,少年意氣,麵如冠玉,而我們家的宋玄使更是不必多說,郎豔獨絕,世無其二,就連我們遲大人都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周大人,你在這折柳司待著,不覺得壓力很大嗎?”
緹春連珠帶炮地說了一通,聽的遲鷹那叫一個身心舒暢,不過她那句“就連”是什麽意思,他生的本就不賴好嗎!
周應淮聽著緹春的話,越聽臉色越黑,聽到最後,他的整張臉幹脆黑成鍋底。平心而論,他生的確實不如緹春剛頭說的那幾個人好看,但也絕不至於到“醜”的地步,周應淮從前被捧著供著囂張跋扈慣了,今日挨了緹春這這麽一說,那還能受得了,當即惱羞成怒道“你敢說我醜?難道你生的就好看嗎!”
緹春聽他這話險些笑出聲,她一手繞著頭發,一麵理所當然地反問道“這還用問嗎?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
周應淮氣到發昏,對著緹春那張臉,他確實也沒辦法說出“不好看”三個字,但他就是氣呀!他心堵!周應淮譏笑道“緹春縣主,有的時候長得好看是沒有用的,比如你們家宋玄使,他就是長的像神仙又如何,終究不過是個排位第十八的玄使!排位第十八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倒數!他是玄使裏的倒數第一!而我,排位第三,我的玄力足足甩他十五個位次!緹春縣主,現在,你還覺得長的好是什麽過人之處嗎?”
緹春不假思索地回答“覺得呀,長得好看就是過人之處,起碼讓人賞心悅目呀,不像你,隻會嚇到我。”
緹春無比傲嬌地接話,純純為了給周應淮添堵“至於你說的玄力,我不太懂,但我也清楚,你排位第三,那就意味著有排位第二、排位第一的人,再往上還有謝玄官和路玄官,再再往上呢,還有條天師……哦不,我還忘了,中間還有個名不見經傳的大玄官,至於民間那些赫赫有名的捉妖師,一個一個數下來不知凡幾,周大人不跟他們比,偏偏要跟一個你素日並不放在心上的宋玄使比,嗯……我看周大人在意的不是一個人的能力吧,周大人就是在意宋玄使吧?”
緹春字字珠璣,遲鷹邊聽邊憋笑,暗地裏還要偷偷地給她豎個大拇哥,精辟!簡直是太精辟了!周應淮他就是在意他們家公子!他簡直在意的不得了!
周應淮一張臉漲的黑裏發紅,他先前有所耳聞緹春口齒伶俐,但也沒想到竟硬茬到這個份上,他想到今日還有要務在身,便暗暗記下這筆賬,幸而就在此時有玄衛找到了趙河澄,周應淮順勢下台階道“我今日還有公事,不便與你等爭論,等下次,咱們再好好說道說道。”
周應淮咬牙切齒地去了,緹春洋洋得意地擺擺手,唇邊始終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這種貨色,也能給你欺負了去?”周應淮下樓後,緹春直接問。
宋珩收回按住遲鷹的手,“隻是讓他說幾句,無妨。”
“怎的無妨?”緹春一針見血道,“你的那些壞名聲,就是因著類似這樣的種種傳出才生成的,他們在背後那樣議論你,你就不難受?”
“不難受。”宋珩很是平靜地說。他看緹春好像不信他的話似的,耐心地解釋道“真的不難受,許是聽的多了,又或許是他們動動嘴皮子,並不會真正地傷害到我,所以,我並不在意。”
緹春似信非信的,但看宋珩的神態也不像說謊的模樣,“可我總覺得,這樣下去,他們會變本加厲。”
宋珩極輕地扯了下嘴角,微垂眼睫的瞬間,似有嘲諷掠過“讓他們說了,也就說了,但若要糾纏,總是很麻煩。”
宋珩的眉頭極為罕見地輕蹙了一瞬,後又有些苦惱的、又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對此,感到厭煩。”
不知為何,這一瞬,緹春覺得宋珩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又或者說,另一個人不經意地從宋珩的身體裏跑了出來,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但緹春仍然感受到了一絲恐懼,是的,恐懼,那是一種人類身為動物對於危險來臨時天然的產生的本能。
緹春因自己的胡思亂想而呆住,又仿佛是被某種情緒困住,以至樓下傳來激烈的喊叫聲時,她下意識地掙脫情緒向下望去,隻是這一望不要緊,她倏地陷入了另一種更深的情緒中。
“洵……”緹春不由自主地抓住欄杆,極其緊張又認真地盯著樓下正被玄衛綁走的人。
遲鷹看見她異常的反應,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尋?尋什麽?”
緹春聽不見遲鷹說的話,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在玄衛的手中大幅度地掙紮著,他大喊“我沒有作弊!你們搞錯了!我沒有作弊!!”
周應淮一腳踢在男人的小腿上,他心裏竄著火,更是下了狠力“你有沒有作弊你自己說的不算!等回了折柳司,慢慢地跟路玄官說去吧!”
那個男人痛喊一聲,被拖走時嘴裏還不甘心地念念有詞“我真的沒有作弊!我沒有!你們搞錯了!你們搞錯了!!”
周應淮押著那個男人和一眾玄衛浩浩蕩蕩地走了,緹春直到看見周應淮,緊迫的神經才放鬆下來,原來那人不是洵野,而是周應淮口中的趙河澄,沒想到他二人的側臉竟如此相像,竟教緹春一瞬恍惚。
“緹姑娘?緹姑娘!”遲鷹喚她好幾聲,“緹姑娘,你看什麽呢?”
緹春心有餘悸地收回手,“哦,我在看那個趙河澄,他……長得很像我的一個人,故人。”
遲鷹將信將疑“是嗎?”
緹春心虛地看了眼宋珩,然後繼續低頭看了眼樓下,倏地,她發現了一個很是眼熟的東西“咦?趙河澄……是不是掉東西了?”
遲鷹一頭霧水地看去“掉什麽了?”
緹春給他指道“一個……黑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