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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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疾雨!
死……了嗎?
耳邊徒留風息,緹春捂住眼睛的手緩緩鬆開,小心翼翼地看向地麵。
“公子,他們昏過去了。”遲鷹檢查後說道。
宋珩一抬手,那布匹又通通飛了出來,繼而回歸原位,然後他攬著緹春的腰,緩慢地飛下了屋簷。
緹春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周應淮,見他紋絲不動,當即笑道“真的昏過去了,你那是什麽招數?”
“當然是厲害的招數。”遲鷹與有榮焉,很是得意,“可惜啊,緹姑娘沒有靈賦,不然也能將這招數學去一二。”
緹春聽出他語意中的陰陽怪氣,便問他“怎的,你有靈賦,你就學到了?”
遲鷹臉色一綠,他還真沒學到,畢竟他們公子在研究招數上天賦驚人,他光學一兩個就很難了,至於這些個,他還沒來得及。
緹春看遲鷹那模樣就知道他沒學來,當即撇頭“嘁”了聲,“還以為你有多厲害?”
眼見兩人又要拌起嘴來,宋珩連忙道“餘下的玄衛不多時便會找來,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
他一這麽說,緹春和遲鷹便不再逗留,跟著便上了馬車,幾人揚長而去。而那些玄衛發現此地時,已是翌日清晨,聽說還是小巷裏的百姓率先發現,認出玄衛的衣服,才告知附近的玄衛的。
“你是沒聽見,坊間啊都傳開了!都說那周玄使不知教什麽妖怪給揍了一頓,揍的那叫一個鼻青臉腫、麵目全非!據說要不是他身上的,玄使排位第三的令牌,那些看見他的人還不敢認呢!”
阿覃一早上便將這事跟緹春說了,緹春聽的直發笑,“他那令牌我打見他第一麵就發現了,人宋大人的就是一玄色的普普通通的玄使牌,偏他,換了塊更好的木頭不說,還鑲了個金邊,旁人就算想不注意到都難吧。”
阿覃也笑,“周應淮在上京耀武揚威慣了,尤其他背後還有路屹安,便更加無法無天。路屹安你是知道的,說是上京一霸都不為過,榮國公縱容他,衛國公更是管不著,至於聖上,看他天資過人,年輕一輩裏當屬上京第一,加之聖上與榮國公又是摯友,這般悉數加下來,那更是慣的不得了,難怪從前宋大人看見他就繞路走,這誰惹得起呢?”
緹春麵上的笑意淡去幾分,忽然有些感慨“是啊,他二人的身份完全相反了的,宋珩這麽多年,還真是不容易。”
緹春忽然想到昨日宋珩手裏的異物,那東西似乎就是他們說的,長的像壁虎一樣的玄武,昨日宋珩出手的快,緹春還沒完全看清,但那模樣光從輪廓來看,是有些古怪和醜陋,也難怪宋珩不經常亮出靈賦,那醜東西,誰願意隔三差五地亮出來呀。
緹春的麵上籠了幾分愁緒,未曾發覺阿覃被叫出去了一回,回來時便是行色匆匆,似有急事“姑娘!滿姑娘來了!”
那一瞬緹春懷疑自己聽錯了“誰?誰來了?”
“滿姑娘!滿正陽將軍之女,滿綰一!”
緹春聽見這個名字,起身就往外走,步伐明顯比尋常急得厲害“她怎麽來了?可有說因何而來?”
“不曾,隻說找姑娘有急事,還請一見。”
“她自己一個人來的?”
“對,現在就在宋府小門,我已讓人請她進來了。”
緹春加緊步伐,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宋府的小門,看見隻身一人,隻帶了婢女前來的滿綰一的一刹那,緹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滿折柳司的人都在尋你,你怎麽還敢一個人出來?就不怕被他們抓了去?”
緹春急切至極,哪知滿綰一說“教他們抓去也好,這樣我就能和阿澄待在一處了。”
緹春噎住,一時無言,“罷了,你今日找我來所為何事?”
滿綰一的婢女奉上一個小盒子,緹春不解地看著那盒子“這是?”
滿綰一低首道“縣主打開便知。”
緹春依言而行,待見到那盒子裏是一顆黑珍珠時,她無聲的驚訝住,不可思議地看著滿綰一。
“滿姑娘,你這是?”
滿綰一說“我答應過阿澄,不會將任何有關黑珍珠的事說出去,所以還請縣主見諒。但,我這的的確確還有一顆,縣主若是需要,拿去便是。”
緹春心神俱震,她沒想到滿綰一冒著這麽大的危險前來宋府,就是為了給她送黑珍珠,她定是信了她的懷孕之言,所以動了惻隱之心,思及起,緹春的耳尖便浮上一抹羞愧的紅。
“滿姑娘,其實我——”
“我知道,我能體會縣主的心情。”滿綰一雙眸含淚,眼底是無盡的掙紮和隱隱綽綽的絕望,“我也不想進折柳書院,那就是一個吃人的地方。聽聞縣主剛到上京不久,不知縣主對折柳書院了解多少,旁人都說,那是大兗最高學府,所有少年少女都以進折柳書院為榮,但縣主不知道的是,那光鮮亮麗的背後,堆砌的是成百上千的戚戚白骨!”
見緹春茫然的模樣,滿綰一便知她知之甚少,“縣主以為,隻有進到折柳司,碰見妖怪和上到戰場時候才會死人嗎?不,其實從折柳書院就開始了。擁有靈賦的人進到折柳書院後,便會開始漫長的學習與試煉,學習是最簡單的,考不過便一直考,一直等你考過了為止。可試煉就不一樣了,試煉有幻境,亦有真刀真槍,碰上幻境你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可若是真刀真槍,死也就死了。”
緹春越聽越心驚,滿綰一說的這些,她從前從來不知。
“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人,爭破腦袋想要進到折柳書院,想要進到折柳司,成為一名真正的捉妖師。但我不想,縣主,我真的一點也不想。我害怕那些妖怪,害怕那些血腥與刀刃,害怕上一刻還在身邊一同嬉笑的同伴下一刻就一動不動地躺在了血泊裏……縣主,你說,我害怕的有錯嗎?”
滿綰一望進緹春的眼中,字字句句已有泣血之意,“縣主,我再問你,聖上這般枉顧他人意願,以保家衛國之名,強行招人入折柳書院,這般草菅人命,難道,就是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