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躺平·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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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平·二回

    不想跟他扯上關係——姚寶珊對歐允的最初印象。

    後來回想起來,以她堪比貓的好奇心,無論哪次見到他,身後都會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推著她接近他。

    好奇心跟年齡、性格、閱歷均沒關係,而是本能。

    當然,也夾雜著見色起意的動機:俊男、花臂、畫像……每個元素都促使她多看他一眼。

    天色暗了下來,天臺四周亮起感應燈,塵埃在光暈中漂浮。燈下每道黑影都是一座島,緊緊貼在他們腳底。

    場景明明鮮活喧鬧,卻透著一縷疏離的清冷。歐允站在那裏,身軀高挑挺拔,輪廓仿佛筆鋒銳利的線條。幾滴晶亮的小水珠沿著額頭緩緩流淌下。

    正值花期的樹蘭隨風搖動,落幾片花瓣在他肩上。似乎下一秒,他就會敏捷地轉身,靈巧地隱入一叢灌木中。

    他到底是誰?那時候的她想。

    最大的可能,是住在對門901的鄰居。雖然她特別希望自己能擁有一段電影橋段裏的脫俗際遇。

    和姚寶珊好奇的眼神撞了個滿懷,男人彎起嘴角。那笑容耀眼,完美得不像話。

    生物界中顏色越鮮豔的生物越具有毒性,用美麗的外表來吸引其他人的注意,讓別人忽略掉隱藏的劇毒。

    姚寶珊立刻警惕起來,把滿腹疑問憋了回去,微一頷首,禮貌作別。

    回到新家,姚寶珊窩在沙發上休息。

    看房時第一眼就注意到這諾大的沙發,果然又軟又舒適。

    比起天臺神秘男,沙發是個更恐怖的存在。據說人類一旦觸碰到它,便會退化成為無脊椎軟體動物。

    躺平人走一步看一步,焦慮人走一步看十步。偶爾發呆擺爛,不做事不思考,對生活沒有多大影響。

    姚寶珊換了個舒服的趴趴姿勢,給家裏打電話。

    “喂——”姚媽媽的聲音軟軟拖長,明明看到來電顯示,還要客套地問一句,“誰呀?”

    然後又笑吟吟自問自答,“是我們珊珊啊。”

    她們當地的方言常常被贊甜美,聽起來像咬著麥芽糖說話。無論男女,光聽語調聲音都讓人感覺溫柔。

    “你和爸爸幹嘛呢?”

    “剛吃完晚飯,準備去散步。”

    “租房手續都辦好了嗎?”姚媽媽問女兒怎麽還不點微信收款。

    姚寶珊打哈哈應付,推說微信提現要手續費。她都畢業三年了,怎麽好意思再找父母要零花錢?

    “爸爸媽媽在家幾乎沒什麽開銷,你一個人在外麵不容易。女孩子啊,該打扮就去打扮,吃吃喝喝開開心心。”

    被父母當成小孩疼,姚寶珊心裏暖烘烘的。

    姚媽媽念叨了一會兒,問,“珊珊,中秋放假回來嗎?”

    還不到八月,老母親已經惦記九月了。

    自從退休,周末、假期和每一日都沒區別。日歷裏隻圈著孩子歸家的日期。

    “媽媽昨晚還做了個夢,夢見你和一個穿鎧甲的將軍在一起,英姿颯爽,我以為珊珊要去打仗。”

    姚寶珊樂,指尖摳著手機上的奧特曼掛飾,“確定是將軍嗎?穿鎧甲的也有可能是奧特曼哦。”

    聽姚媽媽講那離奇的夢,姚寶珊在客廳裏,一圈一圈走出無數個回形針,注意力落向房東留下的書櫃。

    與其他新配置的家私不同,這房裏唯一保留了過去的書櫃,還有全部藏書。

    房東特價租房的要求之一:希望租客保留和愛護這些書。

    原木書櫃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上層有小說、古籍、大部頭的工具書,姚寶珊想起爺爺家也有一本,是很古老的版本。底端疊放著90年代的雜誌和漫畫,還有一整層的速寫本。

    姚寶珊湊近了,隨意抽出一本翻看,滿頁的構圖分析和練筆。

    扉頁抄了一段話:

    「魯迅曾在《摩羅詩力說》中提到:美術之本質,皆在使觀聽之人,為之興感怡悅。」

    署名畫一圓圈,像個蛋,頁麵右下角標注了年份日期:2005年8月18日。

    姚媽媽仍在喋喋分析,從弗洛伊德到周公解夢,極有可能是她睡前看了電影《花木蘭》,導致女兒也要上戰場。

    “那個將軍喲,身披金色戰甲,威風凜凜,橫刀立馬,排場氣勢如山……”

    姚寶珊手一頓,畫麵停在當前頁:將軍鮮衣怒馬,器宇軒昂,眼神澈亮,鎧甲泛著冷冽金光。身後跟隨一衆士兵,專心稟聽主將號令,大軍隨時縱橫馳騁。

    正如姚母描述的夢。

    “媽,你相信夢想成真嗎?”

    “誒?”

    “世界上會有冥冥注定的事嗎?”

    “當然,擡頭三尺有神明,冥冥之中天注定。”

    姚寶珊望向窗外,暮色四合,歸家的信鴿飛掠而過,穿過雲層,又擦著高樓往遠處去。

    切菜聲和煎炒聲遠遠傳來,一個紙風車插在欄杆上,寫著「時來運轉」,隨著晚風一圈圈轉動。

    很奇怪,有些人認識幾年,說過的話寥寥無幾。也有些人,隻見過一麵,卻有種似曾相識的熟稔。

    速寫本“啪”的一聲合上,姚寶珊生出了空前的興趣,按捺不住,推門跑去天臺。

    空中最後一道晚霞被墨水覆蓋,天臺那一排綠色伸展的植物也漸漸隱入了夜色裏。

    男人果然還在,單手托著顏料盤,坐在畫板前,安靜地徜徉在畫筆與紙構建的世界裏。

    大筆吃滿顏料,揮灑幾下便鋪陳出豪邁夜空與城市天際線,再用細筆一點點輕勾。

    雲和星、燈與光……繪畫是靜止的旋律,他置身其中,又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寧靜鬆弛的情緒盡數落在這些線條裏,多一筆繁複,少一筆單調,筆觸恰到好處,淙淙地湧向姚寶珊心裏。

    等她回過神來從畫上轉移視線,那雙黑亮眸子已經抓住她,眉梢眼角皆帶著笑意,在燈光下格外明亮,是溫柔多情的模樣。

    他站起來頷首示意,齊肩頭發紮在腦後,露出了清朗完整的臉龐。姚寶珊發現這年輕男人個子確實高。她有一米七,得仰著頭看他。

    人類有個通病:容易被外貌蒙蔽。

    一旦擁有美貌buff,能得到更多的理解和寬容。哪怕是個喪屍,隻要夠帥,同樣令人為之著迷。

    天臺上點了某種香,隨著夜風緩緩送來,懸掛的小橘燈晃了晃,畫板前的影子跟著晃了晃,姚寶珊的心亦晃了晃,像站在北方的針葉林旁,風一點點將葉子的香氣吹進自己的身體裏。

    《景德傳燈錄》裏,六祖慧能來到法性寺,暮夜風揚幡動。二僧爭論,一曰風動一說幡動。慧能聽後,說道:“風幡非動,動自心耳。”

    她對這句印象深刻,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心動。眼前此情此景,恰好詮釋了這句話。

    與姚寶珊靜默對視數秒,男人淺淺地抿彎唇角,指向牆角那副將軍畫像,自我介紹:

    “在下……歐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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