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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麗·二十二回

    有了男朋友這個身份，歐允可以每天早晚正大光明地接送姚寶珊去地鐵站。

    姚寶珊喜歡坐歐允的小電驢，迎著風前行。時間充裕的情況下，兩人也會慢慢散步回家。

    “最近快到七月十四了，晚上盡量少出門，”歐允叮囑姚寶珊有空早點下班。

    看樣子歐先生就沒在公司上班過，沒有社畜願意在公司待多一分鐘。

    “這個月是傳統鬼月，看到路邊有人燒紙錢，避開走。不要打攪別人進食。”

    最後一句聽得姚寶珊渾身毛孔豎起，去茶水間倒咖啡時，還在看手機百度百科: 「七月十四」。

    “不信”曹理瞥一眼，滿臉高深莫測。

    “信啥”

    曹理的太太是馬來西亞華人，他說起自己陪老婆回老家省親時遇到的靈異故事。

    “寶珊，你敢看嗎”

    “看……什麽”

    曹理點開手機，橫在姚寶珊麵前，並繼續刻意保持著正直的語氣: “我就知道你敢。”

    啊喂!姚寶珊來不及閉眼，她沒說過自己要看。

    照片裏是一個燃燒的火盆，有兩個穿白裙子的長發女孩蹲在旁邊看。

    “那晚我們正在燒紙錢給祖先，注意哦，實際火盆周圍是沒有人的。”

    當時曹理頭一回見識家族裏這種大型祭祖活動，一時好奇，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後來才發現相冊裏這張格外與衆不同——意外把兩位聞訊前來的“故人”拍了進去。

    經和太太確認，這對女孩原來是他嶽父的雙胞胎妹妹，九歲的時候雙雙染病去世。當時泰山大人看到這張照片，老淚縱橫，直說曹理和他家有緣分。

    姚寶珊用力搓了搓手臂，她終於發現冷的原因了，為了配合該故事的體驗感，曹理把空調調低了兩度。

    見姚寶珊瞪他，曹理低低笑， “藝術效果，一切都是為了藝術。”

    “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姚寶珊給自己壯膽，回到座位上立刻給歐允發信息: 【knock knock。】

    歐允: 【小白兔開門。jpg】

    姚寶珊: 【今晚忙嗎】

    歐允心領神會，立刻回複: 【我去接你。】

    霸總一號最近和公司談起了戀愛，天天在公司加班，今天心情尤其好，晚餐請全體同事吃了頓昂貴的日料外賣。

    這種情況下，若是請假缺席，會顯得職場情商不夠。姚寶珊隻好留下來。

    收工走出地鐵口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一輪白月懸在天空，清朗明淨，有道熟悉的身影在等她。

    “姚寶。”

    歐允沉聲說話的時候，風度翩翩，給人一種“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感覺。細細看，那笑容也算得上……慈祥了。

    姚寶珊收起想去擁抱的手臂，尤其淑女地回報以微笑。偶爾這麽角色扮演，會心動誒!

    空氣裏飄著白白的絮狀物，仔細看，是一縷縷輕而薄的煙霧，鼻子裏都是火焰的氣味。

    “哪兒在燒什麽嗎”姚寶珊問。

    “是邨口一坊那裏的土地公，從早到晚都有許多人排隊等著化元寶。”

    南方，尤其是廣東有“燒街衣”的習俗。

    化香燭紙錢是過中元節的主要過節方式。臨近七月十四，路邊，村口，祠堂各處紙錢燒得濃煙滾滾，極容易引發火災。為了安全起見，彩虹邨村委在邨口一坊蓋了個焚燒爐，方便附近居民們集中去化拜祭物品。

    化

    歐允頷首， “嗯，我們不說燒，送給先人的東西，叫化。”

    人吶，是非常需要儀式感的動物。

    “後天才七月十四，怎麽就開始了”

    “其實進入農歷七月就可以了，閻羅王早已打開鬼門，七月十四那天是最後一日關鬼門。”

    “阿蛋，我同事白天也給我講了靈異故事。”姚寶珊雖然膽小，並不排斥精靈神鬼的存在，大家隻不過在共享不同維度的空間而已。

    歐允很認同她這套共享空間的理解， “沒錯，我們和平共處，並不互相打攪。”

    他今天沒有騎小電驢，晚風習習，和姚寶珊手牽手，聊聊天，說說心裏話。

    以往過了十點，城中村裏隻剩夜宵檔那條街熱鬧些，仿佛不知疲倦的年輕人，而其他路口則安靜了下來，變成養生的老幹部。

    一切涇渭分明。

    “今晚吃了什麽”歐允捏捏她手心。

    姚寶珊想起那價格死貴的日料外賣，袖珍得可憐，幾片魚生，拳頭大的米飯團子。

    “想吃肉”歐允樂了，笑意從眼底漫到嘴角與眉梢，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買羊肉串。”

    話落，男人長腿一邁，小跑著去前邊店門口排隊。

    夜色越來越濃，城中村裏五彩繽紛的霓虹燈光暈，像低成本文藝片裏的濾鏡，邊緣感模模糊糊的，樓房在視野裏仿佛被蒙上一層模糊的光。

    一隻蜘蛛從店門口招牌上路過，姚寶珊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隻見到八分之一的蜘蛛腿一閃而過。

    她的視力5.2，不代表在數十米開外，能夠清楚地見到一條蜘蛛腿……除非它比jacky的體型還大。

    見鬼了

    見鬼了!

    姚寶珊整個背脊瞬間繃直。

    臥了個大槽這種歐皇的概率，不要蛇君不要蜘蛛君，能不能應驗在她每周800萬的超級大樂透上啊!

    “你吃羊肉串要撒孜然嗎”

    耳邊響起溫柔熟悉的男聲，姚寶珊猛地回過頭， “羊肉串的靈魂伴侶是孜然，當然要加。”

    他怎麽又繞回來了

    大概察覺到姚寶珊的疑惑，歐允笑了笑， “我也覺得是，我媽總說燒烤熱氣，不許我吃。小時候我經常悄悄溜出來吃燒烤，我媽一聞，那孜然味就出賣了我。”

    “那我們今晚吃孜然，你媽會發現嗎”

    歐允聳了聳肩， “放心，這個點鐘她早就睡了，不會搞突擊檢查的。”

    姚寶珊看向歐允，跟平時不太一樣，神色竟然很認真，說話的語氣有一絲悵然。

    也可能因為她和他忽然成為了戀人，跳過很多人在談戀愛前漫長的拉扯期，有些情感和了解的空隙才開始去填。

    “寶珊，你為什麽想躺平這個世界這麽讓人不抱期待嗎 “

    臨近十五，月光明亮，顯得那雙眼更深邃，更有故事。

    從羊肉串忽地跳躍到人生話題，許是歐允聲音太溫柔，姚寶珊不覺突兀，認真回答: “躺平並不是貶義，而是過程。每個人都要從心，開心比對錯更重要。”

    歐允指了指巷口， “瞧，明明三令五申不可以私自點火，總有人在路邊化紙錢。”

    姚寶珊看了看，那老太太已經拎著鐵桶起身顫巍巍走了。幾個身影巍巍杵在餘煙中。

    她的立場是多維的，老太太想給先人送“東西”，村委提防火災，或許還有孤魂野鬼，隻等著這一年唯一的飽餐。

    歐允: “你剛剛說從心，可方向不同，立場衆多，該往哪裏走”

    姚寶珊知道歐允在說什麽，她確實是個充滿矛盾的人。

    比如討厭矯情，偏偏去看霸總小說。

    厭惡上班，罵罵咧咧地內卷加班。

    想要減肥，每晚吃沙拉，卻又在夜宵時點燒烤。

    還有，與歐允火箭速度般的戀愛，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發展。

    “寶珊，因為這樣，你才是生動啊。”歐允笑，燈光在他瞳孔裏化作幾縷遊移燃燒的影子， “歐允喜歡這樣鮮活的你。”

    起了一陣風，姚寶珊忍不住抖了抖，伸出拳頭，在他額頭上摁了一下， “你再不給我投喂羊肉串，這個鮮活的我就快餓暈嘍。”

    “遵命，現在就去!”歐允直樂，眼裏星星點點的笑意更甚。

    燒烤店排隊的人很多，歐允個頭最高，站在隊伍裏很顯眼。一束月光落在他身上。

    姚寶珊站著看了會兒，想過去跟他一起排隊。在他身邊，沾上什麽味兒都沒關係。

    朝歐允走去，身後有人拉她一把， “姚寶，你要去哪裏”

    “我，我找你啊……你怎麽又跑到我後麵了”

    歐允看她一眼，把外賣袋舉在她鼻子前晃悠，散布完香味兒誘惑又迅速收回。

    姚寶珊:

    見她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歐允眼裏盛了笑，嘴角要咧到頭頂上去，怎麽也合不攏: “今晚有酒有肉有我，來嗎”

    姚寶珊揮拳，剛剛那個斯文穩重的你呢

    彩虹邨在上世紀50年代還被一大片荒蕪蘆葦地和紅樹林喬木群包圍。

    破破爛爛的環境，後來經過一係列的改造，拆遷，再改再造，變成現在的城中村，很多地方仍保留著不同時期的歲月痕跡。

    搬來這裏數月時間，姚寶珊見過許多地方遺留的作品，每次見到內心仍舊贊嘆不已。

    歐氏村民最早陪伴了彩虹邨的成長，在時光裏開枝散葉。歐氏祠堂就建在彩虹邨裏，建築威武輝煌，是一個家族的象征和驕傲。

    祠堂始建於清代，上世紀90年代重修，二開間二進的建築布局，硬山式瓦頂，灰塑博古脊，地鋪紅色階磚，青草修葺得整齊，有一種賞心悅目的嚴整之美。

    作為鵬市小學生課外歷史學習文化基地，祠堂平時也對外開放。

    入門處金色匾額刻寫「歐氏宗祠」，恢弘的大殿正廳，供奉著神像和尊者牌位。正中黃花梨香案上，香爐冒著嫋嫋煙氣，氤氳環繞。

    姚寶珊慢慢地移著步子，沉寂中來到歐氏祠堂，仿佛悄然轉換了時空。萬籟俱寂，時間也跟著慢了下來。

    院內有一株高大的白玉蘭樹，伸展有致的枝椏上遍布茂盛花朵，香氣盈滿整個路口。一陣微風拂麵，花瓣仿佛輕盈的蝴蝶翅膀，落在她肩上，浮在陽光裏。

    站在祠堂中心，所有人都會被精美的壁畫吸引。姚寶珊渾身隻有藝術細菌，卻敏銳地感覺到畫風像極了歐允的。

    祠堂朝南，存有各種家譜文獻，清朝聖旨，民國時期的地契和房契……牆麵掛有各種畫像，從畫到相片，是歷代曾中鄉試的舉人到現代傑出人物，記錄著家族祖先的輝煌與傳統，也從側麵反映了時代技術的發展。

    薄煙蒙蒙，仿佛有什麽牽引著她，姚寶珊一步一步，舉目細細望。畫像中一排先人，目光或嚴肅或慈祥。

    驟然發現牆上有一張歐允的照片，燈光下他的麵容平和寧靜。姚寶珊眯了眯眼睛，屏聲靜氣，以為眼花看錯了。

    牆上掛的全是先祖亡人的照片，歐允一個未亡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靠近，人像下麵的名字是:歐胤(1976—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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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不是幻言哦，沒有神鬼。

    本章主角的經歷無從考證，信不信由你嘍ㄟ( ▔， ▔ )ㄏ

    感謝灌溉5瓶營養液的大富翁:休息中

    連載至今，承蒙幾位人美心善的寶子明裏暗中的鼓勵，多謝了!!!

    敦仔人菜愛寫癮還大，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鍥而不舍，勇往直前，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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