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她早已聽厭了。

    每次老蕭隻會這樣，從前是向母親保證他再也不會就範，母親走後……便輪到了她。

    隔上一段時間他便要拿出來懺悔一番。

    “別再說了……”她身體裏的最後一絲血肉被抽得精幹，“說這些有什麽用呢？”

    “怪我！要不是我執迷不悟，你媽也不會走這麽早，墨衍忱也不會纏著你不放……”

    “爸！”蕭瑾瑜控製不住叫了他一聲，“夠了！我給您訂票，馬上走！”

    “我走了，你怎麽辦？你身上的傷是不是林燁辰打的？”

    蕭瑾瑜心中苦澀。

    原來老蕭還知道關心一下自己……不過這聲關心可有可無，問了也沒什麽用處。

    “蕭小姐好好養傷，蕭教授的事無心掛在心上，墨總已經交代好一切。”

    是青然。

    “你……”

    若不是他眼角的那顆美人痣，蕭瑾瑜還不一定能認出來。

    青然變化很大，跟胡霖雲舒相比，他是變化最大的，這裏的變化指的是外在的打扮風格。

    原本陰鬱黑色風格，如今則是另一副模樣。

    還燙了羊毛卷的頭發。

    身上的青色襯衫留下一邊落在外邊，下半身八分的直筒西裝褲，配上褐色的鞋。

    給人一種現在還是初夏的時候。

    “墨總這邊已經為蕭教授訂了最近一班回T城的機票，還配了專程的司機在樓下恭候著。飛機還有兩個小時起飛，蕭教授請抓緊好時間。”

    “另外，您確認一下，五百萬的匯款已讓財

    務匯到您名下的賬戶。”

    青然手裏拿著一台平板電腦，手指在上麵飛快地輸入著什麽，不多一會他便將屏幕對準蕭父。

    “蕭教授，您看一下。”

    屏幕左上角碩大的盛銘集團LOGO十分醒目，刺著人眼睛疼，中央是一筆轉賬記錄。

    五百萬，不多不少。

    轉入的對方名字是老蕭的。

    蕭瑾瑜顫顫巍巍想要拽上老蕭的手，身子僵硬坐在床上，隻能慢吞吞一字一句問道：“你，你……什麽五百萬？”

    她能感覺到身上的血色正在被抽走，那些字也跟著模糊視線。

    看不清。

    “爸！這錢是怎麽回事？”

    老蕭手足無措坐在凳子上，眼睛不知該看哪裏，不忍對上蕭瑾瑜失望……應該說是絕望的眼神。

    也無法對著墨衍忱的人說出“拒絕”二字。

    “瑾瑜，是……”

    青然把屏幕挪到蕭瑾瑜麵前，細心周到跟她解釋：“蕭小姐，您不要誤會。這裏是詳細的清單，請您過目。”

    列表做得很完美。

    每一條都列得很清楚。

    蕭瑾瑜一眼瞟過去，盯著上麵的一條，後麵跟著的金額是一百萬。

    “這是？”

    “考慮到以蕭小姐目前的收入，再結合蕭教授的實際情況，墨總覺得大家都是老相識，加上他肯出麵幫上那麽大的忙，理應得到一份豐厚的晚年養老金。”

    “什麽忙？”

    蕭瑾瑜喉嚨哽咽，在她昏迷期間，墨衍忱竟然肯付給老蕭那麽多的錢，絕不可能是大發善心。

    青

    然滑動屏幕調出一份蓋有公章還有簽字的掃描件，擺放在蕭瑾瑜麵前。

    幾個“離婚協議書”大字清晰明了。

    上方寫著她跟林燁辰的名字。

    “這是由專業律師寫的起訴書。”

    青然掐著時間慢慢滑動屏幕，確保蕭瑾瑜把文本內容看完：“知道您現在情況特殊，便由您父親出麵代為簽字。”

    “他代替我？”蕭瑾瑜盯著末尾的那幾個字，正是老蕭的字跡，

    “是的，後續的事情也不需要您再出麵。林燁辰身為您的丈夫，在婚姻存續期間故意隱瞞自己無法生育，導致你們夫妻雙方感情破裂，法律應當支持離婚。另外，他還涉嫌到別的刑事案件，協助他人違背婦女意願，強行發生關係，並對您實施毆打。”

    “……”再次聽到林燁辰做過的這些事情，蕭瑾瑜不由扣住掌心。

    “蕭小姐請您放心，墨總始終是站在你這邊的，會為您爭取最大的利益。”

    “他站在我這邊？”

    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她擠出一抹慘然的笑。

    風呼呼鑽進來，卷走房間裏僅剩下的熱氣。

    “是的，蕭教授作為您的父親，也不想看著自己女兒受委屈，願意挺身而出為您討回公道，您也該理解一下他的苦心。”

    青然說完，收回平板。

    規規矩矩站在一側，等著兩人結束談話，再送蕭父上車。

    “所以，你就收下了？”

    蕭瑾瑜對著旁邊的老蕭，他卻不說話。

    “蕭小姐，這裏有必要跟您

    澄清一下。蕭教授一開始是拒絕的，是在墨總多次勸說下他才同意收下，不存在賣女兒的行為。”

    賣女兒……

    還真是諷刺啊。

    她做這些是在替老蕭當年那起醫療事故贖罪，因為他的誤判，導致墨衍忱的母親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

    最後拖著形如枯槁的身體，慢慢在床上閉上了眼。

    “為了不讓我受委屈……挺身而出？討回公道？”蕭瑾瑜帶著哭腔，望向自己的父親，“您自己信嗎？”

    蕭父對科研到了相當癡迷的程度，可以做到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就關在實驗室裏。

    天塌下來也不為所動。

    而搞科研最致命的一點，就是資金的投入。

    是十分燒錢的。

    蕭瑾瑜很難不把這筆錢往那個方向想，老蕭被強製退休下來這幾年，嘴上說著再也不搞研究了，可心裏一直在等著一份契機。

    有誰能當他的一回伯樂。

    “瑾瑜，你聽爸爸解釋……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出去！”

    掌心隱隱作痛，她快要撐不下去，再多看一眼蕭父，她害怕控製不住在墨衍忱的人麵前哭出來。

    她不想。

    再流露出任何一點悲傷的情愫出來。

    被人捕捉了去，告訴到墨衍忱麵前，換來的是他的幸災樂禍。

    “這邊結束了是吧？那蕭教授請跟我來，司機在樓下，會把您安穩送到機場，在那裏也有專門的人送您登機。”

    蕭父手在大腿上來回摩挲，終究還是留下歎息聲離開了病房，拿著

    一張價值五百萬的機票離開J城。

    門被悄然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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