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幽閉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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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1章 幽閉東宮
    貝婧初抬步走了,腳步踏在空茫的囚室裏,在寂靜中回響。
    出去後,周歡酒與她一同入宮去。
    貝婧初沒有偷懶傳轎,坐轎子的速度太慢了。
    兩人牽著手,提著略厚重的裙子在宮道上跑著,她朝著宣室殿去。
    周歡酒去仁壽殿找太後。
    宮道好長,幼時便覺得長。
    長大後,覺得又沒那麽長了,很快就能走過。
    今日卻覺得,還是很漫長。
    氣喘籲籲地到了宣室殿,進到禦書房門前,額上都是濕熱的汗。
    衣裳裏也捂著透不出來的熱氣。
    蔣公公迎上來,“哎喲我的殿下!您怎麽這個樣子就來了。”
    “可是出了什麽大事?”
    貝婧初直接道:“公公,我要見阿耶,阿耶有空嗎?”
    “您稍等,奴婢這就去問。”
    稍後,門重新打開,蔣之賢迎她:“殿下,進去吧。”
    日日見到父親,這次竟是緊張了。
    洞開的大門像是一個黑壓的深淵,裏麵影影綽綽坐著的父親的身影。
    玄色的龍袍透著微妙的莊嚴。
    貝鈐的勸說在耳邊回響:“別去,聽話。”
    她握了下拳頭,指甲扣在肉裏,有些疼意。
    回去該剪指甲了,思維一散開,人微微放鬆了些。
    貝婧初走了進去,提裙跪下,請阿耶法外開恩。
    他隻是抬眼,問:“憑什麽法外開恩?”
    “法就是法,沒有恩。”
    陽光正暖,寒意刺骨。
    “錦若已經求過朕了,想把貝鈐改回她名下,和貝盡莞脫離幹係。”
    貝恒嗤笑一聲,是貝婧初以前常聽到的,無語到極致的時候,氣笑的。
    “真是天真,隻要他做過一日貝盡莞的兒子,這種株連的罪,就不可能放過他。”
    他問貝婧初:“你覺得律法是什麽?”
    她回道:“是懲治有罪之人,維護朝綱安穩的工具。”
    “你既然知道,又犯的哪門子蠢?”
    “所謂懲處都是做給天下人看的!”
    “殺一儆百、殺雞儆猴!”
    “他無不無辜重要嗎?他是不是反賊親生的重要嗎?”
    “隻要和反叛之人扯上一點關係,就不能放過。”
    “重刑之下,都有源源不斷的人滋生貪欲。若是心慈手軟,怎能成大事!”
    說著,皇帝站起來,走下台階,嗓音中是藏不住的怒意:“好不容易你拋去了你那莫名其妙的悲天憫人之心,朕發現,你對親近之人,還是心軟得不行。”
    “貝婧初,你不是悲憫蒼生、獨坐高台的菩薩,你是大越的太子!”
    “除了大越,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人值得你去愛護。”
    “朕記得,幼年時囑咐過你,若你將來和弟妹有爭權的一日,希望你留他們性命。”
    “那朕現在就告訴你,若是他們犯了叛國之事,你也一樣將他們滿門誅滅,子子孫孫一個活口都不留。”
    “若是你再三警告,他們也和你爭權奪位,該殺一樣殺。”
    貝恒身上帶著濃厚的殺氣。
    他一直溫和慈愛,和原著裏的暴君相形甚遠。
    此刻才能覺察到,他真的是個狠厲殘暴的人,是個心性上乘的皇帝。
    貝婧初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是蔣公公進來報:“陛下,軍器監丞周歡酒求見。”
    “不見。”
    說完,他還補了一句:“任何與貝鈐關係深厚的人,在他死前,一律不得入宮。”
    他視線朝著貝婧初掃過來,吩咐道:“太子身體不適,在東宮靜養半月吧。”
    “無詔,不得外出。”
    貝婧初恍惚地走出去,外麵的禁衛隊已經守在門前,護送,不,押送她回東宮。
    周歡酒茫然無措地看著她,走過來問:“這是......怎麽了?”
    貝婧初避開她的眼,“阿耶鐵了心要鹹寧長公主府上下所有人的命,怕我壞事。”
    “行刑之前,把我禁足在東宮了。”
    “你為什麽回來這麽早,大母那邊......?”
    周歡酒絕望地說:“蕙姑姑說,太後病重,不見外客。”
    “我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我猜可能是托詞。”
    “我跪在仁壽殿外,想求見一麵。”
    “然後蕙姑姑叫我......叫我別再做無意義的事。”
    “我以為你這裏,陛下肯見你,是有希望的。”
    “為什麽會這樣呢?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嗎?”
    沒有嗎?
    沒有。
    貝婧初安靜地待在東宮裏,數著日子。
    日升月落一日日過去,友人的死期明確。
    他至少有錢,她隨身的錢袋裏可有不少金子,他在牢裏不至於過得差。
    如果心態放平,甚至很滋潤。
    每日無所事事的,再也不用案牘勞形,操心做不完的公務。
    隻是可惜,她借出去的錢要不回來了。
    真是心痛。
    一日,雷念兒看不下去了,心疼地抱住她。
    “殿下,我支開門衛放你出去,咱們去劫法場吧。”
    貝婧初靠進她的懷裏,聲音輕輕的:“好啊,那就從一個人死,變成全軍覆沒了。”
    ......
    好安靜。
    就這麽寂靜地等著,一直等到東宮的大門重新打開的那天。
    未時,春日的太陽難得的毒。
    又是一個豔陽天,熱得發燙。
    貝婧初撐起許久未活動的身體,骨頭縫都在咯吱咯吱響。
    “走,我們去收屍吧。”
    生活依舊沒有變化,隻是太子詹事的位置空了。
    隻是東宮的朝會上,少了一個囂張地抱著自己大茶缸子喝茶的少年。
    隻是遇到難事的時候更費神,少了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隻是周歡酒埋頭在自己實驗屋子裏的時間更長了,總是難見人。
    廣德長公主出家做了女道士,隱居觀裏去。
    這是貝婧初從出生起,第一次和君父有不愉快的散場,甚至鬧到被幽閉的餘地。
    一些自以為懂的人開始觀望,甚至東宮的臣屬,都有牆頭草,攀附上其他的勢力趕緊離開。
    落井下石者也不勝數。
    便如三皇子母家章氏,就以為自己迎來了機會。
    延嘉殿內,章德妃教育自己兒子:“趁這段時間,多去你阿耶跟前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