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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生日

    領完證顧修然還是送星瑤回了報社，星瑤實在有事情，最後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路上星瑤發了朋友圈，幾乎是發出去的一瞬間手機就源源不斷地開始震動。

    最快的是梁沁檸，她先是在評論區發了一長串啊啊啊啊表達自己的激動，而後又開始私戳星瑤。

    檸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倆沒那麽簡單！】

    檸檸：【上次還不承認！】

    檸檸：【太不夠意思了吧，這都不說！！】

    檸檸：【你倆竟然趕在我跟王奇前麵了！！！】

    檸檸：【等著！過段時間我倆去京都找你們算賬！】

    後麵還跟了個“我生氣了哄不好了”的那種表情包，星瑤看了眼，沒忍住笑了下。

    引得顧修然轉頭往這邊看。

    “怎麽了？”他問。

    “沒什麽，就是發了個朋友圈，檸檸很激動。”

    今天顧修然開了輛寶藍色轎跑，車速很快，不久就到了京源報社。

    剛停好車，男人就拿起中控臺上放著的手機，星瑤沒注意，自顧自解開安全帶。

    正要下車，聽見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發朋友圈了？”

    “我怎麽沒看見。”

    星瑤：“……”

    要開車門的動作一頓，星瑤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怕兩人住在一起尷尬，發朋友圈的時候把顧修然放在了不可見的分組裏。

    此時忽然想起這件事，星瑤心虛得不是一點半點，畢竟沒有哪個女生會屏蔽自己結婚證上的丈夫。

    見她這個反應，顧修然立刻明白怎麽回事。

    這狗東西把他給屏蔽了。

    小姑娘認錯態度十分誠懇，轉頭一臉討好地沖他笑：“我馬上把你放出來。”

    “……”顧修然不想看她這副狗腿子樣兒，扭頭轉向窗外，高冷地哼了一聲，“我就看你還能幹出什麽事來。”

    星瑤：“……”

    她沒再磨蹭，眼看著跟梁潔請假的時間要到了，急匆匆推開車門要下車。

    “晚上一起吃飯，”聽見車門的聲音男人又轉回來。

    “我不知道要忙到什麽時候。”星瑤有些為難，她很快要調回京源報社，很多工作等著交接。

    “你忙你的。”顧修然毫不在意。

    星瑤猜得沒錯，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點，走出報社大樓時門衛大爺都準備下班了。

    大爺認得她，熱切地打招呼：“丫頭忙到現在啊？”

    星瑤沖他笑笑，點了下頭。

    “哎呦這會兒可不好打車了啊。”

    星瑤聞言柳眉皺起，確實是，這個點，晚班高峰期，又沒有公交地鐵，車也很難打。

    她想起下車前男人說的話，下意識掏出手機看了眼微信。

    最頂部的聊天對話框很安靜。

    跟大爺告別，走出大門，星瑤邊留意路邊有沒有路過的出租車邊在小程序上下單。

    手指正接連點著屏幕，一輛車按響喇叭。

    星瑤順著聲音望去，剛才還空蕩蕩的路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一輛轎車，星瑤定睛一看，正是她幾個小時前才坐過的那輛。

    車前燈亮著，在路邊照射出一條光亮的路，空氣中蕩著的灰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星瑤沒想到他這時候還在，慌忙跑過去。

    幾步路她跑得很急，由於速度太快上車後還在不停喘氣。

    “急什麽？”顧修然順手抽了張紙巾遞過去，“後麵有怪獸追你啊？”

    星瑤覺得他想象力真豐富，還怪獸，一看就沒少看動畫片。

    “沒。”小姑娘接過紙巾，“你一直沒走嗎。”

    “嗯。”男人隨意應了聲，等了幾個小時絲毫沒有怨言，嘴角反而微微上揚，“不過生日了？”

    生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

    意識到這點，星瑤覺得自己真是忙傻了，昨晚睡前才看過日歷，就這今天還能忘掉。

    男人一早就訂好餐廳，是京都一家五星級露臺餐廳，被他包場。

    開放的露臺除了小提琴演奏隊空無一人，漆黑的幕布上繁星點點，夜晚在露天餐廳吃飯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星瑤一直都知道金錢的魅力，但還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

    這麽豪華的地方，還包場，這頓飯得多少錢，星瑤默默估算了下，覺得至少得五位數。

    一頓飯就把她兩個月的工資吃沒了，星瑤的心髒在滴血。

    訓練有素的服務員陸陸續續端著擺放精致的餐盤走過來，星瑤忙了一整個下午加晚上，很餓，沒忍住吞了吞口水。

    男人將牛排端過去，細心地一塊塊切好，他的動作很優雅，切牛排也好似在做一件藝術品。

    將切好的牛排放在星瑤麵前，小姑娘甜甜地笑了下，顧修然忍俊不禁：“吃吧”。

    最後生日蛋糕被端上桌時，服務員小姐姐聲音溫柔：“祝兩位新婚快樂。”

    星瑤迷茫地眨了眨大眼睛，睫毛撲閃撲閃，疑惑她怎麽知道。

    小姐姐被驚豔到了，目不轉睛地盯著星瑤的臉，好在她沒忘記自己的任務，示意星瑤往對麵看。

    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黑色絲絨小盒，盒麵上有句鎏金花體的意大利語。

    星瑤看不懂，但她很清楚這是什麽，胸腔裏不受控製地砰砰直跳。

    顧修然修長的手指將絲絨盒往這邊推，也望著她，頂燈光線落下，他待在光裏，瞳孔被浸潤得濕漉漉的明亮。聲音也鬆鬆散散得柔軟：“既然你都送我啤酒拉環了，禮尚往來。”

    “還你個真的。”

    星瑤不敢相信似的，盯著盒子裏那枚精致的鑽戒，緊張得慢吞吞眨了下眼。

    不遠處有煙花綻放開來，照亮盛大的漆黑天幕。

    “許願吧，二十三歲的星小瑤。”

    星瑤眼角有淚花，她垂眼看著插了二十三根蠟燭的生日蛋糕，鼻尖一陣陣發酸，最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地許下生日願望。

    自從離開北寧，她就不再相信生日時候許的願望能實現這件事了。

    不相信，也沒有再過過生日。

    這些年，每年丁珊都會在生日這天拉她一起吃飯，但星瑤從沒讓她買過生日蛋糕，更沒許過願。

    六年前在北寧，星瑤過了十七歲生日。

    那時候她剛剛從巨大的悲慟中走出來，雖然語言能力已經恢複，但整個人還是蔫巴巴的。

    阿姨做了一大桌子菜，邀請奶奶和顧修然來家裏吃。

    就他們四個。

    少年來的時候手裏提了個蛋糕，粉色的天鵝立在最中間，旁邊還有奶油做的皇冠，精致得一看便知是給女孩子的。

    阿姨不斷誇贊這個蛋糕好看，奶奶忍不住提醒，說這是顧修然在蛋糕店裏泡了兩天親手做出來的，還給人家交了學費。

    星瑤驚詫，男生看起來又兇又拽，完全不像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那時候的顧修然跟現在也沒什麽區別，也是跟今天一樣，嘴角帶笑定定地看著小姑娘。

    這六年，他好像從來不曾變過，除了長相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外，他依舊是那個他。

    “許願吧，十七歲的星小瑤。”

    星瑤抿起唇角，臉頰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十七歲的星瑤許的願望是：希望顧修然能陪我很多很多年。

    可是在那之後不久，她就被伯父伯母從北寧帶走，先是回了西川，後來又輾轉來到京都。

    少年不在身邊，再沒有人會費盡心思給小姑娘過生日。

    星瑤的生日願望沒實現，從那以後，她再也沒被騙過，願望永遠留在不敢觸碰的回憶中。

    可是今天，在盛大的夜幕下，絢麗的煙花中，如王子一般的男人坐在對麵，對她說了和當年一樣的話。

    星瑤忽然就覺得，可以再試一次，萬一這次能實現呢。

    回去的路上，窗外閃過熟悉景色，星瑤忙了一整天，中途還抽空去領了個結婚證，最後還過了個生日，一天解決好幾件大事，她整個人累得不行。

    一上車就倒在副駕駛座上呼呼大睡。

    車內藍牙音箱正反複放著陳奕迅的幾首歌。

    “一次次失去又重來，我沒離開，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愛情不停站，開往地老天荒。”

    “我把這陳年風樓，送贈你解咒。”

    顧修然把車聽好，沉默地看著睡得香甜的女孩兒。

    “知道為什麽選擇今天領證嗎？”男人聲音在安靜無聲的車子裏磁性低沉，說完這句他低低笑了聲，聲音更小了些。

    “你出生的這天，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良道吉日。”

    星瑤迷迷糊糊聽到耳邊有人說話，但沒聽清內容，隻知道聲音很好聽。

    顧修然用身上的大衣把人整個包裹住，將小姑娘公主抱回臥室。

    身體沾到床的那一刻，星瑤忽地一下睜開眼，在床頭壁燈昏黃的光線下跟男人對視。

    她的胳膊還搭在男人脖子間，纏得很緊，鼻尖碰觸到他的衣領，獨屬於男人身上的冷杉香味混合著洗衣液的幹淨味道鑽進鼻腔。

    “醒得還挺是時候。”顧修然打趣道。

    小姑娘的臉騰一下紅了，慌張把圈著男人脖子的手鬆開，從床上坐起身，她懷裏還抱著自己的包。

    床邊站著的人忽然問：“不打算給我了？”

    星瑤一頓，擡起臉。

    圓圓正在床邊用前爪扒她，想要上床來。

    顧修然沒和她對視，聲音聽不出情緒：“趁我現在心情好，明天可就說不準了。”

    星瑤不意外他知道，他這麽聰明的人，肯定早就猜透了她求婚的目的。

    有他起個頭，星瑤也不矯情，幹脆利落地從挎包裏拿出讓董遠幫忙準備的婚約協議，裝訂整齊的薄薄一遝。

    “星家要聯姻，你是最好的選擇。”在心裏演練了無數遍，等到真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控製不住地移開目光，不敢跟他對視，隻能故作鎮定，“我們各取所需。”

    顧修然剛開始沒接，隻定定地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什麽，星瑤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剛想出聲問一句，男人伸手接過協議書。

    房間裏隻有那盞小夜燈發出來的橘黃光亮，視線昏暗，星瑤擔心他看不清楚，想把大燈打開。

    還沒動作，就聽見嘩啦一聲，紙張翻過一頁。

    星瑤詫異地看他一眼，一目十行也不帶那麽快的吧？

    燈光在男人垂下的睫毛上攏出星星點點昏黃的光，眼尾單薄微微上揚。

    他看得與其說快，不如說心不在焉，眼皮也不擡地又在指間過幾頁。

    在倒數第二張停下，眉梢往上揚起，顧修然擡頭，目光移過來：“婚禮不用辦？”

    星瑤沒想到他會在意這點：“嗯，我是這樣考慮的，畢竟我們又不是……”

    後半句心照不宣，她沒說出來，繼續道，“所以沒有必要。”

    顧修然瞧了她好半晌，房間裏安靜得聽不見一點聲音，瞧到星瑤心裏打起小鼓，然後他的視線移開了，“也行。”

    男人懶懶地應聲，直接翻到最後一張，接過星瑤遞來的鋼筆，清瘦的手指骨將白紙抵在牆上，掌根壓在紙張上快速動了幾下，簽上自己的名字，“合作愉快。”

    他把筆蓋扣上，隨手遞給她，全程垂著眼睛，一眼也沒再看過來。

    他好像情緒又不好了。

    星瑤摸不太透男人的心思，計劃進行得格外順利，順利到星瑤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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