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二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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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華立刻就明白羅十一的意思了。
她心內震驚又茫然,不由看著羅十一,卻發現羅十一麵上竟有懊悔之色。
羅十一和她已有默契。
她每次透露的信息,不是皇上默許的,就是告訴她也不會影響到她——和消息源頭——的安全的。
那這個消息……
寧安華當即說:“玉兒是我和大人唯一的女兒,她從小兒又三災八難的,好容易長了這麽大,她的婚事自然是重中之重。”
她又笑道:“世間好男子難得,再有一年半載,她也該說親了。”
本朝並沒有官宦人家的女兒不參與選秀就不能成親的規矩,女孩子十一二歲定親也很常見。大不了早些定下,晚幾年成婚就是。
繼母難當,她提早給繼女定下好親事也很合理。
原著裏,史家似乎就很早給史湘雲定親了?
羅十一神色恢複平常,沒再多說什麽,笑道:“歇完了,再來。”
她隻拿短匕,麵對著手持長劍的寧安華還提醒:“刀劍無眼。夫人莫要因雜事分心。”
寧安華拋卻雜念,集中精神,和羅十一對打了一整個下午。
打到最後,她不必用水偽飾,裏外兩層衣服也都濕透了。
她放好長劍,檀衣趕著遞來棉巾。她接過來擦汗,也顧不上形象了,喘·著就往椅子上一坐。
累。
羅十一把短匕收回袖中,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笑道:“夫人不怕刀光,今日還算痛快。”
寧安華努力平複呼吸:“那是我知道你不會傷我。”
羅十一笑道:“常人看見刀尖會不自覺躲閃,夫人卻不需刻意訓練。”
寧安華一笑。
上輩子的她麵對過的生死危機不會比羅十一少,甚至可能是羅十一的幾倍、幾十倍。
不能直麵對手的武·器,還怎麽活下來?
這一下午對打,她已經有意克製自己刻在身體記憶裏的反應了。
有人來回:“老爺回來了。”
羅十一便起身告辭,寧安華先回房洗澡。
她洗完出來,林如海也已經洗澡更衣完畢,在吃茶等她了。
他向寧安華伸手,寧安華就勢坐在他身邊。
兩人一笑,寧安華正要說話,黛玉過來請安,她便先一字不提。
寧安青年歲漸長,林如海若在家中吃飯,她便不來。林黛玉每日請安後,也回去和寧安青一道用飯。
林黛玉回去了,丫鬟們擺了飯退出去,寧安華才說:“表哥想給玉兒找什麽樣的夫婿?”
林如海怔了一會:“玉兒才多大?”
寧安華輕聲道:“二殿下十一歲,三殿下十歲,四殿下九歲。”
都和黛玉年齡相仿。
黛玉是二品尚書嫡長女,身份連皇後、太子妃都做得。
二皇子是嫡出,三皇子母妃為吳貴妃,四皇子的母妃李氏亦是妃位,都可能會把主意打到黛玉身上。
林如海的神色嚴肅起來,連飯也顧不上吃了,半晌道:“陛下未必會讓幾位皇子早娶。”
上皇至今不肯放權,一定會插·手皇子的婚事。
寧安華想說什麽,想起前事,便隻低頭吃飯。
林如海發愁許久,問寧安華:“妹妹怎麽想?”
寧安華:“隻怕我想說的話表哥不愛聽。”
林如海忙道:“妹妹隻管說。”
寧安華方隱晦道:“人活七十古來稀。上皇年已六十有九了。”
萬一上皇明天就駕崩了,皇孫們守孝二十七個月,不過兩年多三個月。等他們出孝,黛玉也才十二三歲
。
林如海歎道:“我本以為,至少還要三五年才會慮到此事。”
玉兒才回家一年,還不到十歲,就要打算她的婚事了?
寧安華安慰他一句:“早些定下,可以晚幾年成婚。若那家子不好,隻要表哥在,就是退了再找,誰還敢說什麽?”
林如海終究不樂,胡亂吃下半碗飯,便放筷不用。
寧安華沒有立場勸他放寬心,自己吃完,叫人進來收拾了,找出羅家送來的請帖:“是陛下令他請的。承恩公夫婦去替他主持。我已問了柳姐姐,張家亦去。”
林如海接了,草草看過一遍:“盧家也不能不去,隻好你我分頭了。”
皇上要捧羅指揮,林家必得去一個人。
寧安華便道:“若表哥想去盧家,我去羅家就是。”
從遠近關係上來看,他與盧大人是同年,林家與羅家卻隻是相識。
他是林家男主人,他去誰家,就表示林家更重視誰家。
林如海卻道:“不必。還是我去羅家,夫人去盧家。”
寧安華一怔。
他不是重奉上、輕故交的人。
這是他回京後第一次參與親友家的大事,他去盧家,她去羅家,已經夠給羅焰麵子,林家也能交差了。
而且,隻有他們兩個,他又不叫“妹妹”,叫起了“夫人”?
兩人對視。
寧安華莫名有些生氣,又有些好笑:“大人決定就是。”
她不詫異他也看出來了羅焰的心思。
畢竟她讓他吐出毒血的那天,羅焰的表現在他眼裏,確實能品出別的意思。
但她和羅焰不過兩麵之緣。至今一年,她與羅焰也再無交集。
他們要去的又是盧家姑娘和羅焰的·婚·禮。
他這是吃的哪門子陳醋?
他有氣,又朝她來什麽?
寧安華起身,一言不發,轉身回了臥房。
看她的背影毫無留戀,林如海閉上眼睛,重重一歎,錘了自己額角一下。
他在臥房門口躑躅許久,輕推房門。
門閂沒掛。
他心頭一鬆。
他緩步進去,看見寧安華鬢發鬆垂,歪在床上,就著明亮的燭光正看《道德經》。
她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看書。
林如海回身閂上門,走到床邊。
寧安華眼睛盯著書頁,稍微一挪,給他讓開了坐下的地方。
林如海坐下了。
……
林如海:“夫人日日都讀老莊。”
寧安華:“回大人:每讀一遍,感悟都有不同。”
林如海:“……不知夫人準備什麽時辰安寢?”
話一出口,他便暗道不好。
妹妹不會攆他去書房罷?
寧安華:“回大人:大人若困了,盡可先睡,我去外邊。”
林如海:“是我錯了。”
寧安華這才看他:“大人是一家之主,何錯之有?”
林如海:“……妹妹。”
寧安華:“女賓在內,男客在外,各不相幹。多少夫人太太同去,還有承恩公夫人,表哥在擔心什麽?還是以為,我會在羅指揮的婚宴上與他眉目傳情、勾搭成奸?”
林如海站了起來:“我並非疑心夫人!”
他問:“皇子婚事,外臣一概未聞,既是陛下在後宮的密語,十一先生如何得知?”
又道:“如此密事,他不畏風險告知於你,可見賊心未死!”
寧安華亦放下書起身:“且不說十一先生的消息未必是從他口中得知,便真是他說的,又有何風險?父母愛女之心,
提早給女兒定下好姻緣,有何不妥?大人與他同殿為臣,焉知不是他有意對大人示好?儀鸞衛必會做見不得光的事,又怎知他不是在給自己謀求退路?”
林如海:“夫人分明知道他對你有賊心,卻不厭惡他?”
寧安華氣笑了。
她反問:“江綺霜、李入月還在家裏的時候,誰對大人沒心?誰沒近過大人的身?怎麽沒見大人喊打喊殺?”
林如海:“……她們已經出去了!何況你是女子……”
寧安華打斷他:“羅焰從來就沒‘在’咱們家過!”
她追問:“女子怎麽樣?大人是男子,合該三妻四妾,夜夜銷·魂,我是女子,隻是被人傾慕就失了‘貞潔’?”
林如海一時語塞,忽然想起一事:“他……這賊子可有冒犯過你?”
寧安華:“什麽算冒犯?是看了我就算?”
林如海:“若他守禮,就連看都不該看你!”
男人心裏想的都是什麽,他還不清楚!
寧安華逼近他:“他看了我幾眼,大人就不舒服到了今日。大人和表嫂二十年的恩愛夫妻,我日日都見,卻想要我心無芥蒂?”
你有什麽立場怨我對你沒有真心?
四目相對,呼吸相聞,似有火光迸濺。
林如海:“夫人喜歡與我行·房?”
她既對他無意,那她喜歡什麽,他就給什麽!
寧安華語帶挑釁:“喜歡。若次數再多些,時間再長些,就更喜歡了。”
林如海握住了她的肩膀。
寧安華扯開他的腰·帶。
唇○交○,身○相○,卻不似歡○,像是打架。
誰也不肯服輸,從錦被間戰到了鏡子前。
燭火搖·曳。
鏡子裏的景象一時清晰,一時模糊。
寧安華撐著直起腰身,回身咬住林如海的嘴·唇。
直到半個月後,儀鸞衛指揮使與大理寺卿的獨女大婚前一日,“羅”這個字才再次出現在林如海與寧安華的交談中。
激烈的○○後,林如海替寧安華擦身:“明日我去羅家。”
寧安華笑著看他,直到他眼神躲閃,才說:“我帶玉兒去盧家。”
原本林如海上任之後,他們的頻·率是十天三到五夜。
經過上一回,又和新婚一樣,夜·夜都有了。
第二日起身,兩人對完了禮單,各自出發。
林如海自去羅宅,寧安華和黛玉同坐一車,來至盧宅。
因寧安青身體太弱,婚禮人多,天氣未涼,怕她不舒服,寧安華便沒帶她。
林如海去羅家,為表鄭重,寧安華來得在盧家所有賓客中都算早的。
她攜林黛玉下車,被盧臨照夫人秋氏領弟媳兒媳們親自接進府內。
秋氏今年四十有五,最大的孫子都十歲了,看上去卻隻如三十許人。
她與寧安華平輩相稱,目露讚歎:“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夫人這般品貌,真是我平生僅見。”
見了寧夫人,也由不得她不信那些傳言。
寧安華自然謙虛幾句,又引黛玉和盧家的女眷們見了。
秋夫人今日嫁女,見了女孩子就想起自家女兒,不由紅了眼圈兒,忙轉身拭淚,回身笑道:“家裏還有幾個女孩兒,都陪芳年在裏邊呢。現下沒人,若夫人不嫌她們粗苯,就送林姑娘也去,她們小孩子說說話罷。”
寧安華便叮囑黛玉幾句,令檀衣帶人跟著,看秋夫人的大兒媳帶她們去了。
這裏秋夫人卻不急著再出去。
將寧安華請進內室,讓人上了茶,說過幾句家常的話,她便麵露猶豫之色。
寧安華笑道:“今日貴宅大喜,夫人還有什麽煩難之處?我雖年輕,或許能幫夫人一二。”
秋夫人握了寧安華的手,歎道:“是有幾句話想請教。可今日初見夫人,又著實冒犯。”
寧安華笑道:“我一見了夫人便覺得親熱,就像我的姐姐一樣。此處又隻有你我二人,不怕他人知道,夫人說就是了。”
秋夫人便令服侍的人出去。
寧安華也給菊露寒燕使眼色,讓她們也出去。
秋夫人方道:“實不相瞞,今日夫人早來,我著實慶幸……”
她起身一禮,寧安華忙扶她起來,兩人歸座,她才又說:“聽得夫人與林大人夫妻……恩愛,我、我家芳年才十六歲,羅……女婿年已二十九了,不知夫人與林大人……”
她說得斷斷續續,到最後實在問不出口,隻得止住。
寧安華卻聽懂了。
盧家捧在手心裏的獨女被聖旨賜婚給了突然冒出來的儀鸞衛指揮使,羅焰雖是位高權重,盧家夫婦又怎會不憂心女兒的幸福?
羅焰比盧芳年大了十三歲,林如海比她大得更多。
她與林如海的“恩義”在京中傳了有一段時間了,所以秋夫人才有此一問。
寧安華想了想,回握秋夫人的手,笑道:“我母親是我家大人的堂姑,我與我家大人婚前雖不熟識,到底有表兄妹之分,隻恐幫不上夫人了。”
秋夫人早悔起來了,不該問這些,此時便忙道:“是我近日忙糊塗了。唐突了夫人,還請夫人別放在心上。”
寧安華笑道:“我在揚州時,曾與羅指揮有一麵之緣,聽得他雖已年近而立了,身邊卻一個姬妾鶯燕都無。又是陛下垂恩賜婚,盧姑娘與羅指揮必定會夫妻和睦的。”
皇上是賜婚施恩,不是想結仇。羅焰可能不會對盧芳年太好,但絕對不可能對她不好。
至於在這個時代,夫妻之間的真心是重要還是不重要,她自己也還不明白。
秋夫人拭淚笑道:“多謝夫人。”
在盧家半日,寧安華見了幾十家夫人太太,黛玉也結識了許多姑娘,可以說非常圓滿。
回到家中,林如海已歸。
他幫寧安華卸去簪釵,寧安華沒問他在羅家怎麽樣,隻說:“盧家家風,男子至三十無子方可納妾。”
林如海忙說:“便是你我無子,我也不會再納妾的。”
寧安華轉頭看他。
林如海:“夫人的意思是……”
寧安華:“盧大人的長孫今年十歲。盧大人之二弟的幼子今年十一歲。盧大人之三弟的長子今年十二歲,次子八歲。但這些孩子的前程還未知。盧家人口眾多,若選他家,黛玉過去,上有幾層公婆嬸娘,還有妯娌相處,家事繁雜,將來不會輕鬆。”
但總比嫁為皇妃,規矩壓身,丈夫的合法姬妾可以有幾十上百的好。
林如海思索許久,歎道:“還是再看看。”
京城東北的羅宅,賓客已經盡散。
羅焰親自送承恩公夫婦上車,再四謝過,方轉身回去。
越向裏走,他的腳步就越沉重。
他無意耽誤一個女孩子的一生,但他不能拒絕皇上。
簷下紅綢鮮豔,簾內有香氣浮動。
他的新妻穿一身紅衣,俏麗但不安地站在簾後迎他。
羅焰聞到了自己身上的酒氣。
還隔著幾尺,他便停下,先問:“請問夫人,何處可以沐浴?”
盧芳年忙道:“在這邊。大人……夫君請隨我來。”
羅焰隨她行到了淨房外麵,停下腳步:“夫人請暫去歇息。”
盧芳年紅著臉,咬
咬牙說:“我來服侍夫君。”
羅焰轉身,向她走近。
盧芳年心慌意亂,又怕又懼。
但羅焰在她身前一尺多遠就停下了。
他俯下·身,用隻能兩人聽見的聲音說:“聖旨賜婚,大禮已成,不能反悔。但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
他隻是皇上手裏的刀。
誰知他會死在哪日,又是因何而死。
他語氣複雜:“你會一直是這家裏的夫人。你想要孩子,就收養一個,是盧家的子侄也好。”
盧芳年仰起頭,忍著眼淚,努力鎮定下來:“聖旨賜婚,如此恩典……夫君,我願意。”
中秋一過,入了九月,天越發涼了。
還不到該辦年事的時候,寧安華抓緊享受年底之前最後一段時間的清閑。
這兩個月,她還和黛玉去了三家赴宴。黛玉請盧家的女孩子來過家裏一次,和寧安青共六個女孩在花園水榭裏隔著水賞菊,還做了幾首詩,算是賓主盡歡。
她也和幾家夫人結下了暫時不算太牢靠的友誼。
一日,寧安華從睡夢中醒來,忽然感覺小腹處有靈氣湧動。
一股尚且弱小但精純的靈體本源生發,從她的“水”中分離了出來,邊緣逐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