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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嘉樹坐在商務車裏，車外的保安極力疏散人群，車子以烏龜的速度挪動著，透過車窗，他注意到不遠處一對糾纏不清的年輕男女的身影。
    隔著不算太遠，陳嘉樹一眼便認出是誰。
    其實在商場裏，他就認出了司純的身份，她不是那種讓人容易忘記的長相，相反的，即使是娛樂圈這種美女如雲的圈子裏，司純的長相放在其中也是特別突出的。
    她已經換下工作服，身上穿的是上回聚會穿的黃色針織衫和白色長裙，中分長發飄逸，氣質溫婉，身材窈窕勻稱，露出的肌膚白得發光。
    被那男生糾纏，女孩麵上微微露出一絲煩惱之色，想往前走，卻偏偏被擋住了去路。
    鬼使神差地，陳嘉樹就打了這通電話。
    接通電話，女孩著急開口：“喂，你打來正好。”
    “怎麽了？”
    “就，我一個學長，想要我的聯係方式，我說我有男朋友了，他不相信。”
    畢竟吳景明就站在自己麵前，那眼神像是無時無刻要揭穿她的謊言，司純硬著頭皮說，為了讓對方相信電話裏的人是自己男朋友，她說起話來刻意嬌滴滴的，有種撒嬌的味道。
    相信電話裏的銀河很無厘頭吧。
    算了，等騙過吳景明後再跟他解釋清楚吧。
    陳嘉樹捏了捏手機，心裏頭毛毛的：“你把電話給他。”
    啊？
    司純挺怕露餡的，將電話遞給吳景明時還猶豫了幾秒。
    吳景明從口袋裏抽出一隻手接住手機，態度懶散，帶著一絲挑釁：“喂？”
    “聽說你想追我女朋友？”
    肖霖剛喝了口水，在聽到這句話後全噴了出來，欲說什麽，被陳嘉樹抬手打斷，隻好先暫時閉嘴，心髒卻狠狠揪著。
    吳景明擰眉。
    電話裏的男聲，聲音不算大，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壓迫感，還有一點點熟悉。
    他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看了眼備注：銀河。
    他之前對司純糾纏確實是為了追她，前提是她沒有男朋友，方才聽說她男朋友時吳景明一直持有一種懷疑的態度，現在聽到電話裏這個男人這麽說，也感覺八九不離十。
    心有不甘，卻也沒有橫插一腳給人當備胎的習慣。
    他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將手機遞給司純，從她身旁擦過，走了。
    司純握著手機，鬆了口氣，一邊講電話一邊往地鐵站走：“謝謝你，終於走了，很好奇你跟他說了什麽？”
    陳嘉樹看著窗外越來越遠的身影：“沒什麽，有男朋友了？”
    “騙他的，不然老對我糾纏不休。”
    男人長指摩擦著下頜：“長得挺帥的，不喜歡？”
    司純腳步微微一頓：“你怎麽知道他長得挺帥的？”
    “猜的。”
    “哦哦，隻能說我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我不看臉的。”
    “我以為小姑娘都喜歡長得好看的呢。”
    到了地鐵站口，司純站定，背抵在牆上，牆麵貼著一個廣告，主角正是陳嘉樹，手裏拿著一瓶高奢香水，一身高定西裝，無比矜貴。
    女孩一手掛著白色西裝，一手拿著手機貼著耳邊，聲音在嘈雜的地鐵站裏輕而柔：“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前方人群疏散著差不多，商務車緩慢往外開。
    “嗯。”
    “如果因為一個人長得好看而跟她在一起，有一天她毀容的話，你還會喜歡她嗎？”
    司純覺得自己的問題太較真了，在這世界上很多感情是經不起考驗的。
    陳嘉樹指尖輕敲著手機殼，沉吟了聲，認真思考她的問題。
    首先，他不會單純地去因為一個人的長相而去喜歡她，更不會因此愛上她，如果是這樣，娛樂圈那麽多長得好看的女星追他，他哪愛得過來。
    他若真愛上一個人，那一定是愛慘了，既然愛慘了，又怎會因為她被毀容，在她困難的時候離開呢。
    所以他的答案很堅定：“不會。”
    聽到這個答案，司純嘴角不自覺上揚。
    他不是立刻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思考了一會兒。
    司純覺得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我也不會。”
    “嗯，不過呢，負心漢裏不單單隻有長得好看的，長得不好看的渣男也挺多的，所以，既然都有風險，不如找個好看點的。”
    司純愣了一下，她想表達的是，比起華麗的外表她更在乎一顆真心，確實如他所說，渣男橫跨各個層級，真不是一張臉能判斷的。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這一刻，站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口跟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聊男女感情問題，這種感覺很怪異。
    兩人相對沉默了會兒，想起他也是陳嘉樹的粉絲：“對了，我剛剛見到陳嘉樹了，他還給我簽名了呢。”
    “恭喜。”
    “他給了我一件外套，我也用不上，要不給你寄過去，就當做答謝你上次請我們吃飯？”
    “……”陳嘉樹撫了撫額：“這倒是不用了。”
    他的簽名對她而言就這麽一文不值？果真是不看臉呢。
    司純細想也不妥，像他這樣的土豪怎會穿別人穿過的衣服呢。
    “哦，好吧，我進地鐵站了，先掛了。”
    “嗯。”
    剛掛了電話，陳嘉樹就收到肖霖從旁邊遞來的惡毒眼神：“解釋一下，什麽女朋友？”
    男人抬起雙臂，枕在腦袋下：“放心，幫朋友一個忙而已。”
    “什麽朋友？”
    “網友，你不認識。”
    “就那個校花？就今日你給人家外套那個美女？”
    自從上次陳嘉樹讓他給南大校花點餐後，肖霖就上南大論壇搜了下校花的照片，今天見到司純時一眼就認出來了。
    見陳嘉樹沒說話，他又問：“她知道你是陳嘉樹嗎？”
    “不知道。”
    “那就行。”肖霖剛鬆口氣，又想到什麽，警惕地盯著陳嘉樹：“阿樹，你該不會在網戀吧？”
    聽到肖霖的話時，陳嘉樹先是意想不到地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咯咯笑了起來，隻是笑著笑著心裏頭越發沒底，臉上的笑容也逐漸發虛。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和“網戀”這兩個字掛鉤。
    -
    進了地鐵，司純總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從小到大，因為長相優勢，她早就習慣被人盯著看了，隻是這次被人盯著卻不是因為長相，而是因為她拿著的帶有陳嘉樹親筆簽名的白色外套。
    坐在司純旁邊的女生盯著她手裏的外套看了好久，終於忍不住開口：“美女，這是陳嘉樹的外套吧？”
    “不是。”
    “網上都傳開了，你看這還有陳嘉樹的親筆簽名呢。”
    原來是網上傳開了，難怪人人都認得這外套似的。
    “冒昧地問一下，你可不可以把它買給我？我出五萬。”
    司純想笑，這個外套是高定，在後麵再加一個零都不過分。
    她不想說話，可那女生鍥而不舍的，那是要買，分明是要搶。
    最終司純煩不勝煩，沒等到南大站，直接在下一個站溜了下去。
    她在便利店買了瓶水要了個大袋子，將外套裝進去，回去的路上終於少了些覬覦的目光。
    但司純並沒有完全放鬆下來，鑒於這個明星外套太珍貴了，她隻能帶回家去。
    打開門那一刻，李田麗正在客廳看新聞，戴著一副老花眼鏡。
    “媽，我回來了，我先回房間放東西。”撂下一句正要回屋。
    這時李田麗睨了眼司純手裏拎著的袋子：“那是什麽？”
    司純腳步一僵，緊緊捏著袋子的手不由一緊：“一些生活用品。”
    不是司純想撒謊，隻是李田麗對於她談戀愛這件事是嚴厲把控的，大學畢業之前是堅決不允許的，如果讓她看到男人的外套，或者發現她追星，免不了一頓訓斥。
    可能是她表現得太過緊張讓李田麗懷疑了，李田麗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拿給我看看。”
    司純咬了咬唇，沒動。
    李田麗摘掉老花眼鏡，起身走了過來。
    伸手奪走她手中的袋子，粗魯地抓出外套。
    司純閉了閉眼，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李田麗鄙夷地掃了眼外套，冷嗤了聲：“你以為他找了個年輕的小女友，給他買件年輕人穿的衣服他就會變年輕了嗎？打扮得再好也掩蓋不了他那顆又俗又爛的心！”
    說完，將衣服和袋子直接扔在了地上，轉身進了自己的屋。
    司純知道李田麗誤會了，沒過幾天就是司曉楠的生日，李田麗以為這是她買給司曉楠的生日禮物。
    又臭又爛，嗬，為什麽一對夫妻，從一開始的恩愛到後麵的生兒育女，共同度過那麽多年相濡以沫的時光後，會如此的相看兩相厭，說變就變了。
    很多時候，在李田麗當著自己的麵去罵司曉楠時，司純總覺得是在罵自己。
    在同學眼裏，司純長得好成績好，母親是大學教授，以她的條件可以隨隨便便找個富豪嫁了，隻有她覺得自己空有一副好皮囊，她沒有那些人想得那麽好，一點都不好。
    撿起地上的衣服和袋子，司純將外套藏在了衣櫃的最下麵，被自己的衣服壓著。
    這個來自一個她遙不可及的大明星送的禮物，大概一輩子不會翻出來了。
    可能是心裏頭鬱悶的原因，下午司純待在房間，一覺睡到天黑。
    她沒有出門，李田麗也沒叫她。
    待在這個家裏，她總覺得隻有自己的房間才有喘息的空間。
    手機叮了一聲，她點開手機看了眼。
    銀河：「今晚的月亮真圓。」
    司純抬頭往窗外看了眼，她住的是教職工樓，樓層矮，以前司曉楠那個房間能看到天空，從她的房間窗戶往外看，看到的隻有其他的樓。
    月亮：「是嗎？可惜我在家看不到。」
    銀河：「我幫你看。」
    不一會，他發來一張照片。
    司純點開看，一輪圓月掛在天上，繁星點點，照片的下方是一片海，波光粼粼的，一張照片最好地詮釋了“海闊天空”這四個字，她忽然感覺不壓抑了。
    銀河：「小月亮，圓嗎？」
    月亮：「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