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暗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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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季雲殤的提議,倆人便低調的便自後門進了柳府。柳府家道中落,早已沒了昔日的繁榮,落魄的,也就隻有一兩個對柳家始終忠心耿耿不肯離開的丫鬟家丁伺候著,其餘的也都被遣散回了老家。整個柳府看著,寒磣的讓人心酸。
    柳老爺老早便舊疾複發,整日臥病在床,那如瘦如槁暠的身體,儼然已經到了風燭殘年,其命不久矣。而柳老夫人,便是整日的呆在佛堂,念經祈福,乓乓的木魚聲久久盤旋環繞在柳府的每一個角落,那裏麵,總是有著太多的無奈,還有牽掛......
    久久站在佛堂門外,看著裏麵跪在佛前祈福的柳老夫人消瘦蒼老的身影,淚水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模糊了柳雲澈的雙眼。良久,他才提步走了進去,每一步竟是那般的沉重。
    而季雲殤卻隻是選擇靜靜的依舊站在門外,她沒有上去打擾那對母子。
    “娘?”柳雲澈在柳老夫人的身後停下了腳步,未語喉已哽。
    聽到聲音,柳老夫人的背脊頓時一僵,手裏的木槌咚的便掉在了地上。然而,卻久久沒有回頭。
    “娘?我是澈兒啊娘?”見柳老夫人沒有回頭,柳雲澈不禁聲淚俱下。
    “澈兒......”喃喃的重複著這重如千斤的兩個字,柳老夫人蒼老的聲音裏滿是不敢置信,“真的是澈兒嗎?我的澈兒嗎?”
    “是,娘,我是澈兒,您的澈兒,我回來了娘......”聞聲,柳雲澈當即跪在了地上,內心無窮盡的自責,讓他已然是泣不成聲。
    良久,柳老夫人才顫著站起身來,緩緩轉身,淚水布滿了她已然溝壑縱橫的臉。
    “果然是我的澈兒......是,娘的澈兒!澈兒啊!”當看清身後跪著的果然是自己日思夜盼的兒子時,柳老夫人剛站起的身子激動的猛一陣搖晃,當即便跌跪在了柳雲澈的麵前,“澈兒,澈兒......”伸出一雙早已蒼老的骨節分明的手,柳老夫人顫巍巍的撫摸上了柳雲澈的臉,淚水模糊的眼裏,充滿了不真實的恍惚。
    “娘!”緊握著柳老夫人撫摸臉頰的手,柳雲澈情難自已的緊緊將她的人抱在了懷裏,緊緊的,緊緊的......是兒子對母親的牽掛,亦是母親對兒子苦苦思念......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一縷暖暖的陽光斜斜射進屋內,照在這對溫情相擁的母子身上,竟是那般溫馨得讓人忍不住落淚。一直站在屋外的季雲殤,靜靜的凝望著他們母子,流淚的臉上情不自禁的綻開著感動的微笑。
    晚上,柳府的餐桌上擺滿了各色的菜肴,雖已不勝以往的山珍海味,稀世佳肴,但卻是這些日子以來柳府最為豐盛的一頓了。而這些,都是因為柳雲澈平安回家所設的慶賀宴。
    之間,柳雲澈也紛紛向他的父母介紹了季雲殤,但卻隻是略微介紹了下,而將她是季湘漪的身份隱瞞了下來。既然她已選擇以季雲殤的身份重生,那麽屬於季湘漪的過去就都得在她之後的生命中抹去......
    “雲殤啊,不介意老身這麽叫你吧?”正在用餐的柳老夫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轉頭對一旁的季雲殤道。
    “當然不介意,老夫人有什麽話就直說吧。”聽罷,季雲殤也當即也放下筷子,對柳老夫人笑的釋然。
    “你覺得我們家澈兒人怎麽樣?”然而,季雲殤話音剛落,這柳老夫人卻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一句,直搗的她好不尷尬。
    “雲澈......他人確實很好。”瞄了眼對麵的柳雲澈,季雲殤尷尬的說著,笑的有些牽強。這柳老夫人話中有話,該不會是自己想幫自己兒子亂點鴛鴦譜吧?
    “娘,這芙蓉蛋羹是您最愛吃的,你嚐嚐。”看出季雲殤眼裏的為難躲閃,柳雲澈心裏固然不是滋味兒,卻還是連忙挺身而出幫她解圍。舀了一小勺芙蓉蛋羹在柳老夫人碗裏,柳雲澈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嗬嗬......好好好,娘這就嚐嚐。”柳雲澈的孝順之舉直樂的柳老夫人嗬嗬笑的合不攏嘴,說著便一點一點的細細品嚐了起來。“嗯嗯!這芙蓉蛋羹的味道果然還是和以前的一模一樣!果然是一模一樣......還是那麽好吃,可惜啊,少了秀荷不在。”忽然一想到外侄女白秀荷,柳老夫人原本發亮的眸子隨即又有些黯然神傷了起來。秀荷失蹤多久了?快兩年了吧?這丫頭究竟是去了哪裏?
    聽到白秀荷的名字,季雲殤著手的筷子不禁一抖便掉在了桌上。白秀荷......這個可怕的女人不在?是看柳家家道落魄了,所以才離開的嗎?
    “雲殤,你怎麽了?”看到季雲殤一臉蒼白的驚掉了筷子,柳雲澈隨即關心的道。季雲殤在聽到白秀荷的名字時為何情緒過度緊張,柳雲澈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之前白秀荷殘害季湘漪的事,小菊早就已經給他說了。雖然現在坐在那裏的是季雲殤而並非他日的季湘漪,可是那同一顆心卻仍舊會感到恐懼。
    “沒,沒什麽。”季雲殤眼神慌亂,隨即站起身來,“我吃飽了,老夫人,雲澈,你們慢慢用。”說完,季雲殤便一個人走出了飯廳,在門外的院子裏找了個石墩坐了下來,開始了她的舉頭望明月。
    入夜,季雲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是怎麽也睡不著,有一件事情就像是猛獸一般,狠狠撕扯糾葛著她的心。陌子昊明日就要再婚了,嗬嗬......他終究是把那個曾經愛過的季湘漪忘得徹徹底底......
    “世情惡衰歇,萬事隨轉燭。夫婿輕薄兒,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透過未關的窗戶,季雲殤遙望著衾寒淒冷的月光,口中念著杜甫的詩句,心,冰冷的失去了痛的知覺。
    翌日一大早,婚慶的喜樂便傳遍了大街小巷,城裏的每一個角落。迎親的隊伍大排長龍,浩浩蕩蕩。他們的喜樂吹的不是傳統的薩拉,而是西洋的薩克斯,坐的不是花轎大馬,而是貼了喜字紮滿鮮花的清一色黑色洋車,足足有二十幾輛。想那曆代君王的婚禮在這麵前比起來,也不過爾爾。
    本來今天的季雲殤不想出門的,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讓別人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既然要痛苦,那就大家都別想安生!大婚嗎?哼哼......
    季雲殤一個人居然臨下的坐在吉祥酒莊的二樓,一瞬不瞬的盯著地麵,眼裏是讓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在她手裏把玩兒著的,是一把黑色的消聲手槍,這還是她天沒亮,就跑到酒莊高價托人買的,這年頭,有錢什麽事辦不到?
    迎親的喜樂越來越響亮,顯然是就快到了。季雲殤當即坐的背脊挺直,槍口對準窗外,隨時做好出擊的準備。
    “現在他這是去迎親,車窗是關閉的,你擊不中任何人的。”身後突兀的一道男聲響起,差點就驚掉了季雲殤手中的槍。
    雖是震驚不小,但季雲殤很快便恢複了冷靜,緩緩的轉過身去。隻見站在身後的,正是柳雲澈。
    “你怎麽知道我會在這裏?”對於柳雲澈居然找到了自己,季雲殤很是驚訝。她是一個人偷偷出來的,並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隻是......走之前,她上了柳雲澈的房間,‘借’走了他的銀子銀票。
    “因為......我一直就在你身後。”不以為意的說著,柳雲澈在季雲殤的對麵坐了下來。“從你到我屋裏拿走東西後,我就一直跟著你。”
    “你......”他知道我去了他房間,還,還‘借’了他東西......聽柳雲澈這麽一說,季雲殤驚得立即成了大舌頭,幾乎是連話都不會說了。
    “這麽凶險的行動,怎麽能一個人單人匹馬的行動呢?”柳雲澈深深的望進季雲殤冰冷的眸子,語氣雖是斥責,更多的卻是擔憂。
    “我,隻是不想讓你與我一同犯險。”麵對柳雲澈的斥責,季雲殤卻是一臉的平靜,她並不認為自己有做錯。這是她與陌子昊之間的恩怨,理由有她自己親自解決,毋須他人插手受到連累!
    “過不了多會兒,接到新娘的隊伍就會再次經過這兒,到時候新娘的花車車窗是開著的......你,真決定這麽做了嗎?不會後悔?”柳雲澈一邊替她分析著,卻仍舊不放心的再次問道。畢竟,這是一件很凶險的行動,搞不好會其命不保。
    麵對柳雲澈的問題,季雲殤沒有回答,卻隻是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那笑是讓人捉摸不透的莫測高深。
    就在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談話間,迎親的隊伍已然折回。沒有過多的思考,季雲殤當即拔槍對準新娘花車,扣動扳機,嗡的一聲擊出。
    嘎——!!!!
    驟然,新娘花車的車輪與地麵發出嘎的一陣尖銳的刺鳴,整個迎親隊伍在這一刻頓時亂作了一團。
    “不好啦——!!!大帥手臂中槍啦!!!”這聲尖厲的嘶吼,不是那常都統的女兒,還會是誰?
    “抓刺客啊——!!!”
    新郎受傷了,婚禮,在這一刻陷入徹底的癱瘓。
    “快走!”顧不上欣賞婚禮的混亂,為了安全起見,柳雲澈拉起季雲殤便朝酒莊後門的出口逃之夭夭。
    季雲殤所打的這一槍對柳雲澈而言,簡直就是大快人心。原本,他還以為季雲殤是要對付那常小姐的,沒想到,她的目標卻是陌子昊。隻是,終究她還是不忍傷及陌子昊的性命,她隻是想阻止這場婚禮而已,無論是當初的季湘漪也好,現在的季雲殤也罷,對於那個人,始終還是放不下......
    一路逃回柳府,柳雲澈這才放心的鬆開了季雲殤的手。
    “嗬嗬......沒事了。”竟管他是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一個會功夫的男人,跑得這麽急,還是不免累的臉紅氣兒喘,“看來,陌子昊的這場婚禮暫時是沒法舉行了。”說這話的時候,柳雲澈偷瞄著季雲殤的臉色。她累的微紅的臉上仍是冰冷的漠然,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她的眼底更沒有僥幸的竊喜,有的,是那深刻的恨意。
    “我累了,先回房睡上一覺,晚上我們再談接下來的事情。”說罷,季雲殤隨即便朝房間走去,留下一臉愣怔的柳雲澈半天沒能回過神。
    雲殤,雲殤......她果真是變了,眼底的溫柔堅韌不見了,有的隻是仇恨的冷漠和狠戾,她的眼底依舊有著倔強,然而,卻沒有隱忍。她真的已經脫胎換骨,再也不是以前的季湘漪了......望著季雲殤很快消失的背影。柳雲澈就那麽癡癡望著,呆呆的望著,猶自出神。
    一宿沒睡好,季雲殤這會兒是真的累了,她需要好好的補上一覺,然後,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躺在床上,她的腦子裏什麽也沒想,很快就睡著了。她這一覺,足足睡到中午午飯時間,才睡了個自然醒。
    午飯的餐桌上依舊隻有三個人,那就是柳老夫人,柳雲澈和季雲殤。
    “澈兒啊,你和雲殤今個兒一早都上哪兒去了?也沒知會我這老太婆一聲,都快把為娘給急死了。”柳老夫人一上桌,就詢問著柳雲澈他們上午的去況,眼底有著淡淡的斥責。經過了那麽大的變故,現在的柳老夫人,隻要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緊張半天的。
    “哦,我們就是去街上隨便轉轉,以後孩兒走哪裏,一定會記得給娘說一聲的。”柳雲澈隱瞞了事實,回答的輕描淡寫。
    “老夫人對不起,讓您老擔心了。”聽罷,季雲殤冰冷的心裏也不禁泛起一絲愧疚。對柳老夫人歉意一笑,她隨即看向柳雲澈道,“吃過飯到我房間裏來,我有事與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