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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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鸞!
    翌日,荔知一如既往在天不亮趕到萱芷院報道。
    和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今日她進門時,佩兒看她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長。
    荔知正打算拿起工具灑掃,佩兒卻說“先別忙,小姐召你問話。”
    荔知不明所以,隻得放下工具走進裏屋。
    魯萱剛起不久,仍坐在床上,兩名丫鬟分別給她穿衣洗麵。
    溫熱的手巾擦拭過麵龐後,魯萱人也大致清醒了。她看向恭謹等候的荔知。
    “昨日,你去了扶風院?”
    “是,奴婢昨日去了扶風院還書。”荔知低著頭道,“佩兒姐姐走不開,便讓奴婢代她跑一趟。”
    魯萱坐到了銅鏡前的繡墩上,又有兩名丫鬟魚貫而入,分別梳妝梳頭。
    “你見了大哥?”魯萱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問道。
    荔知不知她想問什麽,如實答道“奴婢還書的時候,正值少爺歸來。見過一麵。”
    “大哥讓我把你借給他一天,”魯萱說,“我答應了。”
    荔知一愣“小姐這是何意?”
    “大哥今日要去溪蓬草甸行獵,他說還差一個燒茶的婢女,你原是京都的小姐,應當通曉茶之一道吧?”
    “奴婢並未專門研學,隻是略知一二的程度。”
    “應該是夠了,反正大哥也不是懂茶之人。”魯萱點了點頭,“你來了鳴月塔這麽久,還沒出去過吧?趁這次機會,可以看看府外的風光。”
    “是,奴婢知道了。”
    “你現在就去罷,大哥他們已經在準備出發了。”
    荔知行禮應喏,趨步倒退,然後轉身出了房間門。
    雖說這事不在她意料之內,但能夠出府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荔知心裏還是願意的。
    她穿過長廊庭院,來到扶風院。一個小廝將她帶入堂屋。
    魯從阮穿著一件寶藍色的得勝袍,頭戴八寶帽,神采奕奕。
    “見過少爺。”荔知低下頭,行禮請安。
    “萱兒沒告訴你我們去做什麽?”魯從阮吃驚地看著她。
    “說了,小姐告訴奴婢,少爺要去溪蓬草甸行獵,缺個煮茶的婢女。”
    “那你還穿成這樣?”魯從阮皺眉道,“你要知道,此次行獵除了我還有其他公子小姐。你這樣是丟我們都護府的顏麵。”
    荔知低頭看向自己的粗布衣裳,雖然不怎麽好看,但正適合要做活的奴婢。
    “奴婢沒有其他衣裳。”荔知說。
    魯從阮搖了搖頭。
    “熏風——”
    “少爺,怎麽了?”一名穿著淡粉色襦裙的美貌婢女從裏屋轉了出來。
    要不是她的稱呼,光看衣著打扮,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府上的另一名小姐。
    “給她找一套好看些的衣裳換上。”魯從阮說。
    “可……”熏風充滿敵意的目光落在荔知身上,“女裝要到萱芷院去借……”
    荔知聞到一絲衝突的味道。
    “少爺,”她主動開口道,“奴婢本就是粗使丫鬟,穿著這身衣裳才好幹活。若是奴婢不便出席的場合,不如換個煮茶的婢女吧,也免得誤了少爺的事。”
    “這能誤什麽事?”魯從阮說完,不耐煩地對熏風說,“別那麽費勁了,拿一套你的給她換上。回頭我再給你買一身新的。”
    魯從阮都這麽說了,熏風看了眼荔知,隻得不情不願地走出門。
    沒過一會,熏風拿回一套淡青色的襦裙來。從花紋和顏色來看,荔知有理由相信這是她衣櫃裏最低調的一套。
    荔知接過淡青色襦裙,在空屋裏換好衣裳重新出來後,魯從阮看著她眼睛一亮
    “這就對了——”
    魯從阮左看右看,似乎覺得還差了點什麽。
    他轉眼看到熏風,取下她頭上的蝴蝶銀簪,不等荔知拒絕就戴在了她頭上。
    熏風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而魯從阮滿意地笑了起來
    “好了,出發吧。”
    荔知跟在魯從阮身後出了門,熏風在魯從阮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剜了她一眼。
    荔知心中無奈。
    一行人出了都護府大門,三輛馬車已經等在門口。
    候在馬車旁的下人還有嘉穗,她看見跟在魯從阮身邊的荔知,吃了一驚,睜大眼睛欲言又止。
    荔知看著三輛馬車也有些疑惑,扶風院攏共這麽些人,用得著三輛馬車嗎?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鳴月塔大都護魯涵和謝蘭胥的身影在眾人簇擁下出現了。
    謝蘭胥坐在一張木質輪椅上,由桃子在身後慢慢推著。魯涵一邊行走,一邊和他交談著什麽,神情恭敬。
    荔知正想著等謝蘭胥看見自己,指不定會怎麽想,她的眼神就已經和謝蘭胥交匯。
    果不其然,看見身穿襦裙,頭戴銀簪的她,謝蘭胥神情微妙。
    很快,他就移開了視線,仿佛和她並不熟識。
    魯從阮向謝蘭胥行了一禮,接著魯涵說道
    “好了,人都齊了——走罷。”
    眾人分成三撥陸續上車,荔知剛想去和嘉穗一起站著,魯從阮把她叫住了。
    “荔知——”魯從阮一腳已經踩上了馬車,一腳還在馬凳上,挑眉看著荔知,“你是煮茶的婢女,上車。”
    在場的下人都門清兒荔知到底是哪個院子裏的婢女,突然被魯家大少爺叫來上一個車,自然不免多想。
    荔知頂著周圍各異的視線,低頭上了魯從阮的馬車。
    馬車內倒是寬敞,魯從阮坐在正對門簾的地方,熏風坐在他左手邊,荔知就選了個右手邊的角落坐下。
    駕車的馬夫一聲駕聲,馬車向著前方緩緩動了。
    馬車內,魯從阮開口了。
    “來鳴月塔這麽久,你有去過外邊嗎?”
    “曾去過幾次鎮上。”
    “太可惜了,”魯從阮說,“雖然人們都說鳴月塔是活地獄,但我反而覺得,鳴月塔好似天上人間門。這裏的草地和雪山都是一絕。”
    荔知擺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以前我剛來時,也很不習慣。可現在我卻不想回京都那個大牢籠了,還是這裏自由快活。”魯從阮說。
    “少爺的豁達,常人難以企及。”荔知說。
    “等你待久了就知道,這裏是個好地方。”他說。
    魯從阮伸手去桌上抓瓜子,熏風馬上說“奴婢來吧。”
    美貌的婢女小心翼翼地剝著瓜子,將白生生的瓜子仁喂給魯從阮,後者習以為常地張開嘴。
    荔知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心地假裝木頭人。
    論年紀,魯從阮比謝蘭胥大上兩歲,心性卻遠沒有謝蘭胥成熟。荔知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馬車將城鎮遠遠甩在身後,走了足有一個時辰,荔知才從窗中看到了一望無際的草甸。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真正的鳴月塔。
    “到了,下車吧。”魯從阮站了起來,率先下車。
    荔知最後一個走出馬車,目之所及都是湧動的碧綠。
    蔚藍的天穹漂浮著縷縷白雲,風吹雲動,翠□□流。在朝陽的沐浴下,穿流在草甸的溪流之中倒映著雪白淡粉淺紫色的野花,隨著雲破日出,溪流之上也閃動著粼粼的金光。
    生在京都的荔知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
    她看著眼前自由灑脫的一派美景,一時陷入無言的動容。
    三輛馬車上的人陸續下車,紛紛感歎地欣賞著眼前的草甸之景。
    “駕!駕!”
    幾聲吆喝後,遠處的山林腳下出現了十幾個騎馬的身影。他們也看見了都護府的人,毫不猶豫拍馬而來。
    魯從阮看著他們,興致高昂
    “萬俟家的人已經來了,牽我的馬來!”
    一名小廝牽來他的馬,魯從阮利落地翻身騎了上去。
    “駕!”
    馬蹄一揚,魯從阮身下的棕色良馬箭一般射了出去。
    不遠處的魯涵對一旁的謝蘭胥道“犬子頑劣,讓殿下見笑了。”
    “虎門無犬子,魯公子好騎馬打獵,將來定然也是沙場上的一把好手。”謝蘭胥笑道。
    魯涵雖然嘴上推讓,但臉上已經遮不住笑容。
    沒過一會,那十幾匹馬連帶著後去的魯從阮重新出現,向著都護府的人奔馳而來,在他們身後,還有兩輛高而闊的馬車跟來。
    當魯從阮在魯涵麵前下馬時,荔知也看清了其他人的模樣。
    騎馬的那十幾個皆是貴族子弟,有男有女,年紀都在一二十歲。他們的五官和漢人有明顯不同,高眉深目,膚色古銅。
    最亮眼的是其中一名穿紅色騎裝的少女,一雙大而媚的眸子疊著狹長的雙眼皮,像一隻豔麗嬌俏的火鳳凰。
    她一騎當先,在謝蘭胥麵前下了馬,一臉毫不掩飾的好意圍著他轉來轉去,這個時候,她就從火鳳凰變成了紅色小鳥。
    那兩輛裝飾著奇特花紋的馬車裏有人接連走下,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異族長相。為首之人是個和魯涵差不多年紀的男子,他爽朗大笑著走到魯涵麵前,先是向謝蘭胥行禮,又接著和魯涵寒暄起來。
    “那是本地的豪族,萬俟家的家主。”不知何時,嘉穗站到了荔知身旁。
    “萬俟?”荔知對這個姓氏很是耳熟,“難道是當年留在鳴月塔的那支萬俟?”
    “我也是這麽聽說的,”嘉穗神秘兮兮地在荔知耳邊說,“這裏的萬俟和翼州的萬俟百年前曾是一家。”
    荔知若有所思。
    這事兒還得從翼州還叫翼國的時候說起。
    翼國最後一任皇帝發動了一次失敗的戰爭,後果就是被當時的大燕皇帝給改國為州。
    雖說翼州是前朝擴大的版圖,但當今皇帝稱帝時,拒絕了翼王獨立的請求,將翼州劃為鳴月塔都護府轄下的羈縻州。
    這翼王,就是曾經的翼國皇室,國姓萬俟。
    生活在鳴月塔的萬俟氏,就是當年翼國戰敗,宣誓效忠後留在鳴月塔充當人質的那批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