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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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鸞!
    直到荔知回到扶風院,荔晉之的威脅依然在她腦海中回蕩不去。
    熏風依然拿著掃帚在院裏裝忙,見了荔知回來,扭頭不看她,胡亂掃著地下。
    荔知懶得搭理她,先進屋看了看,得知少爺在老爺書房陪其手談後,才有時間找個地方坐下思考。
    她是罪臣之女,說的不好聽隻是奴隸之身,連月例都沒有,全憑主人心意得幾個賞銀。
    要想靠幾兩銀子堵住荔晉之的那張嘴,顯然是不可能的。
    荔晉之目標明確,要她偷都護府的名貴東西。
    都護府的值錢東西很多,尤其是幾個主子院。但要是在那裏偷東西,沒兩日就會被發現。荔知當然不會傻到做這樣的事。
    除了主子院,其他地方也不是沒有值錢東西。
    比如留給客人住的偏房,荔知記得那裏也有不少珍寶。
    一夜思考後,荔知還是在翌日清晨走進了客房。
    她環視客房一圈,目光落在靠牆的八寶架上。架上放著不少裝飾,有大肚花囊,有琺琅香薰球,這些都值不了多少錢。
    一個嵌滿寶石的圓盒吸引了她的注意。
    荔知走近,拿起這個圓盒打量,盒子上嵌著至少十二顆奪目的寶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半晌後,荔知走出客房,向出府的方向走去。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另一方向現出蹤跡,雖是美人胚子,但眼神卻透著奸猾。
    等荔知走遠了,熏風快步走進客房。
    她四下環視,很快就發現八寶架上少了一樣東西。
    雖說八寶架上本身就有不少空格,但熏風記得很清楚,這裏原本有個夫人從娘家帶來的金嵌珠石圓盒。
    熏風心中狂喜,但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輕舉妄動,熏風克製住現在就要去找魯從阮告密的衝動,故作平靜地回到了灑掃的工作崗位。
    “熏風姐姐,怎麽笑得這麽高興?有什麽好事嗎?”有路過的小丫鬟想要討好熏風,不想卻馬屁拍到了馬腳上。
    熏風瞪了一眼對方
    “和你沒關係!”
    小丫鬟委委屈屈地走了。
    熏風心裏火燒一樣著急,她從沒覺得時間過得如此漫長,她辛苦地等啊等,終於等到荔知下值。
    荔知一出府,她也就尋了個借口悄悄跟了出去。
    若是給主子出府辦事,像荔知這種叫得上名號的下人都會給配一輛代步的馬車。
    荔知今日卻是步行出門,在熏風眼中,這更加佐證了她此行必然有鬼。
    熏風一路遠遠跟蹤,看著荔知在當鋪門口猶豫了半晌,然後被一名大嬸給招攬進了巷中一間大門緊閉的小屋。
    那大嬸熏風認得,鎮上的地痞流氓有什麽不好出手的東西,都找她轉手。
    熏風覺得等到現在,已經足夠穩妥了。人證物證俱在,還怕荔知怎麽詭辯?
    她打定主意,轉身往都護府的方向快步而去。
    熏風本想直接向魯從阮舉報,可是想了又想,擔心魯從阮要包庇荔知,雖然又氣又恨,但她也沒辦法,決定直接去找老爺告狀。
    今日是謝蘭胥複診的日子,魯涵正在竹園之中。
    他正因大夫說謝蘭胥的身體好轉,想必不久就能完全清除毒素而高興,熏風就不顧桃子等人的阻攔,硬生生地闖進了竹園。
    原本想要責罰熏風無禮的魯涵,聽了熏風幾句話,徹底忘了斥責的事情。
    “扶風院的丫鬟荔知盜賣府中財物?”
    魯涵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謝蘭胥。
    “回老爺,奴婢本來不願相信同院的下人會做這種事,可是奴婢一路跟著,親眼見到她進了轉手贓物的黑市,這才趕回來向老爺稟告。”
    熏風一臉痛惜道
    “那圓盒是夫人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不光價值連城,還寄托了夫人對娘家的思念,對夫人極其重要。荔知明明知道這件事,卻還是……唉!”
    “這……”
    魯涵聽聞是夫人愛物,麵露怒色,但想到荔知是殿下介紹來的人,又生生把怒斥忍了下去。
    眼見事態發展到了尷尬的境地,謝蘭胥作為尷尬的症結,不慌不忙地出麵說道
    “盜賣主人家中財物乃庶人重罪,如若姑息,隻會釀出不正之風。桃子,推我的輪椅來。”
    “殿下,不可!”魯涵一愣,連忙道,“你的腿剛剛才針灸過,大夫特意囑咐你要好好休息——”
    “既然這位姑娘如此確信,不妨讓我們一道去看看事情真假。”謝蘭胥神色平和,“荔知是我推薦來都護府的人,如果她當真犯下大錯,我親自將她扭送官府,再向都護負荊請罪。”
    “這……”魯涵麵露猶豫。
    輪椅轉動著進到室內,桃子向眾人行了一禮,上前幫忙搬動謝蘭胥。
    雖說是夫人的嫁妝,但殿下的身體顯然更精貴一些。魯涵還想再勸說兩句,但熏風在一旁煽風點火唱反調,似乎巴不得謝蘭胥也去捉個現行。
    魯涵後院的女人隻有一個,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女人之間的這些勾心鬥角。平日裏他可以不管,但這熏風拱火拱到了他的頭上,讓魯涵十分惱怒。
    要不是殿下還在這裏,他真想一腳將這個惹是生非的丫鬟踢走。
    但現在,殿下將自己的清白和荔知捆在一起,他就是對荔知的清白不感興趣,今日他也必須陪著殿下走上這一趟。
    魯涵不得不命人備上馬車,帶著謝蘭胥和舉報人熏風一起往鎮中趕去。
    在他們走後不久,魯從阮吊兒郎當地從鎮外騎馬回來了。
    高大的駿馬上還掛著幾隻野兔,一隻野狐。魯從阮琢磨著把這隻白狐狸給荔知做個披肩,回到扶風院後卻找不著人。
    一問,才知道熏風舉報荔知盜賣夫人的嫁妝,魯涵和謝蘭胥都親自趕去現場了。
    魯從阮一聽,這還了得?趕忙扔下狐狸和兔子追了出去。
    ……
    魯涵的馬車到了黑市門口,幾個下人將輪椅上的謝蘭胥搬了下來,魯涵背著手沉著臉站在身旁,熏風一臉藏不住的興奮,渾然不知旁邊的魯涵正冷眼看著她,已經決心此事了結之後就將她趕出都護府。
    黑市院門緊閉著,偶爾從門縫裏傳出討價還價的聲音。
    裏麵的人還不知道自己攤上了事。
    “踢門吧。”魯涵說。
    一聲令下,幾個腰粗膀圓的小廝踢開緊閉的木門,魯涵的親兵迅速衝了進去,包圍住裏麵所有的人,齊聲大喊道
    “都護大人駕到!”
    謝蘭胥揮手製止了桃子想要幫忙的動作,自己轉動車輪,緩緩走進大院。
    院中的人麵麵相覷,嘩啦啦地跪了一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謝蘭胥和院中的荔知四目相對,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荔知坐在一個繡墩上,一頭烏黑的發絲披散在身後,襯得她更是麵若凝雪。
    一位麵相狡詐的婦人正瑟瑟發抖地跪在她身邊,右手還握著一把銀色的大剪子。
    “讓無關之人都出去。”魯涵說。
    魯涵的親兵們手腳並用,很快就把院裏的人都“請”了出去,隻剩下荔知和她身邊跪著的婦人。
    “奴婢給殿下請安,給老爺請安。不知殿下和老爺這是……”荔知從繡墩上站了起來,向兩人行禮問安,不卑不亢的姿態不見絲毫心虛。
    “有人舉報你偷了都護府的東西。”魯涵神色嚴肅,“你承認嗎?”
    “奴婢不認。”荔知毫不猶豫。
    “老爺已經知道你偷了夫人的嫁妝,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熏風大聲道。
    荔知站直了身體,冷靜地和熏風對視
    “人證在哪裏?”
    “人證就是我!”熏風說,“我親眼看見你去了客房之後,架子上的金嵌珠石圓盒就不見了!那是夫人從娘家帶來的嫁妝——”
    “所以,你根本沒有見到我偷東西,隻是發現在我走後,架子上的圓盒不見了。”荔知說。
    “這有什麽區別?不是你拿走了,難道是它自己飛走了?”熏風說,“是不是我說的這樣,一問就清楚了!”
    “的確一問就清楚了。”荔知平靜地附和。
    荔知表現得十分鎮定和坦然,絲毫沒有壞事敗露後的那種羞愧和害怕,魯涵心中漸漸起疑,指向荔知身旁跪著的婦人。
    “你來說,她來你這兒是做什麽的?要實話實說!否則我連你一起送官!”
    婦人被魯涵的威脅嚇破了膽,連連叩首求饒
    “大人,大人——我什麽都不清楚啊,我就是看她在當鋪門口轉悠,不忍心她一個小姑娘被當鋪誆騙,所以才請她來民婦這裏賣東西的啊!”
    “大人你瞧!她果然是來賣贓物的!”熏風大喜。
    “不不不——”婦人一聽嚇得不行,連忙否認,“民婦做的正經生意,哪敢收售贓物啊!這丫頭是來民婦這裏賣頭發的,民婦絕不敢說謊啊!”
    “你說謊!”熏風瞪大了眼睛。
    “哎喲,哎喲,民婦哪兒敢在都護大人麵前說謊啊——民婦確實是想用三十兩銀子買她的頭發,大人知道,現在的貴婦流行把頭發堆得高高的,頭發少了可不行……”婦人壓著恐懼討好地說道,“大人,民婦說的都是實話……”
    “你幫著她在騙人!”熏風氣急敗壞起來。
    “什麽騙人,我這剪子都還在手邊呢!”婦人著急道,“我又不認得她,為什麽要幫她說謊?你這丫頭,好生不講理!”
    “那夫人的金嵌珠石圓盒去哪兒了?!”熏風叫道。
    荔知剛要說話,一個身影從門外衝了進來,一腳踹在熏風身上,直接將她踹了個仰倒。
    “是我讓荔知拿去我屋裏了!”魯從阮咬牙切齒地說,“好你個毒婦,以前我還覺得你隻是婦人之見,沒想到你竟惡毒至此,不但不知悔改,還要變本加厲!”
    “少爺!你不能為了幫她就不顧事實啊!”熏風從地上掙紮起來,哭哭啼啼道。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竟然如此,我就讓你看清楚些,這是什麽?!”
    魯從阮從懷中掏出一物,赫然就是那金嵌珠石圓盒。熏風看著魯從阮手中的圓盒,瞠目結舌,連眼淚都停住了。
    謝蘭胥坐在輪椅上,嘴角隱約露出一絲笑意。
    魯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熏風,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這……怎麽可能……”熏風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魯從阮。
    “因為我昨日失手打碎了八寶架上的一尊玉山,荔知便提議把這圓盒挪到房內的,因為圓盒本是母親的嫁妝,放在客房始終不妥,卻沒想到你這刁奴會借此生事!”魯從阮轉向魯涵,“讓兒子院裏的事情驚動父親,兒子罪該萬死。”
    魯從阮轉身向魯涵行禮,到謝蘭胥時,隻虛虛地揖了揖手
    “你這院子,是該管一管了。”魯涵緊皺眉頭,“這叫熏風的丫頭,讓她今日就收拾東西離開,我們都護府容不下這尊大佛。”
    “是,父親。”魯從阮應聲。
    魯涵的話讓熏風如墜冰窖。
    鳴月塔這樣的地方,除了都護府,還有什麽是好地方呢?
    熏風自小容貌出挑,十一二歲時就被都護夫人要到了身邊,當做兒子的枕邊人培養。
    她早已過慣了富貴日子,如今讓她出去吃苦,不是要了她一家子的命嗎?
    她回過神來,急得撲著上去抱住魯從阮的大腿,拚命哀求。
    “少爺,求求你饒我一次,求你了——我再也不這樣了,求少爺看在我盡心盡力服侍的份上,救我一命——”
    “我給過你機會了,滾開!”魯從阮不耐煩地再次一腳將其踢倒。
    “少爺,少爺——”
    熏風哭得梨花帶雨,可惜魯從阮已經對她失去耐心,也不在乎她的悔恨是否真心。
    “可你為什麽要賣頭發呢?”魯涵不解地看向荔知。
    “……因為奴婢身為奴隸,是沒有月例的。”荔知低頭道。
    “這倒是一個問題……回去後,我和賬房說一聲,多少還是給你們開一些。”魯涵說。
    “多謝老爺仁慈!”荔知彎腰行禮,“奴婢代府中其他奴隸謝過老爺——”
    眼看隻有自己遭殃的結果就要達成了,熏風急得大喊出聲
    “老爺,你不能趕我走!我知道是誰讓殿下家破人亡!”
    魯涵立即變了臉色,謝蘭胥的眼神也轉了回來。
    熏風指向荔知,不顧一切道
    “是荔知!是她告發親生父親的一封飛書,才牽連出了太子的謀逆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