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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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鸞!
謝鳳韶帶來的親王扈從緩緩包圍了荔知一行人,粗略一數,也有二三十人。
僅剩的七名壯士如臨大敵,將謝蘭胥緊緊護衛起來。
荔知似乎不在他們的保護範圍內,秦訥和七名壯士一縮圈,荔知就被孤立在了外邊。
謝蘭胥瞧了她一眼,伸出手
“過來。”
“過來!”
鳳王的聲音同時響起。
謝鳳韶祈求地看著荔知
“琅琊郡王狼子野心,現下陰謀已經暴露,眾人都是見證,本王隻誅主犯,其他人——別再一意孤行了!”
謝蘭胥隻是微笑著看著他,並不在意他動搖己方叛變。
“荔姑娘,”他看著荔知,用篤定的語氣道,“我看得出來,你一定有什麽苦衷沒有告訴我。”
謝鳳韶自認對女人的心思比較愚鈍。
從始至終,他也不過是對一個荔知產生過別樣的情愫。
他隻關注過荔知,猜測過荔知,患得患失過荔知。
他看得出來,回京後的荔知每次麵對他,都似乎欲言又止,神情複雜。
她有未盡之言,但卻不能說出。
謝鳳韶輾轉反側,每夜夜不能寐,將每一次兩人的會麵碾碎了檢查,最後得出了如此結論。
她是不得已的。
若非如此,為何一直戴著那串貝殼手鏈?甚至在知道他也一直將那枚貝殼戴在頸上後,仍佩戴著貝殼手鏈。
自然,還有另一種解釋,她在思念亡妹。
但謝鳳韶的念頭不願去思考這一可能。
荔知六年前為何突然轉變,為何突然立下五年之約。約好的五年,為何她卻變了心意。
他找不到答案,是絕不會放棄的。
“荔姑娘。”他的目光掃過荔知和謝蘭胥二人,緩緩道,“等我殺了謝蘭胥,世上便再沒有人能脅迫你了。”
“琅琊郡王沒有脅迫我,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聽到荔知對謝蘭胥的回護,謝鳳韶心中慘痛。
他強壓心痛,冷笑一聲,說“謝蘭胥死之前,你說什麽,我都不會信的。”
“鳳王千裏迢迢追隨我而來,不想著羈押我回京立功,而是想要就地將我格殺。到底是公報私仇,還是公報私仇呢?”謝蘭胥笑道。
“隻要殺了你,你說什麽都行——給我殺!”
謝鳳韶一聲令下,數十名親王扈從拔出刀劍一擁而上。
秦訥和七名僅剩的壯士護衛在謝蘭胥身邊,被逼得步步後退。
荔知雖在外圍,但沒有人傷她。她反倒像此局麵裏亂入的一個路人,無人在意。
雖然處於弱勢,但謝蘭胥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慌亂。
荔知看著他唇邊若有若無的微笑,心中越發不安。
謝鳳韶遠在京都,如何得知他們要來打開前朝寶藏,又如何得知寶藏的位置?
這根本就不是中計的表現,這是——
“謝鳳韶!”荔知心中焦急,怒聲道,“我已經和你說得清清楚楚,你為何還要執迷不悟!”
謝鳳韶負手而立,冷眼看著他的親王扈從將秦訥一行逼入絕境。
被擋在身後的謝蘭胥已經退無可退,走至了一線天橋的邊緣,一個不慎,便會跌落崖下的地坑。
“等他死了,你便知道我為何執迷不悟了。”謝鳳韶說。
荔知著急不已,眼下謝鳳韶已經走入牛角尖,是勸說不得的了。她也不能當著謝蘭胥的麵,直接跟他說這是個陷阱。
但她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謝鳳韶死在自己麵前?
荔知心裏百轉千回的時候,謝鳳韶的人已經陸續製服了秦訥帶來的人,隻剩秦訥一人孤身作戰,擋在謝蘭胥身前。
“謝蘭胥,死到臨頭,不如束手就擒,我會給你一個全屍。”謝鳳韶說。
“鳳王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謝蘭胥笑道,“你殺了我,難道不怕荔知為我殉情麽?”
“殉情?可笑!”
“鳳王大概不知,荔知對我情根深種,離了我,一日也活不了……”
“死到臨頭還在胡說八道!給我閉嘴!”謝鳳韶被激怒了。
“因為我有前朝寶藏,你有什麽?”謝蘭胥笑道,“你如何與我相比?”
“我不想再聽你廢話了——我親自動手!”
謝鳳韶拔出腰間長劍,臉色難看地朝謝蘭胥走去。
“這就不勞煩鳳王了,我自己來。”
謝蘭胥話音未落,敞開雙臂,後退一步,踏空山崖。
“阿鯉!”
看著謝蘭胥的身體向後墜落的那一刻,荔知腦中一片空白。
她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向著謝蘭胥跑了出去。
“荔知!”
謝鳳韶充滿絕望和痛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荔知頭也不回。
謝蘭胥便是前朝寶藏,前朝寶藏便是謝蘭胥。
從流放鳴月塔時起,她便一日一日地在心中告訴自己。
她和謝蘭胥,早就不可分割地聯係在了一起。
除非她獲得前朝寶藏,否則這聯係一日便不會斷裂。
她毫不猶豫向著半空中的謝蘭胥撲了過去。
謝蘭胥展露笑容,朝她張開雙臂。
在抱住謝蘭胥的一瞬間,荔知心急如焚的內心像是得到了甘霖的澆灌,奇異地安穩了下來。
即便他們正在一起墜落。
但這似乎並沒有什麽可怕之處。
謝蘭胥單手抱著荔知,另一隻手拿出懷中袖箭,向著崖上一處發射。
當的一聲,袖箭似乎射中什麽堅硬的東西,反彈墜落。
打開的崔字門上方有石板落下,與此同時,石室裏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橘紅色的火光衝天。
石板轟隆一聲,砸在崔字門的前方,完全隔絕了荔知的視線。
她像是砸在了什麽有彈性的東西上麵,猛地一振,緩衝了墜落的力道。
荔知還沒來得及思考更多,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再醒來,是因為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在撫摸自己臉頰。
這個念頭一下便將她驚醒了。
睜開眼,謝蘭胥的麵孔就在上方。見她醒了,謝蘭胥露出微笑,溫柔道“感覺還好麽?”
荔知還未說話,看見頭頂上方的繩網,意識到他們剛剛就是落到了繩網上。
崖下的機關,石室的伏火,地坑的繩網。
這一切被謝蘭胥算計得如此恰當,不可能是第一次來到地宮。
他是從何時起開始謀劃的?
從率領大軍奔赴白沙起?還是更早之前,困守鳴月塔的一個個夜晚,他便已經摸清了地宮裏的每一處機關,算好了今後要用它來除掉心腹之敵?
荔知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感到一陣膽寒。
謝蘭胥微笑著將她放下,她這才注意到,地坑裏不僅有他們兩人。
之前石室裏的人,幾乎都在此了,隻不過大部分因為爆炸和伏火受了重傷。
秦訥和謝鳳韶傷得最輕,至少沒有鮮血淋漓,麵目全非。這兩人被謝蘭胥單獨綁縛了起來。
謝蘭胥像踢開垃圾那樣,一路用腳踢開價值連城的寶物,慢慢走到秦訥和謝鳳韶的身前。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唇畔帶有微笑。
“你們二人,想來是最先扔掉火把的聰明人。”
“謝蘭胥——”
謝鳳韶用恨不得食肉寢皮的眼神狠狠瞪著謝蘭胥。
“這石室裏的伏火,其實就是遇火後爆炸的沼澤之氣。秦訥知道,我不奇怪。”謝蘭胥在謝鳳韶麵前蹲了下來,用地上隨手撿的玉如意,挑起了謝鳳韶的下巴,“你知道,卻有幾分意思。”
“謝蘭胥,你當我是什麽無知之人,不過沼氣而已,還難不倒我!”
“那是我小瞧鳳王了。”謝蘭胥笑著站起了身體,“不過鳳王如此聰慧,又為何會中我的計,自投羅網至此呢?”
“你——”
“雖然我相信荔知的心中隻有我——”
謝蘭胥溫柔的目光投向荔知。
“但是你太礙眼了……太礙眼了。”
他重複了兩遍礙眼,重新看向謝鳳韶的眼神充滿厭惡。
“殿下,我沒有背叛你,為什麽……”秦訥說。
謝蘭胥將眼光投向一旁的秦訥。
“你沒有,還是現在沒有?”謝蘭胥說。
“卑職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麽……”秦訥怔怔道。
“你以為我當真對你身後勢力一無所知嗎?”謝蘭胥笑道,“前朝寶藏的秘密,誰人能不動心?你帶來的這十人,究竟是為了護衛我,還是為了一探寶藏的路線,好回去稟告上峰?”
秦訥還要爭辯,謝蘭胥直接拉開了他的衣領。
頸窩之下,赫然是一座山形的刺青。
謝蘭胥接連拉開了幸存的幾名壯士的衣領,他們的頸窩下方,同樣有著山形的刺青。
秦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事已至此,他明白謝蘭胥並非猜測,而是已經掌握了所有證據。
謝蘭胥對麵如死灰的秦訥說
“不過,我念在你未曾對我不利的份上,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是護衛新主,還是忠誠舊主?”
“是生,還是死?”
“你自己選罷。”
謝蘭胥說完,秦訥久久無言。
他似乎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掙紮,臉色幾變,最終,他下定了決心。
“承蒙殿下不棄,卑職……願為殿下效力!”
“好。”
謝蘭胥扔給他一把珠寶鑲嵌,黃金為柄的匕首。
“那就殺了你曾經的同伴,證明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