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遺忘箱庭】審判·下(加更,感謝經年沉浮、芙蕖不冷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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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珊娜呆愣地聽著他們的發言,不禁握緊了雙拳。
    這些人的話與她平日裏所了解的知識並無出入,在這種情況下,布琳確實不占理。
    但此刻,這個女孩心裏卻被一種沒來由的憤怒情感給填得滿滿當當,甚至想直接衝上去護在布琳身前,痛斥這些愚昧無知的刁民。
    可是……他們說的確實是對的呀?為什麽她會覺得這件事情很讓人生氣呢?“愚昧無知的刁民”又是什麽意思啊?
    恍惚中,蘇珊娜聽到人們紛紛開始小聲交談起來,就連塞薩爾神父喊了一聲“肅靜”,也沒能維持住場麵。
    於是塞薩爾不得不提高嗓音,再次大喊道:
    “肅靜!這件事情還沒有定論,我們需要更多證據才能做出判斷!”
    在神父嚴肅而沉穩的發言下,教堂內的喧嘩聲漸漸平息。過了會,這位年過半百的老神父看向傑德夫婦,對他們說道:
    “傑德,讓你那個受傷的女兒上來——我們需要檢查她的傷勢。”
    傑德立刻順從地應了一聲,接著便抱起艾蓮娜,路過神情恍惚的蘇珊娜,又穿過自覺為他讓路的人群,往聖壇前走去。
    而他的妻子阿爾瑪則是留在原地,輕輕握住蘇珊娜稚嫩的小手,將後者拉到自己身邊並用身體護住她,避免這個迷糊女孩被人群擠到。
    她的大女兒今天精神一直不太好,可能是不習慣審判大會的氛圍,也可能是在為布琳擔心——因為這對雙胞胎從小就很依賴這位溫柔體貼的女傭。
    由於工作原因,阿爾瑪和丈夫經常需要去村民家裏送貨,甚至來不及在天黑前回家,於是就雇了布琳來幫他們照料孩子。
    對這兩個小女孩而言,布琳不單單是女傭,更是個脾氣好到幾乎百依百順的姐姐,要是布琳真的被教會認定是“魔女附身”,勢必會給尚且年幼的兩姐妹留下強烈的心理陰影——
    因為教會不可能讓她活過今天。
    就在阿爾瑪心裏滿是擔憂之時,她再次聽到塞薩爾神父的聲音:
    “萊奧,幫這個女孩解下綁帶,再拿點聖水來。”
    名叫萊奧的棕發年輕人應了一聲,熟練地去旁邊的儲物櫃裏拿了個軟墊,又拿了個裝滿液體的金色杯子,接著便從神父身後走上前來,將軟墊擺在旁邊的空地上。
    他是教會的守夜者,也具備一定的醫療常識,經常跟塞薩爾一起處理傷員。
    萊奧並未急著拆開女孩腿上的麻布綁帶。他是先讓傑德將艾琳娜放到軟墊上,又讓附近的人群站遠一點,隨後便將金杯裏的淺棕色液體灑在女孩身邊的地麵上,接著便放下杯子,動作輕柔地拆開女孩腿上的麻布。
    這種未知的儀式讓艾蓮娜心裏異常緊張,而在此之後,她隻能看著站在一旁的父親,看著陌生人拆開自己膝蓋上的繃帶,更是害怕到全身緊繃,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動作。
    就在拆到最裏麵那幾層沾著血的麻布時,這個女孩突然尖叫著掙紮起來:
    “疼,好疼!!我不要拆繃帶!!”
    “艾蓮娜!不要亂動!”
    傑德這麽說著,剛想上來幫忙摁住艾蓮娜,就聽到萊奧振聲說道:
    “不要過來!”
    他立刻收住腳步,手足無措地看著對方單手摁住不停哭鬧的女兒,聽著這個年輕人輕聲安撫著她。
    那些布料明顯是與傷口粘在了一起。在女孩的啜泣聲和委屈的小聲嘀咕中,萊奧再次拿起一旁的金杯,將一小部分液體倒在那些沾血的麻布上。
    但即使他的動作已經盡可能的輕柔,艾蓮娜的哭喊聲還是陡然加重。她鬧著要爸爸帶她回家,掙紮著想要起來,卻因為過於疼痛的傷口和萊奧的壓製而不得如願。
    於是她隻能小幅度地扭動著身體,反複哭訴著“好痛”,順便還用拳頭狠狠地錘了幾下萊奧。
    萊奧不為所動,甚至連安撫女孩的聲音也如之前一樣輕柔。隨著那些液體被麻布吸收,麻布與傷口處黏合的地方終於開始有些鬆動,這讓他在心裏微微舒了口氣,接著便一點點地撕開最後那幾層麻布。
    在女孩的哭鬧以及傑德和萊奧的安撫聲中,位於她膝蓋處的傷口終於清晰地呈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離得最近的村民們當場倒吸了一口冷氣。
    女孩的傷口已經發黑化膿。根據他們先前的陳述來看,從艾蓮娜受傷到現在,也就半天不到的時間。
    就在這時,塞薩爾神父一錘定音地說出眾人的心聲:
    “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傷口便已惡化成這樣——很明顯,這個女孩的傷口已經被邪惡的氣息感染了!”
    一時間,場麵一片嘩然。村民們紛紛討論著這個結論,視線不停地在艾琳娜和布琳之間來回跳躍,而布琳的父母更是麵如死灰,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兒。
    此刻,布琳的表情已不再平靜。這個結果遠遠超出她的預料,甚至讓布琳的心裏產生了強烈動搖:
    自己是否真的如那些人所說,受到了魔女的影響,從而做出了這種“害二小姐傷情惡化”的事情呢?
    那種發黑的傷口明顯不對勁,在布琳的印象裏,“被邪惡氣息感染的傷口”正是這種發黑流膿的模樣。
    為什麽……她明明隻是希望艾琳娜能得到更好的休息,能在她溫暖的家裏好好休息……隻是用清水為她清理傷口,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長久的跪姿導致布琳的身體異常酸痛。但此刻,在這些複雜情感的強烈衝擊下,她已經感受不到身體的不適,隻是反複地思考那個問題——
    她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突然間,一陣被硬物砸到的痛感自胸口處襲來。布琳小聲地痛叫了下,猛地回過神來,便看到自她身上滾落地麵那塊小石子。
    抬頭一看,她的視線自然地落在了那位情緒很激動、站出來控訴她的男性村民身上。
    現在,他仍站在座位上,臉上的憤怒之色卻較先前更盛。
    而在對上布琳的視線後,他又從兜裏掏出一塊小石頭,用力地扔向跪在前方的布琳,大聲怒斥道:
    “魔女!你這個害人的魔女!”
    布琳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沒有想象中的痛感。
    她心裏一沉,立刻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父母的背影。
    這對年邁的夫婦站在了女兒麵前,為布琳擋下了扔向她的石頭。即便她被指控是魔女,他們的愛女之心也依舊——哪怕他們是村裏最虔誠的那一批信徒。
    “塞薩爾神父……”布琳的母親側頭看向身旁的神父,悲痛欲絕地說道,“我們的女兒應該隻是被魔女的氣息汙染了……她沒有被魔女附身,應該還可以用驅魔儀式來淨化——”
    “朱莉,我很抱歉,”塞薩爾輕輕搖頭,沉重地歎了口氣,“根據布琳先前的說辭,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這番行為有著明顯的異常之處。若隻是沾染上邪惡的氣息,她應該在先前就認錯,而不是狡辯……”
    布琳神情呆滯地看著母親和塞薩爾交談,接著便突然回神,連忙請求道:
    “塞薩爾神父!我很抱歉做錯了事情……我應該在第一時間尋求教會的幫助……也許是我昨天太累了,或者是有什麽邪惡的東西擾亂了我的思緒,但我真的沒有被魔女附身,請您相信我!”
    “布琳,我們並不會因為誰的一麵之詞就輕易下達判決,”塞薩爾神情嚴肅地凝視著她,“如果你是無罪的,那自然能有很多方法能證明這一點。”
    接著,他的視線轉向一旁的萊奧,見後者已經為艾蓮娜重新包紮好傷口,便向台下的村民們大聲說道:
    “各位同胞們!接下來要請你們退場了——我們需要檢驗這個女孩是否被魔女附身。其中流程並不能為你們所見,隻有她的親人可以留在此處。去教堂門口等候吧!在結果出來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內打擾!”
    在神父這麽說著之後,教堂內的人紛紛退場,但也有幾位情緒激動的村民不願第一時間離去,說是要親眼見證結果。
    塞薩爾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激動:這幾個留下來的村民,他們家中的親人都曾受到魔女的迫害。
    可規矩就是規矩,如果連他這個神父都帶頭破壞規則,之後還會有誰再聽信於他?
    出於無奈,塞薩爾隻能讓守衛們強行將這些人帶離教堂,而就在他們掙紮著被拖出去時,塞薩爾注意到了仍站在此處的傑德一家——尤其是蘇珊娜。
    此刻,這個女孩正以一種充滿敵意的目光看著他,這讓他忍不住多看了會對方,接著便看到傑德的聲音:
    “蘇珊,阿爾瑪,我們回家。”
    “……我不回去。”
    蘇珊娜悶聲說道。她甚至都沒有轉頭看向她的父親,而是繼續與這位威嚴滿滿的老神父對視著。
    “蘇珊,你今天怎……好了好了,快點和媽媽回家吧,艾琳娜腿還痛著呢!”
    阿爾瑪頓時有些慌了神,連忙拽著蘇珊娜就往外拉。
    “我不回去!”蘇珊娜直接猛地甩開了媽媽的手,一字一頓地對她說道,“我要留在這裏!”
    “蘇珊,你——”
    “唉,行了,”塞薩爾出言打斷母女倆的爭吵,罕見地鬆口,“阿爾瑪,你和蘇珊娜留在這裏也沒關係,畢竟你們也是布琳最親近的人——但是傑德得出去。”
    聽到這句話,傑德和阿爾瑪都微微一愣,隨後傑德便急匆匆地向神父道謝,抱著哭得有些累了的艾蓮娜走出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