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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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虞粒真的就隻是隨口抱怨一句,也沒指望程宗遖能改變什麽,頂多就是希望他別不搭理她就行,回複早晚都無所謂。
    她也沒什麽立場要求程宗遖,隻能發發牢騷,而且程宗遖這種公司老總,想必平常業務繁忙,他光是在這兒坐了一會兒,他的手機就不停歇的響,就算她聽不懂他發的語音內容是什麽,她也清楚肯定是工作事宜。
    不想顯得無理取鬧,結果程宗遖直接給了最簡單粗暴也是最令她滿意的解決方法。
    心裏頭的小鹿蘇醒,正在花田裏轉圈圈。漫天都是粉色的泡泡。
    實在是受寵若驚,虞粒定睛看著他的手機屏幕,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確定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覺。
    隻不過她發現程宗遖並沒有給她打備注,聊天框上還是她的微信昵稱:小魚不遊泳
    有新的消息彈出來,備注是opm-ala
    。
    發來的是一個文件。
    虞粒沒有多看,將手機推到他麵前,抿了抿唇,強裝著淡定,“嗯”了聲:“這樣可以。”
    程宗遖將手機拿起來,一邊點開看,一邊說:“還生氣嗎?”
    虞粒用小勺子挖了一勺蛋糕,奶油入口即化,甜進了心窩子,但她表麵上還是裝作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傲嬌的抬了抬下巴:“不了吧。”
    程宗遖哼笑了聲:“小孩兒就是小孩兒,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虞粒眉頭一皺,又有意見了:“我不是小孩兒!”
    她不喜歡程宗遖把她拿小孩子看待,即使跟他比起來,她的確算個乳臭未幹的毛丫頭。
    程宗遖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那敢問虞小姐,成年了嗎?”
    虞粒背脊一挺,毫不猶豫的答:“那是肯定的!”
    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在撒謊,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有點理直氣壯。
    反正還有半個月,她就成年了。四舍五入,她就是成年人。
    “嗯。”程宗遖低著頭看文件,聞言,漫不經心的點了下頭:“不錯。”
    像是不太在意。
    虞粒捧著咖啡杯。
    還是溫熱的。
    一些小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許是被他那句“虞小姐”給刺激到了。
    虞粒慢吞吞抿了口咖啡,故意輕咳了一聲:“不要這麽叫我。”
    “嗯?”
    程宗遖一時沒反應過來。
    “虞小姐。”虞粒鄭重其事的說:“不要這麽叫我。”
    程宗遖的目光仍舊落在手機上,正當他要回應時,虞粒搶先一步補充:“叫我小魚吧。”
    “小魚?”
    “嗯,水裏的那個小魚。”虞粒點頭,“跟我關係好的人都這麽叫我”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聽到這話,程宗遖終於舍得掀起眼皮朝她看過去,對麵的小姑娘正低著頭喝咖啡,看不見她的神情,但程宗遖卻好似一眼看穿她此刻的羞赧和緊張。
    “跟你關係好的人?”他像是還嫌她不夠羞,故意放緩語速,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頓了頓,又問:“也包括我?”
    隻見小姑娘的腦袋越埋越低,都快戳到咖啡杯裏了,卷翹濃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輕顫,耳朵尖兒緋紅。
    明明不禁逗,她卻總是大膽的試探。
    不對,試探好像不太準確,應該說是,某種擺在台麵上的暗示。就差等人戳破那一層似有若無的紗窗紙,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其中奧妙。
    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矯情,她煞有其事的幹咳了聲,暗暗深吸了口氣,抬起頭迎上了他審視又玩味的目光。
    她強裝著鎮定,巧妙的將問題又拋還給他,“難道不是嗎?”
    程宗遖摁滅手機屏幕,沒再顧那些煞風景的枯燥文件,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她嘴角殘留著一些白色泡沫,臉紅的樣子,乖巧溫軟,那雙杏眼清澈明亮。但實際上她又渾身帶著刺兒,性格驕縱,像被寵壞的小公主,同時也俏皮有趣。
    多麽鮮活的小姑娘啊。
    該用什麽形容她呢。該怎麽描述此刻的心情呢。
    大概是。
    她就像一朵養在溫室裏帶刺兒的嬌花兒,讓他忍不住的,想要去采擷,去破壞。
    即便可能會紮破手指。
    被自己邪惡的念頭逗樂了,手指虛虛的抵在唇邊,兀自笑出了聲,眉眼舒展的模樣,看上去很是愉悅。
    “成啊,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點了點頭,縱容順從的態度充滿了迷惑性。
    她滿意且得意的笑了起來,勝利者一樣的姿態。
    翹起的嘴角牽動著那抹咖啡泡沫,她渾然不知。
    程宗遖盯著她嘴角,眸光變暗,複雜而深邃。
    沒有多想,任由那股邪念所支配,抬起胳膊,手伸向她唇邊。
    拇指不輕不重的按住她唇角。
    抹掉那一點咖啡泡沫。
    虞粒整個人都傻了,震驚的看著他。
    他卻淡然自若,撤回按在她唇邊的手,撚起托盤中的紙巾,慢條斯理的擦拭手指,一字一頓的叫她:“小魚。”
    嗓音更沉,沙啞而磁性,裹著意味不明的笑。
    此時此刻,虞粒隻感覺她心裏的那頭小鹿,已經近乎瘋狂的在花田裏亂竄,心髒也是砰砰砰一陣狂跳。
    剛才強裝出來的坦蕩,頃刻間瓦解,隻剩下怦怦然的心動。
    正當氣氛逐漸變得曖昧旖旎時,虞粒的手機忽而詐響,驚得她渾身一震,反應慢了好幾拍,慌忙摸出手機。
    陳澤寧打來的。
    她接聽:“喂。”
    “你怎麽回事兒啊,把我叫出來,消息也不回。”陳澤寧沒好氣兒的抱怨道。
    “額。”虞粒一時卡殼,並沒正麵回答,而是問:“你到了嗎?”
    “嗯剛到,門口呢,怎麽進啊。”陳澤寧質疑道,“你該不會閑得沒事幹逗我玩呢吧?你確定這地兒真能進?”
    虞粒說:“你等一會兒。”
    她掛了電話,看向程宗遖,一下子就又想到了剛才那一幕,目光四處閃躲,不好意思直視他。
    尷尬的咳一聲:“那個我朋友到了。”
    相較於虞粒的兵荒馬亂,程宗遖就顯得過於雲淡風輕了。
    “嗯。”他說,“我跟門衛說一聲。”
    這時,一旁的幾個外國人忽然走了過來,跟他說了幾句話。
    程宗遖點頭,隨後站起身,對虞粒說:“你朋友來了,我就先走了。還有點事要辦。”
    這麽快就要走了嗎?
    虞粒不由失落不舍,但還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哦。”
    程宗遖手裏捏著手機,跟隨其他人一同往外走。
    虞粒看著他離開,他並沒有走出籃球館,而是轉彎上了二樓。
    虞粒還坐在coffeeshop裏,蛋糕吃完的時候,陳澤寧就來了。
    他一進來,目光四處張望,看到觀看區那一整牆的絕版籃球和球衣時,頓時冒了句國粹。
    這對於一個愛籃球的人來說,無疑是天堂。
    他手中抱著自己的籃球,在地板上拍了兩下,球館內回聲飄蕩。
    虞粒聽到動靜後,跑出去看了眼。
    陳澤寧說:“我正要去找你呢。”
    虞粒問:“你怎麽這麽久才來?”
    陳澤寧一手拍著籃球,一手指了指自己腦門兒上的汗,“你知道多堵嗎?我直接跑了兩個路口,累死哥了。”
    確實,他滿頭大汗,脖子上都是汗,臉上潮紅。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辛苦了辛苦了。”虞粒拍拍他肩膀。
    陳澤寧再一次環視球館的環境,這一回看得仔細,偌大的球館隻有他們兩個人,嘖嘖兩聲:“這他媽真的絕了,這老板開這麽大個會所都不用來賺錢。夢中情館了。”
    虞粒也唏噓程宗遖的財大氣粗:“人家才不缺那點錢,完全就是取悅自己咯。”
    陳澤寧意識到不對:“這是私人會所,你怎麽說進就進了?”
    虞粒拳頭虛握舉在唇邊,裝模作樣的幹咳了聲,含糊其辭:“自然是有熟人咯。”
    她這番說辭,陳澤寧並沒有心生懷疑,因為虞粒的繼父也稱得上是京市有頭有臉的人,雖不至於牛逼到能建這樣一個豪華會所,但要是想進來,肯定是有門路的。
    他心知肚明,並沒多問,虞粒討厭繼父,不想提起敗壞虞粒的興致。
    “你怎麽突然想起要學籃球?”陳澤寧最納悶的地方在這裏,“你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嗎?”
    “就閑著沒事兒做,打發打發時間唄。”虞粒麵不改色的扯謊。
    她的少女心事是她的秘密,陳澤寧雖跟她關係甚好,可還未到無話不談的地步,她不想向他表露,於是巧妙的轉移了話題:“為了犒勞你這麽講義氣隨叫隨到,爸爸請你喝咖啡。”
    “我謝謝你,咖啡就不用了。”
    陳澤寧將身上的外套脫掉扔到了一旁,討價還價:“給我帶一禮拜早餐我倒是可以接受。”
    虞粒:“你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陳澤寧朝她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皮了一下之後正經起來:“幹正事兒吧,再墨跡天都要黑了。”
    “行,那你打吧。”虞粒往觀看區走,“我看你打。”
    “誒。”陳澤寧立馬將她拽住,“什麽叫我打吧?不是說你要學嗎?”
    “”
    虞粒頓時語塞。
    行吧,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填完。學個十來分鍾應付一下就開溜。
    “來來來,我學。”虞粒也將外套脫掉,跟陳澤寧的外套放在一起,“陳老師,請賜教。”
    一聽這稱呼,陳澤寧還真把自己當老師,開始上綱上線了。
    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然後原地跳了兩下,轉轉脖子和手腕,進行著熱身運動。
    “我說你要跳雛鷹起飛嗎?”虞粒看不下去了,“能不能別老裝一些全是槽點的逼,這裏就我,沒別人,給誰看啊你。”
    陳澤寧被她吐槽得一噎,他曲起手指,不輕不重的彈了下虞粒的腦門兒,“還能給誰看,不就給你看的嗎!”
    虞粒做出嘔吐的動作,“求你放過我。”
    “先教你投籃吧。”陳澤寧停止熱身運動,拉著虞粒走到二分線的位置,細心的講解道:“這是二分線。手掌張開抓球,手心不要貼到球上了,要保持空心,不然手指很難發力。”
    他做好手勢和姿勢,“舉球高於額頭,向上頂肘,壓腕時用力。”
    “然後,對準籃筐----”
    虞粒聽陳澤寧講這些她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東西,簡直就像聽天書,沒兩秒鍾就開始走神了。
    麵前的少年,穿著一件藍色的球衣,個子高挑,手臂有力,卻也是清瘦稚嫩的。身上是陽光清朗的少年感。
    不像程宗遖。
    手臂上的肌肉那麽僨張,線條那麽性感。
    扣籃時,衣角被帶動起來,露出了塊塊分明的腹肌。
    每一滴汗都是爆棚的荷爾蒙氣息。
    腦子裏全是程宗遖。
    揮之不去。
    “嘿。”陳澤寧在她麵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麽呢,聽懂了嗎?”
    虞粒一驚,回過神來,茫然的眨眨眼,擠出一抹假模假式的笑:“我在想你剛投進去那顆球可真是太棒了。”
    陳澤寧斜她一眼:“我剛才沒投。”
    “”
    虞粒不跟他廢話了,奪過他手中的籃球,站在二分線的位置。
    完全沒有按照任何投籃手型,隨心所欲的將籃球往上一拋。
    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不太明顯的拋物線,隨後蔫噠噠的墜下。
    “我見過三不沾的,沒見過你這麽離譜的。”陳澤寧一頭黑線。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繞到虞粒身後,手把手教她。
    “都跟你說了抓球要這樣”
    陳澤寧身上的氣息撲麵而來,他的聲音就飄在耳邊,兩人的姿勢十分親昵曖昧。
    虞粒向來不把陳澤寧當男生看待,他們平常小打小鬧的相處,但親密舉動不常有。
    忽然靠這麽近,虞粒有點不自在,剛準備推開他時,身後傳來了一陣動靜。
    是交談聲。
    在這空曠安靜的球館格外突兀。
    虞粒下意識往聲源處看過去。
    程宗遖和那群外國人從二樓下來,他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衝鋒衣外套、工裝褲、籃球鞋。
    許是剛洗過澡,頭發沒打理,蓬鬆的垂在額前,發梢還有微微的濕潤感。
    他隨手將頭發往腦後撥了撥,正側頭跟旁邊的人聊天,不知道旁邊那人跟他說了什麽,他扭頭朝虞粒的方向看了過來。
    正巧將撞見兩個小年輕如此親密的一幕。
    虞粒對上他的目光,可對視了不到一秒鍾,他便麵不改色的挪開視線。
    繼續與旁人交談。雙手插兜,嘴裏嚼著口香糖,混不吝的樣兒。
    虞粒心下猛一個咯噔。
    她連忙拉開與陳澤寧之間的距離,然而為時已晚
    因為程宗遖已經走出了球館。神色淡然而散漫,步伐從容。至始至終都沒再看她一眼。
    虞粒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完了,這回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