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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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妃涅槃!
每年的正月十五,銀霜大陸各地的大小神廟都會有一場法事,名為“春問”。
相傳這種風俗起於銀霜一千年後,法師認為在過年之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對這一年的運勢占卜預測,往往最為靈驗。因為正月為春之始,這場法事的高潮又是占卜問命,所以得“春問”之名。
“春問”開始於白天,卻要一直到第二天淩晨才會結束。
據說每次組織“春問”都要花去神廟大半的香火錢,不過這一日之後,那些錢又會被虔誠的人們再次填補回來。少數不敬神的人會覺得勞民傷財,沒有任何意義;但大多數貴族和平民還是樂此不疲,爭相來湊熱鬧。
葉離一大早就已經非常興奮,莫淺這幾天的瞌睡蟲一掃而光,林子軒眼神亮得不像話,桑疏和桑柔姐妹則一臉凝重。
任如煙掃視了一圈,開口道“不要急,我們傍晚再去。今天一整天都是法師們的儀式,看多了讓人頭疼。晚上才是重頭戲,那二十個信徒被選出之後,人群才會漸漸散開。莫淺必然是其中一個,到時候她們自然就會現身。”
原來瑞爾神廟的高級法師就已經有二十個了,葉離暗暗驚歎。
春問的儀式之初,所有的法師都會在主持的帶領之下祭天敬神,吟唱禱告。儀式之中,無論高中低級法師,都必須對轄區內的城市或者村鎮一年的氣候變化、災難有無、大體發展做出自己的預測;然後將預測的結果一式兩份謄寫在紙上,一份交給主持大人保管,一份兒貼在側殿的春問台。
然後儀式之尾,也是最讓信徒們狂熱的部分,隻有高級法師才能參與。那就是從踏進神廟並進了香火的信徒中選取一定數量的幸運者,由高級法師進行全方位的一年占卜。
有多少位高級法師駐留神廟,就有資格選取多少位信徒。而被選中的信徒,據說無論占卜的結果如何,都會成為被神眷顧的女兒。
任如煙的意思是,這二十個人萬眾矚目,麵對神不允許對自己的名字作偽,莫淺的中選必然會被知曉;而其後一晚的預測,誰也不清楚各個法師的靜室是否足夠安全,莫淺所呆的那一間將必然是危機重重。
關節早已經打好,伏兵已在那間目標靜室外待命。
無論哪一個能逃離神廟的方位都已經被鎖死,主持大人也將助她們一臂之力。萬事俱備,隻待夜色降臨。以有備謀無備,勝算當然要大些。當初在桑洲之外莫淺會那麽狼狽,當然也是這樣的原因。
終於到了傍晚時分,任如煙挑了幾個得力的老兵與莫淺等人一起出了門,朝神廟的方向溜達;她則帶領另外一批人手扇形散落在莫淺她們身後,不遠不近地綴著。
路上的行人稀少,大部分都已經去了神廟。
偶爾見到一些從神廟返回來的人,遺憾地咂嘴說著要不是家裏有什麽什麽事的話,根本不會走之類的話。
終於趕到了瑞爾神廟,看到神廟之外裏三層外三層的人,葉離想起了九月在木羅鎮經曆的花火會。現在看來,花火會還是不如瑞爾的春問有吸引力。
好在神廟早就弄出了一條紅氈大道,大道上除了法師和貴族無人敢走。人群都擠在紅氈的兩邊,露出大個兒的捐贈箱來。主持大人年年組織同樣的法事,經驗不可謂不豐,這是專門為捐贈香火錢方便而設。而捐贈者的姓名則立刻被抄錄進去,一直被低級法師沿著紅氈傳遞到大殿中去。
林子軒探頭看了看,終於放棄“我們最好是沿著神廟外圍慢慢溜達,這廟中的殿前廣場已經連站的地方都沒了,真不知道有什麽看頭。”
“沒看頭你還來?”莫淺瞪了他一眼,這人最會裝了。
“不是為了你才來的嗎?”林子軒說完,摸了摸鼻子補充道“我們大家都是為了你才來的啊!這點你居然都不知道?”
葉離默然想著自己的心事,率先朝著清淨的廟外樹林走去。
這一切多麽熟悉,又多麽陌生。葉離不知道,她臉上那種叫做悵然的神色,連莫淺這種粗枝大葉的性子都看得分明。
好在神廟的主持大人並沒有讓她們等多久,那明顯被幻術放大了的聲音念出二十個人名的時候,人群一片歡騰。入選的不用說了,興奮激動;沒入選的也不見多麽失落,個個都沾了喜氣一般興高采烈。
莫淺的名字當然就在其中,她看了林子軒葉離等人一眼,又安撫了一下擔憂的桑疏,然後獨自走上了紅氈大道。
高級法師和信徒之間講究一個緣分,所以同樣用了抽簽的方法決定由誰來給這二十個人中的哪一個來占卜。莫淺根本不用去想,再怎麽裝腔作勢,她最後進入的也是第十八間靜室,為她進行占卜的,也是第十八號高級法師。
她知道人群正在漸漸散去,她也知道危機正在漸漸逼近。
任如煙叮囑她首先要用金元素而不是靈力,她頗不以為然。但是想到林子軒和葉離都曾經用元素之力打過那麽漂亮的架,她又有些許手癢。
於是等候在十八號靜室之時,莫淺費盡氣力終於凝出了一根極為細小的鐵絲,橫在了門和自己的最中央。
葉離和林子軒等人不能再信號出現之前靠近後院的十八號靜室,這是任如煙的命令。老兵們和林子軒雖然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但明顯警覺性極高。但凡桑疏有一點向那個方向移動的意思,都會被老傭兵們不動聲色地攔住,然後換了走向。
莫淺聽到靜室的門咯吱一聲被推開時,對自己說了一聲“來了!”
那是一個穿紅色高級法師袍的人,麵色平和,卻在眸光轉移處偶爾閃露狠厲之色。莫淺其實耐性不高,但是任如煙規定的信號還沒有出現,她不敢輕舉妄動。被任如煙教訓過的她,雖然用睡遁法逃避了那家夥聲明的“鬆筋骨”的懲罰,但是莫淺依然不敢隨意挑釁。
更何況,這是一場大家幫她的戰鬥。
聽到靜室外的破空聲時,莫淺的鐵絲貼在地麵沒動,而法師裝扮的人正在詢問自己的來曆。
直到終於聽見了那一曲“破雲”的笛聲,莫淺突然發難,那根金元素之力凝成的鐵絲蛇一般纏向了對方的脖子!
葉離等人更是迅速撲向了十八號靜室的方向,速度比拚中火發一片,林子軒占了上風!
整個後院裏亂作一團,刀光劍影混雜著寒性的靈力波動,將這個大好的月圓之夜變得陰風慘慘。
“任如煙,原來真正陰險的人是你這個小毛丫頭!如果本尊今天僥幸活命,勢必要奪你人頭!”被主持大人的幻術困住的黑袍老巫女居然在任如煙出現的瞬間就盯上了她,看來事先也是有所準備的。
隻可惜,任如煙部署的陷阱最不怕的就是對方將計就計,因為她最喜歡將自己能用的力量都用上,將對手一擊斃命。
“今天的話大概沒機會了,但我相信你還有來生。”
這所院落裏已經橫七豎八躺了許多的屍體,看上去極為可怖。相比今日,流連客棧裏的那一幕實在是沒什麽值得人大加宣揚的,客棧老板太少見多怪了。
那老巫女卻不知道突然使用了什麽樣的巫術,她那幾個已經倒下的屬下突然跳了起來,直衝到她的身旁。那幻術之力原本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又被這不太明了的力道一衝之下,立時破掉。
眾人眼前一花,那老巫女已經身形如電飛向長空,竟似倒卷的流星般要衝出重圍!
正在這時,從不同的方向同時飛起同樣飛快的光芒,齊齊襲向那空中的黑色閃電!
一聲慘叫之後,抬頭仰望的人們隻見到如銀月色下飄飄散散的幾抹煙塵,然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很多年後,北域人還記得那一年的瑞爾神廟之“春問”。
不是因為那一次有多少法師成功晉級,或者是香客的數量有多麽驚人,而是那一場春問的最後占卜變成了北域百姓記憶中最荒唐最不可思議的一次占卜。
荒唐在於,二十位高級法師中有九位平民法師,而這九位中的七位都被調了包,變成了據說是亂臣賊子的一群匪徒。
不可思議在於,據說瑞爾神廟供奉的主神派遣神使降臨,於紅白金黑綠藍等各色神光之下,將那些亂臣賊子統統變成了塵灰。當時在場的、不在場的,但凡是呆在瑞爾的人,無不點頭承認曾經見過那絢爛的光輝。
而事實上,荒唐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神使之說純屬瑞爾神廟的主持大人授意下屬散播的言論,將葉離、林子軒、莫淺和任如煙同時朝空中發出的元素之力改裝成了神光。但是那個黑袍的老巫女在空中的確是變成了塵土,這倒是真事兒。
莫莉是少數幾個幸存下來的獵物之一,莫淺並不認識她,因為莫莉名不見經傳。
不過等莫淺將莫莉的形象通過靈石手鐲傳給西域的母親大人時,對方一下子認出了這是托隆城城主的一名親信。於是西域即將迎來又一場慘烈的大清洗,至於到底多少人落馬,多少人上位,這就不是莫淺關心的了。
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更關心的還是桑疏和桑柔的情緒。
滅天盟的爪牙雖然又死了幾個,但是隻要這個邪惡的組織存在,桑洲的仇就算沒有徹底得報!但天玉蟾蜍和蒙家的事情,又讓桑氏姐妹的內心增添了許多陰影。
任如煙卻冷冷淡淡地對桑家姐妹和莫淺說了一句“別想食言,我答應你們的都做完了,至於別的那是你們以後要做的事。但是今年,你們三個都隻有一條路可走——呆在鐵血效命,一切聽從上級的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