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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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他為老不尊!
    出餿主意的罪魁禍首當天傍晚便出了宮,蓋因江如海托人遞話,小曹氏病了,病得不輕,請江晨曦回侍郎府一趟。
    江晨曦心中冷笑,病了找大夫便是,找她,多半是心病。
    她向太後告辭,太後痛快放人,天地祭祀在即,不日又會見麵。
    “自古孝為大,小曹氏再跋扈,總歸是你父親明媒正娶的續弦,你去吧,否則京城的風言風語會溺死你。”
    話鋒一轉,太後又開始護犢,“曦兒,在你繼母麵前,無需過多忍讓,否則後宅夫人容易得寸進尺。”
    江晨曦莞爾,謝過太後的提點,又領回一堆賞賜,決定先行回太子府整理,翌日再去‘探望’小曹氏。
    宮門口,江平和蘭英接到消息,早已等候在此。
    蘭英一見到江晨曦所乘的座駕,雙眼噌地一亮,按捺激動,不敢大肆喧嘩。
    下一瞬,映雪推開車門,掀起布簾,招呼蘭英上車。
    蘭英激動地爬上馬車,見到江晨曦,免不了表忠心一番,後又嘰嘰喳喳匯報府裏的情況。
    “小姐不在,張公公最近可威風了,不僅苛刻咱門清茗苑下人的膳食,還借機找茬,發賣了好幾個灑掃丫鬟!”
    江晨曦不無意外,張福眼界窄,也就仗著東宮伺候蕭承翊那點子功勞,敢在府裏作威作福,一旦離了太子府,啥也不是。
    “小打小鬧而已,翻不起浪來,張福膽敢動你們,我定會親自收拾他。”
    蘭英和映雪相視一笑,主子霸氣,當跟班的也能抬頭挺胸。
    蘭英緊接著絮叨,“小姐上次墜馬,繼夫人稱病不露麵,憑什麽她此次生病就要小姐回去看她?就憑這孝道?哼,她又不是嫡母,又算哪門子孝道?”
    “蘭英,不得妄議。”映雪忙伸手捂住蘭英的嘴,她們還未出禦街,蘭英嗓門大,別被有心人聽了去。
    江晨曦不怪蘭英說話口無遮攔,這丫頭打小就維護她。
    “蘭英,你需知曉,天地運行,自有一套法則,人活一世也要被許多條條框框束縛,倘若人人都不遵從規矩,那這世道就亂套了,即便我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回去一趟。”
    “你們且寬心,小曹氏拿捏不住現今的我,我去探望她,算不上委屈。”
    夜幕降臨,主仆一行人回到太子府。
    張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得知娘娘今日回府,老奴已領膳房備妥晚膳,都是娘娘愛吃的菜,四喜丸子、紅糖糕……”
    江晨曦耐心聽完張福報菜名,佯裝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語氣低落,“有勞公公費心,可惜吾沒甚胃口,煩勞膳房送一碗清粥至清茗苑。”
    映雪適時添上一句,“娘娘聽聞繼夫人生病,她食不下咽,辛苦公公再跑一趟膳房,奴婢得送娘娘回房休息。”
    說完又大聲提醒蘭英,“蘭英,快把太後和大長公主賞賜的物件收進庫房,仔細清點幾遍,回頭娘娘都要還禮的。”
    蘭英眼軲轆一轉,脆生答道“映雪姐姐放心,蘭英一定辦妥。”
    主仆三人在院門口分開,徒留傻眼的張福。
    半晌,張福一甩衣袖,啐了一句,“真難伺候!愛吃不吃!”
    到了自己院裏,丫鬟們見到她,紛紛跪了一地,“太子妃娘娘吉祥。”
    江晨曦悄無聲息觀察清茗苑裏的一切,乍一看,確實如蘭英所講,多了三四個生麵孔,皆是粗使丫鬟。
    “都起來吧。”
    眾人起身,各自繼續做事,暫未發現異常。
    早在搬入太子府邸那一日,江晨曦便定下過規矩,低等丫鬟不得擅自進入臥房、書房及庫房等重地,一旦發現,一律攆走發賣。
    晚間就寢前,江晨曦提醒蘭英、映雪,令她們倆盯著點。
    “先別打草驚蛇,看看她們是否可用,若有居心叵測之人,屆時再從嚴處置。”
    “明天蘭英陪我回侍郎府,映雪留下,好好教一教新人苑內當值規矩。”
    蘭英、映雪應諾。
    翌日,一大清早,江晨曦遣人去醫館請郎中,她則令江平備車直奔最近的坊市,蘭英端坐車頭,她與江平招搖過市購置人參等珍貴補品。
    北街巷,禮部侍郎府邸。
    門房早早打開大門,小曹氏身邊的劉嬤嬤候在門口寸步不離,不時望著遠處,辰時一過,大小姐的座駕姍姍來遲。
    劉嬤嬤眼尖,立馬縮回府裏通風報信。
    “老奴叩見太子妃娘娘,老爺昨夜患上咳疾,一早上還未用膳,特在書房等候娘娘。”
    府裏老管家親迎,領著江晨曦先去書房見江如海,蘭英把帶回來的補品先行送至小曹氏所居的春熙園。
    侍郎府占地麵積不大,約莫二畝地,下人們住在前院倒座房裏,一路走來,花草樹木、假山流水雖少,但勝在建造得緊湊精巧。
    穿過回廊,左邊是春熙園,右邊則是江如海的書房,春熙園後邊自是江晨玉的院子,而她和大哥江晨宴的院子早就被小曹氏私自做主改成了花園。
    老管家把人送至書房門口,書房門敞著,江如海捧著一本書在翻閱,時不時咳嗽一兩聲,臉色有些蒼白。
    江晨曦對江如海的感情有些複雜,她娘親在世時,江如海未曾苛待過母女二人,隻在娘親過世後不到一年又重新續弦。
    她隻歎世上男子大多薄幸,難以從一而終。
    “父親,女兒帶了郎中回府,可要先替您瞧一瞧?”
    江如海聞聲放下書籍,臉色不太自然,他起身相迎,“曦兒不必憂慮,老毛病犯了,今早已喝過藥,你用過早膳沒?我——”
    “女兒在府裏用了早膳。”江晨曦踏進書房,挑了一張靠近門口的椅子坐下,“父親叫女兒來書房見麵,想必是有話不方便當繼母麵前講。”
    江如海落座到對麵的椅子上,重重一歎,自責道“怪我這個當爹的不好,對玉兒太過疏忽……”
    江晨玉與戶部王尚書家的庶子有染,被小曹氏當場捉住,小曹氏氣急攻心,暈過去好幾次。
    官大一級壓死人,戶部油水多,可偏偏對方是沒出息的庶子,小曹氏一門心思想要江晨玉攀高枝,哪怕是平級,但必須是嫡子!
    江晨玉不同意與對方斷絕關係,小曹氏思來想去,最後舔著臉皮央求江如海,請江晨曦回來,妄圖走太後那層關係,請太後做主賜婚。
    “她能安排蕙蘭的婚事,定能也安排玉兒的!”
    “荒唐!”
    江如海勒令小曹氏送江晨玉去外祖家避風頭,待確認沒有身孕再把人接回來,小曹氏死活不答應,整日在府裏一哭二鬧三上吊,江如海不厭其煩,逼不得已去求了江晨曦回家一趟。
    江如海簡明扼要交代了前因後果,說完一聲歎息,低著頭,他無顏麵對大女兒。
    江晨曦掀了掀眼皮,無語凝噎。
    寶寧宮裏,玉春打聽到消息,“說是劉嬪發現蕊芝失足落水,劉嬪想去救她,反害了自己,主仆倆一同溺斃在東華門旁的池子裏,聖上下令填了那池子,還找來相國寺的主持超度。”
    “伺候劉嬪的宮女太監全部被解散送回內務府,除此之外,聖上體桖宮裏伺候年滿二十以上的宮女,不僅賞了一筆銀子,還說要在天地祭祀後恩準釋放一批未滿二十五的宮女們出宮婚嫁。”
    宮人們私下議論紛紛,有人要拿著銀子出宮,有人已經習慣宮裏的生活,外麵沒了親人,把名額讓給別人,決定留下來幹到老。
    張貴妃擰眉,她瞧著劉嬪一事太過突然,好端端地,怎就溺死了?然眼下又死無對證。
    “算了,替本宮送點銀子給劉嬪家人,也算不枉一同伺候皇上一場。”
    “娘娘仁心厚愛,奴婢這就去辦。”
    寶慈宮。
    蕭詢今日得閑,不用上朝,特來請安,環視一圈,發現少了一人,冷清了些許。
    “太子妃回府了?”
    太後正在抄寫佛經,暗道稀客登門,“曦兒繼母生病了,她家去探望。”
    蕭詢哦了一聲,轉而說起其他,閑聊片刻,又陪太後用完早膳,才回福寧殿繼續處理政事。
    福寧殿裏,蕭詢剛落座到龍椅上,黑甲衛頭領李衛躥了進來,“啟稟皇上,貴妃娘娘近日到處托人搜尋名醫。”
    “名醫?”蕭詢翻開未讀完的奏折,“張大人府上有人生病?”
    “沒有……”
    蕭詢察覺不對,抬眸掃向李衛,見李衛一副難言之隱,氣不打一處來,“何故吞吞吐吐,有話直講便是。”
    李衛目光閃爍,硬著頭皮回話,“貴妃娘娘尋的是……專治男子不舉之症……”
    正抬腳要跨門檻送茶的薑德一趔趄了一下,險些穩不住手中的茶盤!
    誰不舉?!
    殿內針落可聞,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彌漫開來。
    片刻,蕭詢怒極反笑,摔了桌案上的筆洗,“看來朕平日裏待她們太過寬容,一個個閑得發慌!”
    平靜下來,蕭詢沉思,反複推敲,順著蛛絲馬跡,很快找到造成流言蜚語的罪魁禍首。
    好個江晨曦,好個小丫頭片子,為了在貴妃那裏自保,把他出賣了。
    定是她透露他催促她和太子生子一事,貴妃見他久未入後宮,才生出此聯想。
    嗬,到底還是小覷了她,詭計多端愛記仇。
    許是察覺到他曾拿她做幌子,讓她來宮裏授課茶藝,借此抵擋後宮妃嬪的注意力,後又怪他同時賞了蕭珞央、張元敏各一套文房四寶,害她成為眾矢之的。
    正好借著貴妃的手坑他一下。
    “既如此,薑德一,派人叫敬事房的人過來。”
    薑德一頓時喜出望外、喜極而泣,“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