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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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戀愛不如報效祖國[快穿]!
    該怎麽去形容眼前的畫麵呢。
    任何言語在這觸目驚心的場麵下都太過蒼白了,原來人在極度的驚恐之下,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
    陶希然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嘴巴開了又合,卻連哪怕一個最簡單的音調都發不出來。
    血將土地浸染的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到處都是黑紅色,數十輛馬車有的側翻,有的則早已經被劈砍的不成樣子。
    地麵上那些是什麽啊,散落了滿地的,殘破到早已經看不出本來麵貌的,是什麽啊。
    是……人嗎?
    或者說,這裏到底是哪啊,還在人間門嗎,還是已經置身於煉獄當中,如果這裏是人間門的話,那麽眼前的這些,不是隻有在煉獄中才會出現的景象嗎。
    陶希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的馬,可能是摔下來的吧,但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是在做夢吧,應該是做夢才對,否則怎麽會感覺不到疼痛呢。
    陶希然伸手用力揉眼睛,直到眼前的畫麵都開始模糊了,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她踉踉蹌蹌的往前走。
    忽的,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東西,她動作有些遲緩的低下頭,發現腳下的是一條手臂。
    慘白的,染血的手中還緊緊地握著一把槍,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隻憑借著這雙手便不難猜出,這隻手的主人生前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握住這把槍。
    陶希然倉皇的後退兩步,她張嘴想要道歉,卻發現喉嚨宛如被堵了一團厚重的棉花,發不出聲音。
    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陶希然便感覺腳下又是一軟,她緩緩回過頭,身後是一個身穿青色粗布衣服的人臉朝下,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
    他後背有個窟窿,周圍的衣裳已經被染成了深褐色,除了那個窟窿外,後背還有無數細細密密的傷口。
    很難想象他生前究竟經曆了什麽,可是和之前陶希然不小心踩到的那條手臂一樣,這個人的手裏,也緊緊地握著武器。
    陶希然努力睜大眼睛去看他的手,發現,原來他手裏握著的,是一條已經折斷了的,帶血的木棍。
    陶希然不是什麽膽子很大的人,恰恰相反,她膽子很小,小到平日裏連讀鬼故事都隻敢在大中午太陽最烈的時候看。
    但看著眼前這滿地的屍體,陶希然竟然不覺得害怕,她隻覺得眼睛……眼睛酸疼的厲害。
    視線有些模糊,陶希然後知後覺的伸出手摸了摸,摸到了一片濕熱,這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哭了啊。
    她彎下腰,抬起還在發抖的手,輕輕覆蓋在麵前男人怒目圓睜的雙眼上,動作輕柔的幫他合上了雙眼。
    做完這些,陶希然的大腦依舊一片空白,就在她怔怔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陶。”
    陶希然有些呆滯的抬起頭,緩慢的朝著聲源處望去,看到不遠處的明夏正站在樹下,踮起腳不知道在夠著什麽。
    “來幫我一下。”明夏看向陶希然,對她招了招手。
    和明夏四目相對的時候,陶希然原本有些麻痹的大腦逐漸開始重新運轉起來,她努力撐著地麵,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向明夏跑去。
    直到走近了,陶希然這才看清楚明夏在幹什麽。
    樹上掛著幾具屍體,這些人身上的血早已經將衣衫染得分辨不出原本的顏色,樹下的地麵是一灘灘刺目的,已經不知道幹涸多久的血。
    濃重的血腥味讓人作嘔,可明夏卻仿佛聞不到一樣,她抱著其中一個人的下半身,努力想要將他從樹上放下來。
    陶希然感覺自己的視線又有些模糊,可她這次卻沒有伸手去擦,而是踮起腳,學著明夏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將旁邊懸掛著的屍體從繩索中解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陶希然小聲重複著。
    “小夏姐,你說,要是我們能夠早一些趕過來的話,是不是這些人就不會死了。”
    說完,陶希然不等明夏回答,歪著頭想了想,自問自答似的道“早幾天呢?一天,兩天,還是三天?”
    “如果沒有停下來,如果剛到這個世界就馬上趕過來的話,是不是,是不是這些人就不用死了啊?”
    明夏看著情緒已經明顯瀕臨崩潰的陶希然,低聲道“小陶,冷靜一點,這不是你的錯。”
    陶希然卻恍然未覺,她神色怔楞的看著滿地的狼藉,又哭又笑,“有什麽意義,讓我們來到這裏,卻又不給我們救下他們的時間門,我們的到來,究竟有什麽意義啊?”
    眼看她狀態越來越不對,明夏盡可能忽略掉腦海裏針紮似的刺痛,伸手將眼前人的眼睛合上,站起身朝著陶希然走去。
    她走到陶希然身邊,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陶希然,隻是手才剛剛抬起,還沒有碰到陶希然的衣擺,就已經被人給打落了。
    ‘啪!’
    一聲輕響在樹林間門分外清晰。
    兩個人都愣住了。
    “對、對不起……”陶希然表情驚恐的看向明夏,像極了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明夏搖頭,道“沒關係。”
    感覺到陶希然對自己的抵觸和抗拒之後,明夏便沒再試圖靠近她,她彎下腰,有些吃力的將路中間門的遺體搬到樹下,吐了口氣,扭頭看陶希然,道“小陶,有句話你說的不對。”
    陶希然愣愣的看著明夏。
    明夏的視線停在因為馬車側翻而散落了滿地的箱子上,良久後才道“即便我們一穿越就趕過來。”
    “哪怕我們穿過來的時候剛好就被傳送到這片山林裏,我們依舊救不了他們。”
    聽到明夏的話,陶希然眼睛猛然睜大,下意識開口否認道“不,不可能,是因為我們來的太遲了,所以才會……”
    “你還沒看明白嗎。”明夏提高音量打斷道。
    這是兩人從相識到如今,明夏第一次用這樣的語調和陶希然說話。
    陶希然打了個激靈,她順著明夏的視線看去,當目光觸及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箱子和箱子裏麵的東西時,電光火石間門,她終於意識到了。
    幾乎是連滾帶爬、手腳並用的朝著箱子跑去,陶希然抖著手,將眼前的箱子打開。
    裏麵並非如她所想的那般空空如也,也並沒有她想象中可能有一一幸存的文物碎片。
    箱子裏有的,隻有一塊塊沉重的石頭。
    陶希然不信邪,她又去開旁邊的箱子,有些箱子上了鎖,陶希然撿起石頭一下又一下的砸向鎖頭,砸到雙手都開始出血,才總算將鎖砸開。
    但又一次讓她失望了,箱子裏依舊是石頭,一塊又一塊的石頭。
    陶希然不敢置信,她又陸續打開了幾個鎖已經被破壞掉的箱子,愕然發現,無一例外的,這些箱子裏裝的都是石頭。
    跌坐在地上,陶希然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她近乎是有些崩潰的喃喃,“怎、怎麽會……”
    “如果這些箱子裏麵裝的全部都是石頭的話,那麽那些文物在哪裏,他們為什麽要為了保護這些石頭而送了命?”
    明夏想開口,可是餘光卻在瞥到一條纖細的手臂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即便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真的看到那人的麵容時,明夏還是感覺眼前一黑,險些站不住。
    腦子裏像是有無數根細細密密的針不斷紮下來,頭疼到仿佛已經不隻是自己的一般。
    明夏伸出手,覆蓋在麵前女人清秀的麵容上,她的動作很輕很緩,像是生怕自己稍稍用力就會弄疼她一樣。
    “值得嗎。”明夏輕聲問。
    沒有人回答她。
    明夏低下頭,彎腰撿起她身邊的半塊碎玉,又問了一遍“值得嗎?”
    依舊沒有人回答她。
    但明夏心裏卻已經有了答案,她輕輕拂去碎玉上的血跡與塵土,將它牢牢地攥在掌心,握到指節發白,碎裂玉佩的棱角劃破掌心,鮮血流了滿手,她卻仿佛渾然不覺。
    明夏將碎玉拿到唇邊,輕輕親吻了一下。
    “你們覺得值得,那便是值得的。”
    “辛苦了。”
    “已經……不會再痛了。”
    忍住腦海裏的刺痛,明夏最後看了一眼女人的臉,伸手幫她將唇角的血跡擦幹淨後,搖搖晃晃站起身。
    陶希然見明夏踉蹌的向馬匹走去,下意識問,“小夏姐,你——”
    明夏衝她笑了笑,道“小陶,你不是問我,如果箱子裏都是石頭的話,那些文物去哪兒了嗎?”
    “走啊,我帶你去找。”
    陶希然愣住。
    “可、可是,這裏怎麽辦,難道就這麽放任他們不管嗎?”陶希然顫著嗓子問。
    明夏沒有回答,她沉默的上馬,隨著她的動作,□□的馬揚蹄嘶鳴,在山間門極速的飛馳著。
    曾經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在看到那些箱子的瞬間門,全部都有了答案。
    明家發動了無數財力物力和人力找了那麽多年,卻沒有絲毫頭緒,唯一得到的線索,還隻是一張拍賣會上的競品介紹圖,從始至終都沒有見過實物。
    為什麽?
    那批文物真的被劫掠到了海外嗎,如果是的話,以明家的能力,不可能這麽多年過去了,卻得不到絲毫線索。
    那麽,換個思路呢。
    如果那批文物,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華夏的土地,隻是被藏在了無人知曉的地方,是不是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戰火紛飛的年代,運送那樣一批數額巨大,價值極其珍貴的文物,從洛州到海州,交通不便,烽煙四起,如何運送才能最為穩妥?
    若是條件更加苛刻一些,運送這批文物的人一早就被人泄露了行蹤,並且被人一路尾隨,那麽如何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批文物送出去?
    答案是,送不出去。
    那……藏起來呢。
    他們成功了,可成功的代價卻是自己的命,以性命做餌,成功轉移了對文物虎視眈眈的那批人的視線。
    可謊言畢竟是謊言,被戳穿了,意識到被耍了之後,如何能夠不惱怒,如何能夠不恨。
    而且,在發現自己被戲弄之後,對方真的肯就這樣輕易收手嗎?
    為什麽葉父之前那麽著急的要將葉枝嫁出去,為什麽張嬸明明百般不舍,卻還執意要將一對兒女托付給明夏和陶希然。
    為什麽明明車隊在小河村停留過,張嬸卻對此隻字不提,甚至故意模糊了車隊離開的時間門。
    為什麽小河村的村民,那麽迫切的想要將自己的孩子送走,為什麽明明村民們一個個善良又淳樸至極,卻開口閉口都暗示她們早些離開。
    “走啊,走的遠遠地,這輩子都不要回來。”
    明夏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理性遠遠大於感性的人,可當她感覺到視線越來越模糊的時候,伸出手摸了摸眼睛,這才有些愕然的發現,眼淚早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沾滿了整張臉。
    耳邊隻有呼嘯的風,兩側的景物模糊一片。
    天色暗了又明,明了又暗。
    像是一頭不知疲倦的野獸,腦海裏空空蕩蕩,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什麽了。
    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來得及嗎,如果快一點的話,會來得及嗎?
    看到明夏這麽拚命,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籠罩了陶希然,她隱隱猜到了什麽,卻一遍又一遍在腦海裏瘋狂進行否定。
    不會的,不可能的。
    那些村民當中,有些人甚至連大字都不認得一個,他們怎麽會答應呢,怎麽敢答應呢?
    難道不知道一旦被發現,是會死人的嗎。
    為了些自己都不知道代表著什麽的東西送命,值得嗎,不覺得荒唐可笑嗎?
    陶希然不敢再想下去,她怕再任由自己胡思亂想下去,怕是堅持不到小河村,她就已經撐不住精神崩潰。
    她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不分晝夜,沒有停歇,距離小河村還剩下兩三公裏遠的時候,馬匹已經精疲力盡,癱倒在地上,再不肯向前半步。
    沒有馬匹,就走著,跑著,踉蹌著。
    直到熟悉的小村映入眼簾。
    可是還不等兩人欣喜,就看到村子裏升騰起的黑煙。
    那濃稠的,如墨汁一樣的煙霧,卻仿佛在無聲的宣告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