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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天氣，河流上的冰層開始慢慢裂開，順著流向開始滑動，氣溫又開始升高了，冰層發出來微弱的喘！息聲，然後底下的活水迸發了出來，流的到處都是，春天，真的到了。
    ……
    周好好努力睜開了雙眼，身體不是很聽使喚，好像是做了一夜的帕梅拉似的。她轉頭看向另一個枕頭，再伸手摸了摸，被子裏冷了，她繃緊的神經猛地一鬆，然後陷入了短暫的失神中。
    她一個人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卻好像陷在一個純白色的沼澤裏，空氣好像變成了實質，沉甸甸地蓋在她的全身，粘稠的喘不過氣，她掙紮著動了動手指頭，然後映在天花板上的黑色幻象轉化成了高考最後一道數學題，成為了她曾經拿過的獎狀，成為了一個甜甜蜜蜜的小蛋糕，最後變成了一隻柔軟的毛絨小熊，它從天花板飄下來，張開雙臂一口將她吞噬。
    周好好終於找回了自己的雙手，她微微側過身體，伸出顫抖的手打開了燈，被沉重而華麗窗簾包裹的房間終於顯露出原來的樣子，她也終於在這其中獲得了救贖。
    她捏緊了被角，將頭縮了縮，眼淚洇進了枕頭裏。
    周好好再起床一句是快晌午，她一動就渾身酸痛，但是肚子已經餓的受不了，隻能艱難地摸了一件浴袍，一步一挪地打開了房間。
    正在洗地毯的傭人看見了周好好，連忙用對講機呼叫了聞薔，聞薔吩咐傭人幫周好好搬把凳子，她馬上過來。
    周好好隻得慢慢坐下，這個傭人像是拿的是硬凳，剛坐下去的時候硌地她眼睛微紅。
    周好好閉了閉眼睛，努力將眼淚逼了進去。
    聞薔小跑幾步，蹲到了周好好麵前，她看見周好好特意豎起來的高領，眼神馬上往旁邊移了一下。
    她扶住了周好好，輕輕將她拉了起來。
    “好好小姐，您先喝杯熱水漱漱口，”聞薔將身後傭人托盤上的熱水遞給周好好，“您要不要洗漱一下，需要我幫您嗎？”
    周好好聽見這句話，有些緊張：“我可以洗澡嗎？我一個人就好了，謝謝。”
    她裹著厚厚的浴袍，雖然新風一直開著，但還是悶出了汗，順著青紫的脖頸沒入浴袍。
    哪怕浴袍很厚實，她還是顯得很單薄，薄薄的一片肩俏生生地立著，蒼□□致的上泛著一絲不自然的紅。
    “那我還要向裴先生請示嗎？”周好好語帶懇求，軟若無骨的手捏住了對方的袖口，“他工作這麽忙，也沒時間搭理我。我就進去洗一下，馬上就出來。”
    聞薔看著這張精雕細琢的臉，心下感歎她不合時宜的美麗。
    她並不清楚她那楚楚可憐的臉和倔強的性格並不會讓少爺放過她，隻能換來更加過分的糾纏。
    當打獵遇到一頭小鹿，她快樂地在吃草，獵人並不會因為她的柔弱和美麗手下留情，也不會因為她的頭上的小角而驚慌失措，隻會迅速地舉起自己的□□，讓她成為自己的掌中之物。
    “還是和少爺說一聲吧，不管他有沒有時間，他總是關心您的，”聞薔安撫道，“給他發個短信，打個電話，都可以。”
    周好好訥訥地點點頭，逃似的跑到了洗漱間，關上門。
    她脫下了浴袍，艱難地直起身，身上的青青紫紫完整地展現在鏡子上。
    周好好終於看到了昨天裴先生給她帶上項鏈的全貌，她微微有些失神，撥動了一下豔紅如血的主石，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她研究了一下項鏈的扣子，解開之後隨手扔在大理石台麵上。
    舉起的手臂擦到了被咬的肥嘟嘟的櫻桃，激起一陣火辣辣的疼。
    周好好拿起手機一看，未讀消息99+，她感覺很心累，給當初借錢給她應急同學打了一筆錢，又回複了劉老師關於填誌願的一些設想。
    她拉開了淋浴的玻璃門，水流嘩嘩地往下砸，她閉緊了雙眼，從額頭將淋濕的頭發往下捋，長長地歎了口氣。
    聞薔早就把換洗的衣服和毛巾放在了洗漱間的門口，等周好好洗完了，推開門就能看見。
    周好好穿上聞薔給她準備的裙子，推開了房間門，一路走到了聞薔麵前。
    路上的傭人看到她脖子上的印子紛紛紅著臉避讓，聞薔在早餐桌上擺餐具，聽見動靜便扭過頭來。
    “好好小姐，這條裙子您穿著很漂亮。昨天您睡著了，所以我挑了幾十件先穿著，”聞薔遞給周好好一個ipad，繼續說道，“這邊下載了品牌這季所有新品，您要是喜歡，再叫他們拿過來。”
    周好好微微一頷首，對於這些衣物並不在意，她坐在了聞薔給她墊好軟墊的椅子上，捏起了奶黃包，狀若無意地問道：“我可以去醫院看看蓓蓓嗎？”
    聞薔幫她倒了一杯熱豆漿，手裏拿著的保溫壺微不可查地頓了頓：“當然可以了，您打算什麽時候出發，我先聯係司機。”
    周好好一口咬住了奶黃包的豬頭，將它咽下：“等我吃完這頓早餐。”
    周好好急著去看妹妹，飯沒吃多少，邊急匆匆地催司機出發。
    她胡亂地在車玻璃上劃了幾下，有些煩躁。
    司機感受到了她的急迫，一腳油門衝到了市醫院門口，周好好急匆匆跑進了病房，正看到蓓蓓獨自一人搖搖晃晃地想從床上爬下來。
    周好好的心被揪了起來，她伸出了雙手：“蓓蓓！”
    蓓蓓轉過頭看見周好好，頓時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姐姐！”
    因為和周好好說話，蓓蓓分了神，原本扶著欄杆的手鬆開了，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周好好的心髒突然停止了跳動，整個人都呆在原地，她顫抖著手，發出了一聲悲鳴。
    她撲過去抱起了蓓蓓，在床頭找呼叫的按鈕，明明就在那邊，她的手卻不聽使喚，往旁邊戳了幾下之後才成功按到。
    一群醫生和護士迅速地跑到病房裏，看見周好好抱著蓓蓓跪倒在地上，有些不敢靠近。
    秦主任是最後才到的，她撥開人群蹲到周好好麵前。
    她伸手摸了摸蓓蓓，淡定地說道：“蓓蓓姐姐，你把蓓蓓給我，我們得看一看她現在的情況。”
    周好好摟緊了蓓蓓，瑟縮了一下。
    秦主任強硬地將周好好的手拉到蓓蓓的鼻子下，不顧她的掙紮：“還活著，不過再抱下去就不一定了。”
    周好好鬆開了手，護士和醫生們一擁而上。
    周好好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正趕上護工賊眉鼠眼地拿著吃完的水果皮探頭探腦地往病房裏看。
    周好好一把搶過了水果皮，將它們甩到地上：“你剛才去幹嘛了？留蓓蓓一個人在房間裏？”
    護工瞪大了眼睛，想也沒想就推了周好好一把：“我還不能吃水果了！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了！”
    周好好被她推到牆上，愣了一下，拉住了想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護工：“現在不是你休息的時間，就算要吃水果，你也不能讓蓓蓓一個人呆在病房裏。”
    護工滿不在乎地從地上爬起來，齜起牙往周好好麵前擠，口水都噴到她的臉上了：“我就出去一會，怎麽了？誰規定一定要待在病房裏的。”
    周好好抹了一把臉上的飛沫，用雙手擋了一下護工的攻勢：“那你也不能放蓓蓓一個人在病房裏！蓓蓓還這麽小，生著病，實在有事情可以找別人頂一下，就是不能讓她一個人在病房！”
    護工順著周好好的動作大退一步倒在地上，捂住腦袋哎呦哎呦地嚎：“沒天理啊，小女表子推人了，護工連吃個水果都不讓，我的命好苦。”
    同一個樓層的家屬紛紛推開房門看熱鬧，護工看見有人捧場愈發變本加厲：“看這小狐狸精前幾天還交不起醫藥費，後來傍上大老板了開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我為了陪床晚上都睡不好，要這麽對我這個老太婆。”
    周好好臉唰地一下慘白，她感覺眾人的目光就像利箭一樣紮到了她的身上，她顫動著嘴唇，想要大聲地反駁，卻隻能吐出幾句重複的話：“你胡說！你胡說！你胡說！”
    護工抓住了周好好的裙擺，使勁往下扯：“你還推我，賠錢！”
    周好好拉住裙擺，語氣中帶淚：“你放開我……讓我走，我想回家。”
    家屬們看見她身上昂貴的衣裙，頓時目光中帶上了幾分了然，幾個女家屬捏住了眼睛都看直了的男家屬的耳朵，罵罵咧咧地關上了門。
    護士站的小護士聽見了動靜，走上來想要拉開護工：“啊呀王阿姨，不要躺在地上，地上多髒啊，快起來快起來。”
    護工掙開了小護士的手，氣勢洶洶地指著周好好：“除非這個小騷狐狸給我道歉，賠償，不然我不起來！”
    有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過來，為首的人按住了瑟瑟發抖的周好好：“剛剛在遠處沒聽清，您剛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