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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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都裏的不少貴族在遞過幾次請帖,都未能成功邀請老伯爵莊園的新主人後,非常不滿。
    沒有人見過他,有的人說莊園的新主人是一位喪夫的貴婦人,還有人說是一個氣勢威嚴的中年貴族,都說日光之下無新事,最近平淡就像死水一樣的社交圈,因為這個不知名的莊園主的態度終於開始躁動起來。
    艾斯特爾對外界的議論充耳不聞毫不關心,這讓興致勃勃想來分享八卦的殺手有些失望。
    “還有,最近斯托克家的那個伯爵大人說,他的女兒的屍體失蹤了。”
    “屍體?”艾斯特爾穿過雕刻天使奏樂的長廊,“隻要是有心的人都知道那位小姐根本沒有死,這個說法有幾個人信啊?”
    殺手掃過艾斯特爾的臉:“你知道你和她很像嗎?”
    她走到走廊盡頭,推開屋門:“我知道。”
    “那你……?”殺手緊跟著艾斯特爾走進屋子,半張著嘴,到嘴邊的話再也沒能吐出來。
    他看見了,堆到了高高的天花板,塞滿了整座屋子的書。
    “你這是要開圖書館嗎?還是那個前主人留下的書?”
    “不啊。”艾斯特爾爽快回答,“這是我自己的藏書。”
    “真了不起啊。”殺手看著填滿整個房間的“黃金”,“小姐,你是什麽聖人嗎?”
    艾斯特爾笑了笑:“怎麽樣,這份酬勞足夠了嗎?”
    “足夠了,”得到她幫忙後可以帶走這座屋子裏百分之一財物承諾的殺手又重複了一遍,“完全足夠了。”
    知識是比黃金還要珍貴的寶物,貴族壟斷著文化的傳播與發揚,底層的平民學習文字近乎就是一生距離文化最近的時候,想要深入去研究,去體會其中的傳承,需要的是一筆對他們來講賣掉骨血也抵不上十分之一的金錢。
    值得慶幸的是,當年培養他殺人技術的老頭,也沒有忘記傳授給他基本的閱讀能力。
    殺手在搬起最近的那一摞書後,不忘追問:“我可以隨意挑嗎?”
    她點燃了燈罩裏的蠟燭,側過頭:“當然,我答應過你的。”
    雖然說讓殺手幫忙,但艾斯特爾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讓對方一天便把這些書搬走擺好,足足用了五天的時間,才搬走了這些書,而艾斯特爾親自帶著殺手,一邊排好書,一邊說著為什麽這些書會放一起,有哪些共同的地方,比如說放在屋最左側的最底下那一排,都是關於君臨城之戰的研究和戰鬥雙方曆史的考察。
    最後一天,殺手欣喜挑走了自己在擺書這幾日看中的書籍,艾斯特爾遞給他一個空間戒指:“裝好了帶走吧。”
    慷慨的主顧自然能得到賣家的喜愛,帶著黃金返回了打烊酒吧的殺手炫耀一般對著晃了晃手上的空間戒指,拿出一本厚厚的書籍。
    調酒師臉上就像畫上去的笑容終於消失,他翻了翻這本書籍,感慨一聲:“真是慷慨的小姐啊。”
    “我覺得她不可能是那位貴族小姐。”殺手又套出一本書,“無論是性格還是其餘的東西,根本就不一樣。”
    麵對這不動聲色且又帶著尊重意味的酬勞,調酒師也不得不嫉妒:“你的運氣還真好。”
    殺手得意洋洋,拿起手一邊走一邊丟下一句:“我明天還要去,這段時間,把我的酒拿下去吧。”
    調酒師放下酒杯,看了眼麵前的書籍。
    淵博的知識是貴族的權柄之一,王國的消亡與建立,政權的更迭與變換,幾乎都固定在上層階級,這不僅是因為軍隊,更是因為知識。
    就連魔法塔那些大禁咒師的秘言中,最重要的幾點之一便是,知識即為魔力源泉。
    “這位慷慨的小姐是想要看見什麽呢?”
    【您是在打開名為災厄的盒子嗎?】
    “你是指那些肥的流油的貴族會被人砍下頭?”艾斯特爾攤開手掌,掌心上是一顆藍寶石,“要是所有法庭都公平公正,那些人犯下的罪足夠判下不知多少次的絞刑了。”
    艾斯特爾微笑盯住手裏的寶石:“如果連活著都是一種奢望的話,就連農民都會舉起鐮刀,砍下地主的頭。”
    而她做的,隻不過是把讓人覺醒的知識,傳播下去罷了,有心學習的人眼裏,它價比黃金,但對於文盲來說,不過是一堆硬的廁紙。
    【竊書賊的罪足夠判下絞刑了。】
    少女放下寶石:“知識不屬於一個階層,書籍當然也不屬於貴族。”
    就像潘多拉盒子中希望,它並非是眾神的恩賜,在一開始,他就深藏於人類的心裏。
    空蕩蕩的莊園,西風穿過鬱鬱蔥蔥的葡萄架,有些破舊的木窗吱呀作響,艾斯特爾轉過身,關上窗。
    殺手蹲在地上,哀歎自己陣亡的匕首:“你知道做這樣一把武器有多貴嗎?”
    艾斯特爾嗤笑一聲,把自己的短刀丟給他:“拿去用吧。”
    短刀的刀鞘上還鑲嵌一顆藍寶石,艾斯特爾一腳踹出得了便宜還想繼續要好處的殺手,下定決心減少來往,就像沒看見對方可憐巴巴的眼神毫不留情轉身進了書房。
    她赤著腳走到書桌前,拿起一封請帖:“還真是執著,這是第五封了。”
    她的長發順著肩膀滑下垂落到腰肢,透過燈火映在窗簾上的身影如月桂樹一般,秀美挺立,她擺弄一下摻有金粉的墨水寫成的請帖,伸手,就想把它丟進了正在燃燒的壁爐中,但她心思一動,良久,把請帖放回了
    光明神殿的聖女宮,金發藍眼聖潔高雅的聖女剛剛祈禱完畢,她脫下外衣,拿起桌上的信,皺起眉:“還沒有找到嗎?”
    被譽為光明神殿百年一見的光屬性天才,希貝爾雖然出身寒微,但貴族仿佛忘記了自己以往對於平民的鄙夷,紛紛讚美——艱苦的生活是靈魂的試金石,聖女高潔的品性足以說明一切!
    除了艾斯特爾!
    希貝爾忘不了嬌豔絕倫的少女用扇遮掩自己的麵容,露出一雙滿是鄙夷的眼睛,她說——
    “就算他們說得再好聽,你也掩蓋不住自己滿是欲望的眼神。”
    這句話刺痛了希貝爾的自尊心,出身高貴的小姐怎麽能懂她這種人的感受?聖女的笑容聖潔,但轉臉卻刻意露出一種黯然神傷的表情。
    不出所料,本來就對她心懷好感的皇太子在宴會上便訓斥艾斯特爾狂妄無禮,目睹這位愛慕皇太子的貴女難以置信的表情,一種難言的快意湧上她心頭。
    大概就是因為這種快意,希貝爾對於皇太子的試探和追求一直都是一種默認的態度,她不主動但也不拒絕。哪怕她知道,皇太子埃德溫對她的追求真心雖有,但更多是利益,她最終還是選擇他作為自己的婚姻者。
    但現在,希貝爾看著情報,心生焦慮。
    得知艾斯特爾死亡的狂喜,在這一刻化為無名的恐懼,希貝爾甚至打了一個寒戰,冥冥之中她仿佛在被什麽俯視著,她捏住信,如雕像一般僵直。
    ‘艾斯特爾真的死了嗎?’
    人類的恐懼多出自於未知,希貝爾睜著眼,困意全無,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疑問會在不久的將來便得到解答。
    王都的夜晚就像是躺在珠寶堆中的美人,舞會上,來來往往的淑女搖著扇,輕聲談笑著趣聞
    ——那個終於接受了邀請,買下了老伯爵莊園的神秘主人。
    一座不起眼的馬車停在莊園門口,馬夫將請帖遞給守在一旁迎接賓客的侍從,彎腰行禮的侍從的餘光瞥見淺紫色的裙擺擦過。
    ‘是一位貴族小姐?’
    宴會最中央,聖女希貝爾與皇太子埃德溫如眾星捧月一般,兩人穿著色調相似的服裝,如出一轍的金發藍眼,乍一看,不似情侶,倒像是一對兄妹。
    如潮水般喧嘩的舞會,希貝爾有些愜意的抬頭,水晶燈折射的光芒無比耀眼,可就在此時,所有聲音都消失,她困惑收回目光,順著人們所看的方向望去,看向大門——
    絢麗且華美的淺紫色裙子,頭上光澤瑩潤的珠寶,這些都不是人們第一時間捕捉到的視覺中心,真正讓所有人鴉雀無聲的,是來人的那張臉。
    漆黑似夜的長發,湖藍色寶石一樣的眼睛,她的臉上沒有笑容,美麗而又遙遠,就像是白雲環繞下高潔冰冷的雪山。
    所有人在這種鋒利的美貌前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拿著酒杯款款而談的貴族青年拿不穩酒杯,慌忙避開替她讓出一條路。
    一張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臉。
    從美色中恢複理智的人仔細端詳,認出了這張與“已故”的帝都玫瑰極其相似的臉,希貝爾的腦海一片空白,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上前:“好久不見,艾斯特爾小姐,光明神在上,您平安無事真的是太好了。”
    沐浴在對方堪比神明的美貌下,時隔多年,那種由於貧困導致的,極端的自尊與自卑再一次充斥了她的心。如果是以前的艾斯特爾,她與對方在外貌上不相上下。可不知為何,在現在的艾斯特爾麵前,希貝爾隻覺自己不過是滿月下黯淡的星光。
    穿著華美長裙的少女的目光落在希貝爾的臉上:“這位不知名的小姐,我想您認錯人了。”
    她的聲音很容易讓人響起剛剛破冰的河流:“我並不是您嘴裏的那位艾斯特爾小姐。”
    怎麽可能!
    希貝爾剛想反駁,但對麵這個自稱並非是艾斯特爾的小姐用那雙湖藍色的眼睛盯住她,似乎沒有人類的情緒一般。
    “您是否應該為自己的誤認道個歉呢。”
    毫無起伏的語氣,陳述事實一般,周圍再次安靜下來,一群人看著要求聖女,皇太子的未婚妻道歉的少女,突然不敢呼吸。
    希貝爾終於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