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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輝夜的眉頭依舊輕輕地皺著，看起來，八意永琳的話並不能讓她釋懷。
    “殿下，請隨我回歸月之都，繼承王位。”綿月豐姬躬身行禮。
    “那……前段時間的刺客，是怎麽回事？”永遠的公主咬著嘴唇，目光在依姬和永琳梭巡著。
    “那些刺客都是多賀家的人，還有今天，輔助月夜見大人一同施法、禦敵的人……所有有可能成為殿下您繼位阻力的家族，都將被月夜見大人所清理。”綿月豐姬的神色有些複雜，看來，就算是在被稱為淨土的月之都裏，********也不可能是一塘死水。
    “所以，”綿月豐姬抬頭，看了看天邊的那一抹晨曦，“我們差不多該動身了，沒有多少時間了，要是那隻……”
    “要是那隻大妖怪出來阻攔，就不好辦了，是嗎？”
    來自在場三人之外的聲音憑空出現，讓綿月豐姬頓時緊張了起來，她掏出了扇子，戒備地四處打量著。
    “哼，要打嗎？”庭院中央，一道隙間拉開，八雲紫輕巧地躍出，一身衣裳卻不複往日的整潔，顯得有些淩亂。
    八意永琳卻似乎沒有感受到庭院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轉身，望著庭院內的紅花楹樹，輕輕吟唱道：“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嗬嗬嗬嗬~”八雲紫怒極反笑，“你就不怕，我拚了性命也要把你們的公主殿下留在這裏，讓月夜見的所有算計化為一場空。”
    “你不會這麽做的。”八意永琳頭也沒回，輕輕拈起紅花楹樹間火紅的花朵，“這局棋，月夜見他不得不用這種掀棋盤的方法，和妖怪人類同歸於盡，又何嚐不是一種失敗。”
    “這些年，人類的發展的腳步已經逐漸逼近月都人的心理底線，而你的大境界術式，則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月之賢者雙指搓動，花瓣被碾成碎末紛紛撒下。“也許，就算沒有這次的事件，月夜見最終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八意永琳轉身看向八雲紫，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從今以後，在輝夜治理下的月之都將不同於以往。八雲紫……如果你願意的話，月之都，未嚐不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冷靜，理智，敏銳。月之頭腦的話，現實得可怕，在確定了月夜見的舉動不可挽回後，迅速地就開始為今後的局麵做打算，甚至試圖拉攏一位大妖怪，為回歸月之都後己方的勢力增加籌碼。
    輝夜看著這樣熟悉又陌生的師匠，卻讓感到窒息般難受。八雲紫是怎樣的人，這段時間，輝夜也有所了解。這位為了妖怪們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忙碌了上千年的妖怪賢者，有朝一日竟會丟下所有的妖怪，一個人苟活於月之都嗎？怎麽想都不可能。
    果然，八雲紫深深地看了八意永琳一眼，最終還是無聲地消失在了隙間中。這無言的拒絕，讓庭院內一時間變得沉默。
    果然是不同的，這兩位賢者，輝夜默默地想著。片刻之後，八意永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其實，八雲紫輸得不冤。”以這句話為開頭，月之賢者闡述著自己的想法，“她輸在了……器量上。八雲紫，做大事而惜身，太看重妖怪們的安危，因為人類表麵的強大而束手束腳，明明做的是大事，卻連正麵一搏的勇氣都沒有，謀算失之精細。”
    “而月夜見，卻有玉石俱焚的勇氣，做事幹淨利落，甚至不惜拉著最忠實的部下一起與地球人同歸於盡，留給月人的，確是一片朗朗晴空。相較起來，八雲紫在這一點上，甚至還不如那個剛進幻想鄉的小姑娘。”
    見輝夜望向這裏，欲言又止的樣子，八意永琳補充道：“我離開的時候，那個現人神小姑娘，已經決定將演唱會繼續進行下去，即使……滅頂之災就在眼前。不能理解，但是真的不得不佩服呢。”
    歎了一口氣，月之賢者繼續說道：“軟弱的凡人，在這樣的突如其來的滅世之災麵前，慌慌張張，怨天尤人，才是他們應有的表現吧？但是無論怎樣埋怨，甚至可笑地怪對手太不按常理出牌，事情都不會以他們的意誌為轉移，敵人更不可能按照他們軟弱的想法而行動……正如那個奶幹一樣，我走之前，他還一個人在那發呆。本來我還挺看好他的，結果到頭來表現得還不如那位現人神小姑娘……”
    輝夜眉頭輕蹙，沉默不語。
    “是時候了，我們出發吧。”八意永琳看向了綿月豐姬，綿月豐姬會意，開始準備起傳送的法術。
    “我不去。”清冷的話音插入，輝夜姬站起身來，黑色的長發瀑布般披灑在寬大的衣裙上。
    八意永琳的眉頭深深地皺起，麵上隱含怒色：“他隻是個凡人，為何你還要沒有希望地逗留在這裏。”
    “不，希望仍在。”
    八意永琳提高了聲調：“即使在這樣的天災中，他能夠生存下來，死亡仍將把你們分開。即使月夜見被阻止，即使沒有今天的局麵，即使他成為了長生的妖怪，即使你的一切希望都實現，你將仍然品嚐到他必然死亡命運的痛苦。無論，是被殺死，還是隨著時間衰老而亡。”
    “你將得不到任何安慰，永遠為他的死傷心難過。他死了以後，甜美的記憶將化為回憶的毒藥，日日夜夜折磨著你。輝夜啊，我的公主殿下，你將活在永久不變的黑暗中，就像沒有星光的冬夜。你將滿懷傷悲，住在一天一天幹枯的老樹下，直到滄海桑田，虛度你漫長的一生。你在這兒什麽也沒有，隻有死亡。”
    連珠炮彈般的話語雨點般落下，輝夜的身體輕輕抖動著。她注視著這位陪伴了自己無數個歲月的老師，自己最親近的親人，溫柔卻又堅定地反駁著：“見識短淺是因為經曆得不夠多，弱小是因為沒有得到教育和鍛煉，凡人的生命也終有逝去的那一天。但是，那又怎樣？”
    “喜歡上一個人，對於他的缺點，不是要遷就他，容忍他，放縱他，直到最後忍無可忍拋棄他；而是要鍛煉他，改造他，磨練他，讓他成為一個頂天地的男子漢。這樣，才是一個好女人該做的，這不正是你說過的嗎？”
    八意永琳有些疑惑：“我說過這話？”
    “嗯，你說過。”點頭點頭，輝夜姬很肯定。“我已經做出了決定……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
    你的閃光隻是一瞬，我的暈眩可能一生。人類短暫生命中綻放出來的光彩，卻可以讓多少長生種目眩神迷。
    永遠的庭院，古舊的走廊，重重的院落，永遠的公主微笑著。
    時光，在這一刻停止，刹那，凝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