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七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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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戌時,太子正在帳中洗腳。十四歲的太子已通人事,身邊頗有幾個特殊的宮女。不過在南苑行圍意義特殊,太子自然是不會帶女人的,最多帶幾個好看的小太監養養眼。
對,他此時還沒有點亮新的技能點,隻是單純喜歡秀美妍麗的容貌。
就比如此時跪在太子腳邊給他洗腳的這個小太監,最多隻有十一二歲,一張小臉白淨滑嫩,充滿了天真的稚氣。他嫩豆腐一樣的小手在太子同樣細皮嫩肉的腳背上滑過,同時,他還時不時抬頭偷偷觀察太子的臉色,仿佛小心翼翼討好山大王的貓咪。
可惜小太監注定是無法從太子臉上讀出什麽有效信息的。
帝國繼承人緊閉雙眼,手撐著腦袋。他臉上既沒有感覺到舒適的暢快,也沒有外界所猜測的失落。出閣這一年來太子改變了很多,至少,表情管理是越來越好了,頗有幾分帝王喜怒不形於色的雛形。
於是小太監更加忐忑,老老實實地給太子洗腳,並不敢作出按摩之類額外的事。
然而這個老實,自然就有不夠老實的。“報——”另一個纖瘦的小太監帶著誇張的聲音跑進來,因為大幅度的動作而臉上浮現出運動後的紅暈,越發顯得他容貌姣好。“爺,外頭四阿哥和八阿哥求見呢。”這瘦美人說話時的表情頗為生動,說到四阿哥的時候是一種揶揄的輕蔑,而說到八阿哥,輕蔑中又多了分警惕。
太子沒理會通傳太監“是不是要趕他們走”的暗示,親手扯過一張白色的皮子蓋到腳上,幾下就抹幹了水。“沒規矩,爺的兄弟來了,豈有不招待的道理?”說完這句話,太子直接將擦完腳的皮草扔給那洗腳的小太監,自己穿上靴子大踏步出了內間。
“四弟、八弟。”太子淡笑著打了聲招呼,雖然表情管理到位,但一開口說話還是直來直去的。“八弟可是稀客。”
反正也習慣了這位的說話方式。八阿哥撓撓頭傻笑,不想在細枝末節上跟太子生氣,不然早晚會變成大阿哥那幅樣子。
太子心中歎了口氣,反正他也習慣了八阿哥的不接茬。這孩子也不知道
是心特別寬還是城府特別深,屬於怎麽挑釁都不為所動的那類人。
“今兒是八弟有話跟太子說,才央了我帶他過來的。”四阿哥出來打圓場,也交代了兩小隻的來意。
太子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微微彎了彎腰,湊近胤禩。這已經是一個很親切的姿態了。
他是真的長進了些,胤禩心中感歎,要不是他知道六阿哥的死與太子脫不了幹係,隻怕也會以為這是個溫和有禮的太子了。心裏腹誹,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太子哥哥,”小八壓低了聲音,“徐師傅的父母真的會被流放嗎?本也跟他們無關的事。”
太子聞言就笑了。“我當什麽?原是為了這個。你沒聽汗阿瑪說嗎?子不教父之過,徐元夢忘了祖宗基業,連弓都拉不開,罰他父母不也順理成章嗎?”
“可是……”小八爺抓耳撓腮,試圖跟太子二哥講道理,“可是此前也沒叫徐師傅習武啊。若是下旨讓他學了他還不成,那自然是他的錯。這突然襲擊,也怨不得人沒做準備吧?”
他著急的模樣把太子看樂了:“徐元夢之前不是拒絕了明珠的招攬嗎?怎麽你還跟他有私交?”
“沒。”八阿哥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我是想到了我自個兒的師傅,他學醫的,也不會射箭。”
“哈哈哈。這兩回事。”太子伸手在八阿哥的半個禿瓢上使勁刮了刮。“你那太醫師傅,是漢人,汗阿瑪不會讓他射箭的。”
“可是,可是……可是畢竟是師傅啊,那也太丟臉了。”
然而太子這時候已經不願意再繼續哄小孩了。“你不懂其中的門道,不要瞎說同情奴才的話。”太子站起來,是送客的意思,“孤念八弟一片好心,就多告訴你一個道理。汗阿瑪才是我們最親的人,你同情奴才之前,先想想汗阿瑪的身體。他為了大清殫精竭慮,偏還有那鼠目寸光之輩拖了後腿還敢頂嘴,那被殺雞儆猴了也怨不得旁人。”
他態度堅決,是勸不動的樣子。
胤禩雖然是上輩子帶來的俠義心腸,但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不是看不懂空氣的傻子。沒辦法,隻好拱拱手準備回去。不想剛
走出帳篷又被太子叫住了。
“你可別想不開去汗阿瑪跟前求情。”太子說。
帳篷的門簾落下,遮住那個坐在小圓桌旁身穿黃色衣袍的少年。他的臉一半藏在陰影裏,一半被燭火照亮,像是被兩種色彩拉扯著的紙片。
八阿哥和四阿哥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到了越發璀璨的銀河,就橫亙在他們頭頂。
這樣廣袤的沒有被紅牆黃瓦切割的夜空,皇阿哥們也是難得才能看到。可惜的是,聖駕不可能在南苑多呆,第二日一早,浩浩蕩蕩五顏六色的隊伍就踏上了回宮的路程。
而與此同時,提前得到消息的後宮裏,也再次熱鬧起來。年輕的美人們鉚足了勁,就看因為守喪而素了一個月的皇帝陛下這回會不會開葷,以及誰有幸能夠成為孝莊太後死後的第一口肉。而膝下有孩子的主位們,則更關心兒子的情況。
“聽說小八也得了賞賜。”惠妃依舊是一身藕色的旗袍,溫婉地坐在小凳子上打扇子。快夏天了,日頭也漸漸毒了起來,份例裏的冰卻還沒安排上。於是傍晚的時候惠妃都會讓人在延禧宮院子裏灑水降溫,自兒個則坐在門口打扇乘涼。
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陪著她的婆婆。這位不過中學生的年級,嫩得如同花兒一樣,惠妃尤其喜歡打扮她。孝莊文皇後的喪期裏戴不了黃金珠寶,那還有通草絨花作為選項,再加上各色的銀簪子和白玉,絕對把一身孝穿得俏麗極了。
“今晚老大就回來了。”惠妃一邊整理著大福晉頭上的白色絨花,一邊念叨,“雖說喪期裏不能行房,但你可不能疏於打扮,若是淡了夫妻感情,將來有你哭的。”
大福晉被婆婆說得臉紅,聲音低得像蚊子嗡嗡叫:“媳婦知道了。”
“哎呦,這下連胭脂都省了。”惠妃故意逗她。
這下可好,過門五個月的新媳婦臊得連話都不敢說了。
旁邊的大宮女和老嬤嬤看著惠妃婆媳和諧,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娘娘是真疼咱們大福晉。”
“本宮這都是經驗之談。”惠妃終於把大福晉打扮成了符合自己審美的模樣,滿意地點點頭,“這樣就很好,首
飾是點綴,在襯托人,不能反而被這些裝飾壓下去了。你看看皇貴妃的打扮,她雖然庫房裏成堆成堆的金子,但頭上永遠不超過四件簪子,這才是雅致人呢。皇上也喜歡她這樣的。德妃太素淨、宜妃太豔麗,所以她們兩個總是輪流承寵。你呢,眼下老大屋裏就你一個,那就得什麽都舒舒服服的,恰到好處。”
大福晉羞澀地抬起頭,在惠妃的鼓勵下掏出小塊的西洋鏡,照了照自己的模樣,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抬了些。
“媳婦今兒來,是有禮物想送給八阿哥。”伊爾根覺羅氏捏著手帕,開始了下一個話題,“八阿哥六月裏就要進學了。媳婦尋思著,畢竟是養在額娘膝下的阿哥,比旁的弟弟要親近幾分。於是備了一份薄禮,聊表心意。”
隨著大福晉說完,她從娘家帶進宮的貼身侍女瑞兒就托上來一個黃花梨雕成的禮盒。
惠妃看了一眼兒媳誠懇的模樣,右手打開了禮盒蓋,裏麵露出一方硯台和一根墨條。硯台細膩潤滑,烏黑透亮,裝飾有白線花紋,形若雲彩;墨條乍一眼看不起眼,隻是黑漆漆一條,但扣之有聲,兼有淡香襲來。從小生在詩書名門的惠妃見多了好東西,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上好的端硯和徽墨。
“你有心了。”惠妃合上蓋子道,“小八定然喜歡。”
大福晉鬆了口氣,給小叔子送禮是個細致活,偏生大阿哥是記不得這種事的,全要靠她操心。
送出了這份重禮,後麵都就好說不少。“前幾日娘家的嫂嫂得了些江南的薄紗緞子,巴巴地當好東西送進宮來。媳婦想著也是一份心意,便帶了三匹過來。額娘賞玩也行,送給旁人也使得。”
大福晉自己說得謙虛,但惠妃上手一摸,發現冰冰涼像流水一樣,便知道是貢品級別的好東西。也虧得伊爾根覺羅家能找到。“你娘家嫂嫂這份禮可重了。”惠妃臉上依舊是笑盈盈的,但熟悉她的人自然能夠感受到壓力,“送進來的時候可有說別的沒有?”
大福晉自然能聽懂婆婆的意思,當下搖了搖頭。“哥哥去年才升了一級,如今好好的,也沒說什麽。”
惠妃這才讓嬤嬤收
下,同時吩咐道:“拿一匹給良貴人,就說是大福晉送給十三格格的。”
老嬤嬤還沒有應下,就看見良貴人抱著繈褓,娉婷嫋娜地跨出了西側殿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