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明月之過千山！
    （一）
    孫若薇見那漢子牽著馬和店小二往後院走去，她轉過頭來想對風十六說，風十六卻不見了。
    孫若薇遠遠地跟著他們，她見那中年漢子在經過大紅袍和烏龍時停住了腳步。
    中年漢子伸手摸摸烏龍的脖頸，烏龍仿佛認識他，豎著耳朵，眼睛也盯著他，尾巴還不停地揮擺著，顯得異常親熱。
    孫若薇看見他和店小二在說話，店小二轉身指指他們住的房間。她明白那個漢子在向店小二詢問兩匹馬的主人。
    那漢子圍著大紅袍和烏龍轉了兩圈，把它們從頭到尾，從前胸和後腿都仔細地看了一番，邊看還邊對店小二說著話。
    孫若薇心想“難道此人認識烏龍？糟了，這樣神俊的馬不多見，他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
    孫若薇覺得自己應該去同這個漢子打個交道，了解一下，知己知彼嘛！
    於是她邁著輕快的腳步來到烏龍旁邊。
    “嗨，大哥你好！你也喜歡這馬！”孫若薇帶著她招牌式的微笑。她的好友劉文思調侃說孫若薇的微笑是不懷好意的笑。
    孫若薇長得婷婷玉立，一張臉白裏透紅，清澈的眸子裏透著天真。她今天穿著一件翠藍色斜襟上衣，衣服上繡著花朵，那花朵繡得十分精巧。
    中年漢子看了一眼孫若薇，又看了看她的衣服，衣服上的繡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稍微愣了一下，說“請問姑娘，這大黑馬你從何得來？”
    “哦，那是我從一個蒙古馬販子那裏買的。”
    “你買的？”
    “是的，我親手買的。”
    “那她……”漢子說了兩個字沒有往下說，隻是又用手拍了拍烏龍便走開了。
    “他這是怎麽啦？”孫若薇心裏想“他看起來倒不像是壞人！”
    那漢子大約四十歲，豹頭環眼，兩鬢有些白發，臉上已有了皺紋，一望可知這是個飽經風霜的人。
    大紅袍和烏龍看到孫若薇便不停地搖尾巴，刨蹄子，顯出十分高興的樣子。
    孫若薇裝作不經意地掃了周圍一眼，她看到那漢子又回頭看了看，臉上露著疑重的神色。
    孫若薇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態回到房中，隻見過千山在那裏打坐。
    “過千山，你這是在幹嘛？”孫若薇好奇地問。
    過千山緩緩吐了一口氣，伸展了一下手腳，說道“孫姐姐，你沒有看出來我在練功嗎？”
    “練什麽功？”孫若薇問。
    “《秘宗》，羅姑姑留下的那本書，風大哥說是內功加拳法。”
    “你自學成才？”
    “不是，我把前一章背給風大哥聽，他指導我練，我第一章的內容已基本練成。”
    “真的嗎？比劃比劃給我看看！”
    過千山點點頭，隻見他緩緩抬起雙手，神情凝重，眼睛凝視前方。他抬起右腳推出左掌，又抬起左腳推出右掌，交換進行，一招一式配合得十分流暢。隨著速度的加快，他的身、步、手、眼都要互相契合，分毫不差，這些動作看得孫若薇有些吃驚。
    “乖乖，這小子真的是一個神童耶！”孫若薇心想。
    練完後，過千山神清氣爽地站在一旁，帶著得意的笑容看著孫若薇。
    “孫姐姐，你覺得怎麽樣？”
    “過千山，你這才隻學了一章就這麽威風，把那本書學完了那就可以獨闖江湖了。”
    “孫姐姐，我可不想獨闖江湖，我要和你在一起，保護你。”過千山帶著稚氣認真地說。
    “哦，你真是一個暖心的小寶寶。”孫若薇把過千山抱在懷裏“姐姐獎勵你，我帶你去鎮上逛逛，怎麽樣？”
    “好呀，好呀！”過千山高興地跳了起來。
    “不過，姐姐還是得把你打扮成小姑娘。”
    “又要男扮女裝呀！有點麻煩！”
    隆興鎮是一個小鎮，但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還挺多的，一個個都顯得悠遊自在，到處是吆喝叫賣，歡聲笑語，喧囂打鬧，讓孫若薇感到親切。這一路的奔波，讓她的心情緊張。在這一刻，她牽著過千山的手走在人群中，她的心情突然變得輕鬆起來，無須時時擔驚受怕，無須處處提防戒備。
    “姐姐，我想吃……”過千山對孫若薇說。
    “吃什麽？”
    過千山伸出手指了指。
    “行，糖葫蘆嘛，來，我給你買一串兒。”
    過千山接過糖葫蘆，對孫若薇說“姐姐，你先吃一顆。”
    “好，真乖。”孫若薇拍拍過千山的小臉蛋。
    突然，街上的行人都朝一個方向湧去。孫若薇迅速把過千山拉在身邊，防止被行人撞倒。
    “這什麽情況？”孫若薇心想。
    “姐姐！”過千山說“我們回客棧吧！”
    “你不想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我聽姐姐的。”
    “那我們去看看。”
    孫若薇和過千山擠進人群中，他們倆擠到前麵，前麵的情況讓他們大吃一驚。
    “打群架啊！”孫若薇心說。
    隻見街道中央有一大群人，明顯地分為兩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手中執有武器，有用鋤頭的、有扛鐵杠的、有揮斧子的，連家庭主婦也拿起了菜刀，眼中冒著凶光，口中叫嚷來回衝擊，大砍大殺，閑人勿近。
    而且這些打架的人輕傷都不下火線！誓死如歸，個個身上掛彩，打得凶，鬥得猛，一片混亂！他們也極具犧牲精神和永不言敗的鬥爭傳統。父親砍倒了兒子替，哥哥殘了弟弟上，不分個高下決不罷手。打累了，又換一撥人接著打。
    同時，孫若薇還發現了一個情況，這聚眾鬥毆隻有看熱鬧的，沒有出來勸說阻止的。連當地的府衙也隻是派了幾個士兵維持秩序，在一旁觀戰。
    “大爺，你好！我想問一下他們為什麽打架。”孫若薇問旁邊看熱鬧的一位老人。
    “爭地盤，去年就打了好幾個月，今天又開戰了，不知道這次又會打多久了。”老人搖著頭說。
    “打幾個月了？天天打嗎？”
    “嗯，天天打。”
    “怎麽沒人管呀？”
    “管！沒人管，也無法管！”
    孫若薇又看了看那幾個維持秩序的兵丁，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看熱鬧的神情。
    “李老三又被砍了一刀。”
    “張老二，摔倒了，趕快拉出來呀！”
    “周老七的老婆最厲害，你看她那菜刀舞得，可使勁兒了！”
    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著。
    孫若薇和過千山看得驚心動魄！
    “今天我也看累了，回家吃飯去了。明天接著看。”站在孫若薇身邊的那老頭說完，晃晃悠悠地走了。
    孫若薇和過千山都被這街頭鬥毆慘烈給震驚了。
    “彪悍！慘烈！”孫若薇喃喃地說“大千世界，千奇百怪！”
    孫若薇和過千山想阻止，但沒有辦法，也看累了，隻能回到客棧去了。
    他們來到房門口，過千山正要去推門。
    “等等。”孫若薇拉住過千山的手。她蹲下來檢查了一下，打開門。門縫裏掉下一根線，她拈起線來和過千山進了屋。
    “姐姐。”過千山問“有人來過嗎？”
    “有人來過。你看，我當時在門縫上下各夾了一根線來標記，但現在隻發現了一根，另一根不見了。進屋子的人是誰？他想幹什麽？”孫若薇用手搓著那根線，在屋子裏邊走邊說。
    “姐姐，我把屋子裏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麽發現。”過千山好奇地問“你的這個方法從哪裏學的？這麽有用！”
    “諜戰劇。”
    “什麽是諜戰劇？”
    “怎麽給你講呢？諜戰劇吧，就是如果有兩個國家打仗，一個國家派人潛伏到另一個國家去搜集情報，把搜集到的情報送回去。但是他的身份是保密的，對外的身份有可能是開客棧的，做小買賣的，簡而言之，就是公開的身份是合法的。”
    “那不就是探子嗎？”
    “對，也可以這麽叫。不過探子身份不能讓別人知道，知道了就會被官府抓了殺頭。所以呢，這些探子在任何時候都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身邊一旦出現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諜戰劇裏就有這樣的，一個探子外出，他怕自己身份遭到懷疑，或是想知道他的屋子是否有外人進來察看過。在出門時，他一般會在門縫裏塞小木塊、小紙片、小線頭，反正就是別人不容易注意到的東西。如果發現這些東西移位了，那就肯定有人進來過。瞧，我們的屋子今天就有陌生人進來過。進屋子來的人很謹慎，連我放的線都能發現，這個人很難對付。過千山，我們再檢查仔細一點。”
    “孫姐姐，那你也就是探子了！”
    “臭小子，盡胡說八道，我怎麽可能是探子。”
    “哎喲，孫姐姐，你把我的頭打痛了。”
    “好好記著，說話辦事要多考慮考慮。”
    “孫姐姐，我和你鬧著玩兒呢！”
    “我也是和你鬧著玩兒！”孫若薇又伸手在過千山的頭上拍了一下。
    “怎麽你老喜歡打頭呀？”
    “把你打機靈點兒！”
    “會越打越笨的！”
    “也不知風大哥到哪去了？”孫若薇的話音剛落。
    風十六推開門進來。
    “風大哥，有人偷偷進過我們房間。”過千山對風十六說。
    “丟了東西沒有？”
    “沒有！”
    “風大哥，你去哪兒了？”
    “我去殺了一個人！”風十六平靜地說。
    “啊！”孫若薇拿在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