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案 造假明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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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追凶之奪命字母!
40分鍾後,專案組的技術人員全部到位,開始了現場勘查。李筱薇沒有化妝,紮著一個馬尾辮,穿著一個二十年前那種老款的夾克衫,穿著一條牛仔褲,腳上是一雙旅遊鞋。旁邊放著她平時穿的時髦衣服,疊放得整整齊齊。疊好的衣服上是死者的手機,手機上是死者的遺言。
親愛的爸爸、媽媽
這是一條不知發往哪裏的信息。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但我沒有見過你們。我要離開人世了,想留下什麽,但不知道該留給誰,就留給沒見過麵的你們吧!
我不知道因為什麽,你們當年把我扔在了火車站。我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我遇到了現在的爸爸媽媽,他們沒有兒女,將我視如己出。三十年來,他們對我疼愛有加,我人生中最亮麗的色彩都離不開他們。我喜歡唱歌,爸爸媽媽全力支持我。我出名了,我掙錢了,可是前幾年爸爸離開了我們,如今媽媽也離開了我,我失去了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這幾年,我發展很順利,收到了無數的鮮花和掌聲,享受了無盡的崇拜和讚譽。然而有誰能理解,我付出了多少辛勤與汗水,承受著多少痛苦與無助。喜歡我的人很多,想要圖謀不軌的也很多。有的貪圖我的名譽,有的貪圖我的財富,有的貪圖我的容顏,甚至有人貪圖我的身體,為此我度過了無數個不眠的夜晚。我經常失眠,自從媽媽來到我身邊,我又能睡著覺了。昨天,媽媽死了,替我去死的。在別人麵前我沒叫過她一聲媽,她也從不敢叫我一聲女兒。即便這樣,她仍在我身邊守護著我,我對不起她。
米柯琪,一個讓我既感激又痛恨的人,如果沒有遇見她,我隻是一個愛唱歌的小姑娘。在她的運作下,我成了炙手可熱的大明星,出了專輯,拍了電影,過上了看似風光卻無比辛苦的日子。如果不是為了遷就我,爸爸媽媽就不會搬到縣城裏;如果不參加比賽,我就隻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如果這些都沒發生,該多好!米柯琪讓我要把戶口改到舅舅家,於是我有了高貴的出身;讓我對外宣布畢業於美國的名校,於是我有了漂亮的學曆;找槍手代筆幫我寫了專輯,然後署我的名字,於是我有了橫溢的才華;做了整容還對外宣稱從未整容,於是我有了精致的容顏;陪導演睡覺,於是我有了當女主角的機會;為避免秘密被曝光,楊濤那個人渣成了我的秘密情人,多年來我任由他騙財騙色。隻有唱歌和演戲,我是真喜歡,當年不說那些謊該多好!本質上,我就是一個農村孩子,就因為我說了謊,我這輩子就要永遠說謊,這也成了楊濤、米柯琪,還有更多的人攻擊我,要挾我的工具。
我活得好累,我快要撐不住了。為了我的名譽和地位,媽媽幫我一起去幹那些可怕的事情,我們殺死了楊濤和米柯琪,難道今後還要殺吳凱、季東山甚至梁嫻嗎?媽媽已經攬下了所有的罪責,離我而去了。隻要我活著,就要繼續失眠,就要繼續殺下去。我累了,要休息了。我無法承擔害死媽媽的心理負擔,也不想麵對即將身敗名裂的現實,與其讓警察抓回去,不如自己決定自己的結局。回到我長大的地方,安靜地離去,這是我最好的歸宿。
我銀行帳號裏的錢均由我的助理梁嫻處理,一部分賠償電影停拍的違約金,其餘部分的30留給季東山贍養父母,70留給梁嫻,她是一個有夢想的小姑娘,希望她一切都好!
aak服裝公司的事宜由ceo蔡廷堅全權處理,屬於我的股份平分給所有在職員工。aak是我小時候穿過的夾克上的英文字母,當年我才10歲,可那件夾克太大了。那件衣服不合身,也很難看。小時候我發過誓,等我有錢了,我一定要為自己做最好看的衣服,aak就是這樣來的。aak是我對自己人生的總結和對理想生活的追求,苦難本來是美好人生的墊腳石,但一不小心也會成為吞噬一切的惡魔。
我再一次穿上了那件夾克,它沒有小時候那麽大了,卻仍能把我包裹起來。也是終點,挺好的!
肖唯絕筆
(用回本名的感覺真好!)
至此,楊濤案和米柯琪案真相大白了。李潔和李筱薇母女聯手作案,李筱薇扮成與兩位受害人關係親近的女性,李潔扮成老太太,一個作案,一個清理現場。無論是化妝還是清理現場其目的都是擾亂警方的偵破方向。楊濤案中,司機季東山開車為作案了便利。米柯琪案中,由於李筱薇和駱敏同在一個電影劇組,所以住在了同一個酒店,因此司機季東山沒有參與。
現場留下的手機上隻有死者的指紋,手機通話記錄和微信聊天記錄很少,就連彭鷹都覺得明星過得挺無聊的。通話對象已經篩查過,沒有可疑人物。理發店的門鎖沒有撬壓痕跡,最後在李筱薇躺的床上找到了鑰匙。
在現場,黃一為、彭鷹和韓文君驚訝地發現,手機裏播放的歌曲是《我的aak情緣》,牆上貼著嶄新的aak服裝的海報。一所老房子貼著新海報,一定是剛貼上去的,皮鵬摘下了海報。這讓他們不由得想起了酒鬼案和可樂案,同樣的歌曲和海報再一次出現了,它們難道真的有什麽聯係?
解剖室裏,法醫發現死者死於割腕引發的失血性休克,傷口確實屬於生前傷,右手持刀割左腕,傷口從左向右,符合割腕自殺的特點。奇怪之處在於傷口太深了,這一刀不僅割斷了動脈血管,還割斷了手腕內側的神經,甚至連骨頭上都留下了刀痕,一般的女性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力量。死者沒有中毒、昏迷、抵抗或掙紮的痕跡,除手腕上的傷口外沒有其它外傷,死者割腕前處於清醒狀態。
死者用於割腕的刀是一把理發店常用的剃刀,掉在死者右手邊的地上,上麵的指紋是死者的。然而戴家興認為這個傷口不是死者自己割的,原因是他曾經和彭鷹一起看過天陽粉絲見麵會的視頻,發現李筱薇是左利手,也就是左撇子,因為李筱薇用左手持話筒。他推斷李筱薇不太可能用右手割左腕,更不可能有那麽大的力量。李筱薇是左撇子,很快得到了梁嫻和季東山的確認。
地麵比較髒,留下了三種腳印,一種是高跟鞋的,一種是旅遊鞋的,這都是李筱薇留下的。另一種是軍靴的,44碼,應該是男性,皮鵬對過鞋印,花紋是仿美國軍靴的款式。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拿回來的海報背麵有一個清晰的軍靴鞋印。
在自殺還是他殺的定性上,專案組產生了嚴重的分歧。一部分人認為,現場出現過第三人,是一名男性,傷口非常深,不可能是女性造成的。死者也不可能用一隻不太靈活的手去割一隻靈活的手,下手的一定是這個神秘男人。手機上的遺書也不一定是死者寫的,完全有可能是凶手炮製的。另一部分人認為,死者有自殺的動機,生活和工作壓力大,而且已經非常周到地安排了後事,安排後事不太可能是凶手做的,因為凶手更難了解得這麽清楚,安排得這麽細致。傷口深隻能說明死者死得很決絕,所以才會下狠手,不能用常規的判斷標準來衡量一個一心想自殺的人。
夏支隊長讓大家安靜一下“大家說得各有道理。這樣吧,讓黃博士說一下吧!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一下。”
大家突然安靜了,黃一為才緩過神來。他說“可以定性為他人幫助下的自殺。”
夏支隊長問“你是說李筱薇請人幫忙殺死她自己?”
“對。李筱薇寫了遺書,安排了後事,回到了她長大的地方,都在為自殺做準備,她的自殺動機是成立的。但最後動手的是第三人,所以還是要定性為他殺。”黃一為說。
蘇隊提出了疑問“如果是他殺,怎麽解釋剃刀上隻有李筱薇的指紋?”
皮鵬補充了下“不僅如此,指紋完全符合握刀割腕的姿勢,不是在別人強迫下進行的。”
“我提醒大家,李筱薇有自殺的意願。凶手完全可能幫李筱薇割腕後,擦掉指紋,再把剃刀遞到她手裏,然後讓李筱薇握刀。”黃一為邊說邊比劃了一下,“我好奇的是第三人為什麽要幫李筱薇自殺,這一定是李筱薇非常信任的人。我建議查一下李筱薇從小到大成長環境裏與她有過交集的人。”
黃一為說完,大家都比較信服。皮鵬說“我認為這個人在挑釁警方,大家看一下大屏幕。”大屏幕上是海報的背麵,一個清晰的灰塵腳印。
皮鵬解釋說“這個腳印正好在海報的中間,隻有一個腳印,邊緣整齊,圖案清晰,這不是無意中踏上去的,很可能是故意印上去的。目的就是讓我們看清楚。”
黃一為看見鞋印中間好像有幾個英文字母,讓皮鵬把圖片放大,能看清e三個字母,後麵好像還有什麽,但是看不清了。黃一為讓皮鵬立即把海報原件拿出來,小心地用小刷子擦掉字母後麵的灰塵,這次看清了,是“eful?”,這是什麽意思?
皮鵬說“可以肯定這不是商標,而是有人用中性筆寫上去的。”
譚海龍問“這是什麽意思?”
黃一為思考了片刻“表麵意思很簡單,eful的漢語意思是有用的,加了問號,就是一個簡單的問句,意思是有用嗎?這好像是問一個人。”
皮鵬說“這有沒有可能是對警方的挑釁?”
韓文君說“字母寫得比較漂亮,字體剛勁有力,應該是一個英文比較好的人,受過良好的教育。即便是挑釁警方,他也可以寫漢字,為什麽要寫英文?”從小練書法的韓文君一眼就看出了一些信息。
黃一為說“可能因為他熟悉英文,也可能——”說到這裏,黃一為突然停住了。大家都看著他,黃一為慢慢地說“也可能是想問我的。”
龍龍好奇地問“為什麽?”
黃一為說“一個人表達的時候一般會選擇自己熟悉的或喜歡的方式,也可能用對方熟悉或喜歡的方式。專案組裏,隻有我一個人出國留學,應該是挑釁我的。”大家覺得有一定道理。
韓文君有點擔心“他問有用嗎,到底指什麽?你認識這樣一個人嗎?”大家都望向了她,她的臉有點紅了。
黃一為能體會到她的擔心“有用嗎?應該是問這個鞋印對我們破案有用嗎?要不然就不會寫上鞋印裏麵了。”
轉念一想,他說“也可能是說,即便給我們線索,我們也可能查不出來,所以他說的有用嗎也可能是譏諷我們無能。”
“有沒有可能是偶然的,不是挑釁黃組長的?”皮鵬問。
彭鷹說“不管是不是挑釁黃組長的,還需要再查,但這可能是挑戰我們天陽刑偵支隊的。”
“為什麽這麽說?”龍龍問。
彭鷹說“大家還記得嗎?酒鬼案的時候,兩個死亡現場都播放過《我的aak情緣》這首歌。可樂案的時候,現場出現過與這次現場相同的海報。這兩種情況在這次案件中同時出現,還給了提示,這絕不是巧合。”
黃一為說“我同意英特爾的想法,很有可能是挑戰我們。以前的案子也許與這個神秘人物有關,這次的提示證明在酒鬼案和可樂案他給我們留下了的線索,而我們沒有重視,所以他才增加了提示。既想挑戰我們,也想顯示他高我們一籌。”
龍龍有些沮喪“難道我們以前的案子抓錯人了?”
黃一為想了想“不可能。如果我們現在的推測成立,說明這個神秘人可能到過當時的案發現場,或者接觸過凶手,可能由於種種原因,他沒有親自動手。如果真錯了,我們就重新查。我們回去再核實一下,酒鬼案的凶手尚永傑還沒判刑,可以向他確認一下。”
夏支隊長說“好在我們現在把這些線索都聯係起來了,接下來查就是了。”
黃一為表達了歉意“兩個案子發現的歌曲和海報,英特爾和文君都向我提起過,其實我也懷疑過。可是我太官僚了,把這些忽略了,我向他們兩位道歉。但是不管是誰向我們挑釁,我們都會把他找出來。”
又過了一個星期,專案組查遍了李筱薇從小到大的所有人際關係,沒有任何發現。倒是李筱薇的死訊轟動了娛樂圈,新聞發布會當天來了很多記者,警方為平息輿論和繼續追查真相,對外發布了李筱薇死於自殺的結論,關於李筱薇的各種新聞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球。
無論是稷州這邊,還是天陽那邊,都有很多工作要處理。薑局已經來過兩次電話了,問黃一為什麽時候能回來。經過協商,夏旭東支隊長決定解散專案組,李筱薇案既然與天陽的酒鬼案和可樂案有關,就由閻剛跟進,明天就可以啟程回去了。李筱薇案暫時成了懸案。
彭鷹向黃一為請假,想去看一下崔國興。這次由於比對軟件落後,加上自己對軟件使用還不夠純熟,差點把視頻比對錯了,彭鷹很自責。去看崔國興,一方麵是看望師父,一方麵是想升級軟件,把更新後的技術帶回去。黃一為明白他的真正意圖,但沒有點破。他覺得年輕人好強是好事,彭鷹遲早會是一個頂級的圖偵專家,他期待著這一天。
晚上,黃一為和韓文君找了一家安靜的餐廳,想吃個燭光晚餐,沒想到碰到駱敏和她的助理。駱敏後麵沒有記者跟著,黃一為覺得很詫異。駱敏和助理坐在了旁邊的桌子上,黃一為跟她打了招呼。
黃一為問“你們這些大明星也到這樣的地方來吃飯,我還挺詫異的。”
駱敏苦笑了一下“黃警官,幹我們這一行,其實很辛苦。沒有節假日,沒有隱私,生活完全是透明的。這幾天,李筱薇死了,熱搜上全是她的新聞。我又死了經紀人,很多通告和活動都取消了。公司還沒有給我配新經紀人,我現在是個閑子。我們都用過同一個經紀人,我本來就沒有人家紅,可我沒想到她死了都能搶了我的風頭,這就是命。我本來以為不把案發當天的行蹤說清楚,就能讓更多的人關注我,一開始還真有點用,記者開始追著我跑了。沒想到,她一死,我這兒又門庭冷落了。”
黃一為說“你們都是公眾人物,習慣了生活在鎂光燈下。如果是我,我寧願安靜地生活。”
駱敏點點頭“感謝你們,黃警官,韓警官。我沒想到今天跟你們說了這麽多。這一次李筱薇主演的電影裏我也演了一個小角色,李筱薇死了,電影也停拍了。李筱薇的死讓我想了很多,我想趁這段時間到美國進修一下,我想紮紮實實把自己的藝術功底打好,至於能不能大紅大紫,就順其自然吧!”
黃一為覺得很意外,還有一點小感動。駱敏可能從假學曆對李筱薇的影響中收獲了人生感悟,他說“駱小姐,祝你一切順利!”
駱敏說“謝謝!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黃一為和韓文君相視一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