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番外——長安月(七: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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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書成為炮灰女配後她被嬌養了!
    往後的時光平淡如水,我也習慣總是一人。
    隻是每每到了深夜,我總是無法安睡,隻能到書房中坐著,看著掛在牆上月兒的畫像才能入睡。
    後來很多時日,我都是睡在書房的榻上,打開窗戶,窗台上放著不同時節的花,都是月兒最喜歡的。
    月兒很喜歡花,就連她身邊的侍女都是用各種鮮花作名,但她過去碰不了花,隻能遠遠的看著。
    天氣好的時候,我還能透過窗戶看到明亮的月亮。
    看到月亮,我那一片荒蕪的心底,麻木的精神才會開出一點歡喜的花來。
    時光如水緩緩流淌,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明天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新的期待。
    隻有我,還停留在過去,停留在月兒還在的記憶中。
    即便我隨著時光已經垂垂老矣,但我無意間看見銅鏡中的自己,還能看見過去那個執拗的少年。
    除了容顏,我心底不想做任何改變,仿佛一改變,到了下麵月兒就會認不出我來。
    我被時光推著往前走,但這條路上沒有任何人煙,身邊人的麵目我也從來都記不清,我知道這條路的終點就是月兒。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不變的是京城的大雪,雪化了又是一年百花盛開的春日。
    每年月朝和蕭烈都會陪我住上一些時日,後來月朝和蕭烈的孩子越來越多,她作為娑羅的女王要開始教導下一任的娑羅國主,蕭烈作為北淵的驃騎大將軍,也要時時在邊關巡視,訓練新兵將領。
    他們雖不常來,但還是會時時寫信寄來。
    月朝傳承了月兒寫信的一貫風格,更喜歡在上麵畫畫,隻是月兒的畫風再無人和她相似。
    月夕被許雲景帶著遊曆天下周遊各國去了,這個嬌氣害羞的小姑娘,也會寫不少信給我,她還把在路上的見聞都寫下畫下,編寫了一本列國誌,上麵清晰的繪著地圖和各國有趣的風俗。
    月夕從小在百草穀長大,得了掌門的真傳,一樣有著不錯的醫術。
    她和許雲景二人一路遊曆一路治病救人,每每遇到一些疑難雜症和特殊的病人,月夕都會記錄下來。
    她會主動的尋訪那些有著先天疾病的孩子,給他們義診,若是窮苦人家便將他們收治到百草穀中,她一生都在攻克這些先天病症。
    即便後來也未能將這些先天病症根治,但也能延長這些病人的壽命,有著心疾的病人最長也能活到五十歲,這讓她和許雲景成為了當世神醫,也將百草穀發揚光大,桃李滿天下。
    月安早年還是會時常在京城和寒州往返,後來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項崇也要回到寒州祖地繼任族長之位,月安便舉家定居在了寒州。
    不過每年中秋和元宵她是一定要回到京城和我一起過的。
    待我進入了暮年,月安時常想要接我去寒州養老,我坳不過她,跟著去住了兩年。
    寒州雖然冰天雪地的,但在月安他們居住的地方卻有著許多暖泉,在暖泉邊上開著許多反季的花卉植被,倒也別有一番新意。
    在寒州到處都有冰場,這裏的孩子們是天生的滑冰和打獵好手,月安的幾個孩子們從小就敢帶著一群馴化的狼狗出去打獵,看著他們在冰上恣意飛揚的模樣,我心下覺得欣慰。
    無論是月安在寒州的孩子,還是月朝和月夕在大漠邊關的孩子,都比我們這一代自由快樂許多。
    月兒的孩子們,都過的很好很幸福。
    在寒州住了兩年,我又被月夕和月朝接去跟著他們住了兩年。
    後來我還是回到了京城,我放心不下國公府,放心不下月兒。
    答應三個孩子跟著他們去養老,不過是想親眼看看他們過的怎麽樣,看著她們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我做到了自己承諾的,護著她們好好長大。
    如今她們已經各自擁有幸福的家庭,擁有自己的孩子,我便可安心回去了。
    回到了國公府後,我站在大門口,和過去一樣對著空無一人的門口說了句“月兒,二哥哥回來了。”
    這些年小麒麟將北淵治理的很好,提高了入朝為官的門檻,那些一無是處的佞臣被一層層的篩下去,北淵在他在位的這些年達到了真正的盛世之景。
    那些對我們蕭家之前存在的諸多限製也漸漸消失,小麒麟明裏暗裏都想讓我回雲州養老去。
    大哥三弟他們也常常來信讓我回去,好一家團聚。
    但是我怎麽舍得這個擁有月兒諸多記憶的地方,我執拗了一輩子,是怎麽都舍不得走的。
    到了暮年,我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從月夕那回來之後,不到半年我就病倒了。
    明明之前的身子還十分的康健,月夕給我診平安脈時,還笑著說我一個六十歲的老頭,身體好的像個四十出頭的人。
    這病說來就來,沒有半點征兆。
    月夕得知了消息跑到京城來,說什麽都要帶我回百草穀治病養老,不許我再待在京城。
    月兒的三個孩子到了為人母的年紀,許多事情已經看的通透,她們心中早就知道我這個固執的老頭為何總是要守在國公府,還不許人修繕國公府,我怕一修繕,屬於月兒的記憶就沒有了。
    月夕勸不動我,脾氣最大的月朝跑到京城來,說綁也要將我綁回去。
    年輕時我是一個執拗的少年,現在我是一個固執的老頭,比年輕時更難勸。
    我躺在榻上,看著月朝生氣的模樣笑了起來。
    如今月朝也年近四十了,但看著依舊年輕美麗,這也說明她這半生是快樂幸福的時候居多,沒有太多的憂愁。
    或許月兒到了四十歲的模樣,也會像月朝這般。
    我本來還想再撐一撐,撐到三個孩子年紀大點,再大一點,我想看著她們到中年的模樣,到老年的模樣,這樣我便也知道月兒到了這個年紀是什麽樣子的了。
    但看著她們安好,我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走了,想快點見到月兒。
    在三個孩子怎麽都勸不動我去百草穀時,百草穀那邊又傳來了噩耗。
    闕梧快要不行了,讓孩子們快些回去見他最後一麵。
    闕梧早兩年就病了,一直和月夕住在百草穀中,住在他和月兒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院。
    我和月夕生活的那一年,就是和這老東西住在一塊,他占著院子最好的一間屋子,說什麽都不肯給我住。
    不就是他和月兒住的屋子麽,有什麽好炫耀的。
    到老了,我還在和闕梧暗暗較勁,就連死他都想死在我的前頭,生怕我比他先見到月兒。
    月朝她們走之前,看著我無奈歎氣“你們呐,就連死都要爭一爭是嗎?”
    月夕已經三十多快四十的人,還是忍不住自己愛哭的性子,她抹著眼淚道“明明我來時阿爹還好好的,定是知道舅舅你病重,他便不行了。”
    我瞪了她們一眼“這還能賴我,還不快回去見那老東西最後一麵。”
    三個孩子麵上猶豫不決,那是因為她們怕回去見了闕梧最後一麵,到時候見不到我最後一麵。
    我和闕梧對於她們來說,是兩個最親近最重要的長輩。
    我答應她們道“快些回去罷,我等著你們回來。”
    聽到我承諾,三個孩子才安心回去。
    因為她們知道,她們的二舅舅從來不會食言。
    但這一次,我恐怕要令她們失望了,闕梧要走了,我也不想繼續守在這個世上了。
    我守的已經夠久了。
    月朝她們一走,我去到了雲麓山。
    雲麓山無論哪個時節人都很多,侍衛小心翼翼的護著我走到了那顆已經上百年的祈福樹前。
    我找到了姑母曾經給月兒祈福的那幾十個木牌,在旁邊,便是我每年都來此寫的祈福木牌,幾十年了,也攢了數十個祈福木牌。
    如今,我寫下了最後一個祈福木牌,有些艱難的掛了上去。
    我匍匐在佛前,對著冰冷的神像祈禱。
    我不知道祈禱什麽,但每次跪下時,心中都是月兒的模樣。
    諸天神佛,讓我自私一回吧,讓我再見見月兒,再抱抱她吧
    在月朝她們回去的第七日,我看著手中咳出的血,換上我年輕時穿的衣裳,將自己打理的整潔幹淨。
    看著鏡中那白發蒼蒼的老者,我竟覺得十分的陌生。
    月兒還能認出我的模樣嗎?
    看著看著,鏡中的老者變成了我少時的模樣,那個叫做蕭玄安的少年郎。
    我笑了起來,拖著病弱之軀緩步往我和月兒曾經居住的小院走去。
    月兒已經等了我許久了。
    “二哥哥,你來啦!”
    我站在小院門口,恍然間看到月兒從窗邊向我望來,她興奮的從屋中跑出。
    看見她,我那顆麻木的心又重新跳動了起來。
    “二哥哥,我等你許久了,你怎麽才來啊。”月兒站在門口嬌嗔的說道。
    她那特有的軟柔聲音,即便再過幾十年我也不會忘卻。
    看著眼前時隱時現的人兒,我邁步走了進去。
    “月兒,二哥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