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無情哥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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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書生!
陳廣德父子並排走在前麵,陳廣德一臉的壓抑,而陳生則是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陳氏則抱著陳子姝跟在後麵,臉上的猜疑,不滿早就沒有了,剩下的反而是擔憂和焦慮。
她也想明白了,無論結果如何,陳廣德都是自己男人,不論他是什麽人,謙謙君子也好,假仁假義也罷,他都是真心疼自己的男人,自己都要終身跟他在一起。
“娘,孩兒我有點事情要跟你說。”陳生止住了腳步。
李氏上前幾步,陳生踮起腳,在李氏耳邊輕輕的嘀咕了幾句。
李氏的臉色連連變化,最後狠心點點頭說道“你放心吧。”
陳廣德拉過陳生的手說道“你剛才跟你娘說了些什麽?”
“別人不仁,我何必取義,我今天要讓某些人知道,我陳生也不是好惹的。”
陳生晃動小拳頭,怒衝衝的眼神中全然是淩厲的氣勢。
“你小子,別自作主張,凡事有你爹我頂著呢。”
陳廣德說的大義凜然,但是總感覺有些窩囊。
這些日子凡事都是兒子在幫襯著,這讓陳廣德做父親感覺很丟麵子。
“指望你,我們娘仨還不讓人家欺負死。”說完陳氏找老劉叔趕著牛車,載著他們娘倆出門去了。
望著李氏離去的背影,陳廣德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族長就住在祖祠不遠處的一處寬敞的瓦房裏。
族長今年八十七歲高齡,頭發已經花白了。老人家在家族裏輩分、威望都是最高的,隻不過這些年紀大了,大家有什麽事情,輕易不會去麻煩他老人家。
陳生悄悄打量了一眼,坐在藤椅上的老族長。
在老族長旁邊,大伯父、大伯母一臉冷然的表情,還有其他分支的長輩看向父親的表情都像是看陌生人一樣。
至於祖父,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來。
老族長的精神並不是很好,眼神有些渾濁而沒有光彩。
身邊的裹腳老太太,手上的皮膚鬆弛,幾根手指跟枯木枝一般,拿著個湯勺,一臉愛意,不時的喂一些湯水給老族長。
老族長看到陳廣德進來了,慢悠悠的從藤椅上起身,和氣的招招手說道“廣德啊,你來了。”
陳廣德見到老族長並沒有特意針對自己,反而是和氣的樣子,感覺先前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趕忙躬身施禮說道“不孝順孫陳廣德,拜見族長爺爺。”
“行了,行了,別弄那些虛禮了,你跟我說說,那十幾畝高粱地,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聽別人都說,你做了不仁不義的事情了?”老族長仰起頭頭,笑嗬嗬的問道。
他在向陳廣德釋放一個信號,他不相信這件事情,但是他需要一個解釋。
陳廣德搖搖頭,義正辭嚴道“晚輩行事端正,有理有據,尊重長者,寬宥後輩,怎麽會作出不仁不義的事情?”
“哦!”老族長點點頭。
“那你可是一日之間,將一千把掃把都賣的幹幹淨淨?”
老族長繼續發問說道。
“是。”陳廣德有些疑惑的回答說道。
“那可賣得一百多兩紋銀?”
“是。”
“那這十幾畝高粱可是你和你兄長一起耕種的?”
“是。”
“那你還說你做事情端正,我問你,為什麽你和你兄長,一起耕種,最後卻是你將十幾畝的高粱地做成掃把賣了銀子。”
老族長從始至終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態度很公正,沒有絲毫不滿的情緒在裏麵。
這讓陳廣德心裏沒有太多的抵觸。
“事情是這樣的,家父自覺年事已高,難以繼續從事農稼之業,便將名下的田產,悉數分配給我和大哥兩個人,不巧這高粱地正是晚輩由家父分配給晚輩的。”
“事情果然是這樣的嗎?”族長扭頭,翻了翻眼眉,疑惑的看向大伯父陳宏德。
陳宏德羞愧的低下了頭,不敢言語。大伯母孫氏狠狠的在大伯父陳宏德的胳膊上擰了一圈,見到大伯父依然沒有反應。
無奈之下,小聲罵了大伯父一句,然後隻能赤膊上陣。
大伯母冷眼看了陳廣德一眼,然後冷哼一聲說
“族長爺爺明鑒,事情並非他所說的那樣,而是另有原委。我家公公確實跟他們兄弟商談了分地的事情,但是也隻是談過,並沒有說什麽時候正式分地,也沒有文書,也沒有更改地契。不能他說是他的,就是他的,凡是得有個章法,得講道理,您說是也不是?”
老族長撚著胡須,沉吟了良久,看了看陳廣德,又看了看大伯母孫氏,點點頭說道“她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廣德啊,你口口聲聲說,田地已經分了,你可有地契作為憑證?”
“族長太爺爺,我能說一句話嗎?”陳生從陳廣德屁股後麵站出來,萌萌的給族長磕了一個頭。
“你就是最近變聰明的那個小家夥吧,來讓太爺爺瞅瞅。”
人一旦上了年紀,便喜歡小孩子,陳生今年剛剛十二歲,瘦瘦弱弱的,跟孩子沒有什麽區別,而且眼睛烏黑而靈動,很明亮,讓人一看就喜歡。
粗糙的手在陳生的頭上摸了半天,見到小家夥一點都不膽怯,反而笑嗬嗬的看著自己。族長在心裏更加喜歡陳生,便說道“你想說什麽就說吧,咱們陳家沒那麽多規矩。”
陳生抬著頭,恭敬的對族長說道“族長爺爺,我想說的是,那十幾畝高粱地,半個月多以前,就被我和我爹爹割倒下了,鄰居們都可以作證的,我們做掃把的事情,大伯父也知道。為什麽那個時候我大伯母不找族長太爺爺來告狀,非得得我跟我爹掙了銀子才來告狀呢?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吧。”
“這。”
老族長眼前一亮,確實是這個道理。
“宏德,為什麽你事前不來找我理論?非要等你兄弟掙了銀子,才來找我,莫非你就是貪圖這一百兩銀子嗎?”
老族長渾濁的眼神中突然一道智慧的亮光射向了陳宏德,陳宏德下意識的低著頭。
“我。我。”
我了半天,一句話都沒有說上來。
見到陳宏德又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孫氏心裏氣的要死。
趕忙插口,花言巧語道,“我家宏德跟我說過,他跟他兄弟情深,這種事情他不必去問,他兄弟自然會來跟他解釋,誰曾想,我家宏德拿他當兄弟,他卻自己去賣掃把了,將我家宏德扔在一邊,我還聽說,他將掙來的銀子去給她媳婦買新衣服,還準備肚子盤下鎮西的造紙坊。宏德磨不開麵子,不肯找我公公談這件事情,我一個婦人,又沒有本事,隻能將這件事情告訴族長,讓大家都知道知道。”
說完之後,氣喘籲籲,怒氣衝衝的坐到一邊。
“宏德,你一個大男人怎麽一句話都沒有,你家到底是你做主,還是她做主?”老族長頗為不悅的看著陳宏德。
陳宏德說道“我聽我媳婦的。”
“大哥。”陳廣德難過的看著陳宏德,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大哥竟然也跟著大嫂一起這樣無情的對待自己,心裏異常的難過。
從一個娘親腸子裏爬出來的親兄弟,從小一起吃苦的兄弟,自己跟父親幹活供養讀過書的兄弟,竟然為了些許的黃白之物,將自己告到了族長這裏。
這兄弟情分一下子不就沒有了嗎?
陳廣德作為讀書人,最重視禮儀尊卑。對待兄長也格外的尊敬,知道他的難處,凡事都讓著他。知道他怕老婆,陳廣德也處處給大嫂麵子。
誰知道,自己努力了一通,到頭來,卻換來了這麽個結果。
自己兄長竟然為了銀子,將自己告到了族長這裏。
見到陳廣德的臉色煞白,陳生拉著父親的袖子說道“爹爹,您沒有事情吧。”
族長有些頗為為難的開口說道“既然你們兄弟非要將事情擺在我這裏解決,我也隻能公事公辦了,陳廣德你是否有地契,如果有地契就證明你父親已經將田地非配給你們兄弟了,如果沒有,那麽你就必須將所得到的白銀一百兩,分五十兩給你兄長,並要接受家法處置。”
陳廣德的眼珠微微泛起了紅色,對陳宏德質問道“兄長,做弟弟最後一次問你,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我。”陳宏德看著陳廣德失望的眼神,往後退了一步。
“你再往後退一步,老娘就不跟你過了,他有掙錢的路子,瞞著你,你還想著他,你傻嗎?”孫氏在一旁威脅說道。
“老四,這件事情是你先不講兄弟情義,這田地是咱們兄弟一起種的,到頭來你卻為了點銀子,作出這種事情,我不能看著你犯錯了。”
“好。好。好。”陳廣德身體搖搖欲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你果然是我的好兄長,你看這是什麽?”陳廣德將地契從懷裏掏出來放在桌上。
“啊!”孫氏大歎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