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國有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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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良書生!
    陳生抬頭望去,隻見軍中軍官看自己的眼神非常的奇怪。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他們才會這樣看自己。
    但是事關生死,陳生可不敢馬虎大意。
    迅速撩戰袍,單膝跪倒,抱拳問道“標下做錯了何事?以至於大帥如此動怒。”
    保國公朱暉冷笑道“因何動怒?大軍行期被阻,你不想方設法解決問題也就算了,竟然出手搗亂,故意縱火,此行與韃靼的探子有何區別,來人啊!”
    “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軍正上前按住陳生。
    陳生急忙道“大帥聽標下解釋。”
    “恩?”朱暉麵帶疑惑的看了陳生一眼,似乎很是意動,陳生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別樣的意味。
    剛要開口辯解,就聽到軍中幾個指揮同知說道“這種欺君賣國之輩,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標下懇請大帥即刻將陳生明正典刑,已正軍法。”
    輔兵百戶也跪在地上開口道“大帥,陳百戶這樣做……”
    話還沒說完,輔兵統領上前猛踹了一腳,罵道“你的事兒還沒有解決,你插什麽嘴。”
    輔兵百戶還想說話。
    被一棍子砸暈,躺在了地上。
    陳生大喊道“大帥,標下冤枉,給標下一個解釋的機會。”
    朱暉大手一揮,冷厲的說道“不用解釋了,你既然作出了這種事情,本帥也保不住你,來人啊,拉下去斬了!”
    兩個軍正摘掉了陳生的風馳兜鍪,拖著陳生的肩膀,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往前疾走。
    陳生的兩條腿不停的蹬,蹬起了不知道多少泥。
    陳生無力的哭喊道“大帥,標下冤枉啊,標下冤枉啊。”
    說完陳生被按在了大纛(古之帥旗)下,身上的令牌等物全都被摘了下去。
    那軍正也是煞氣逼人的人物,冷笑連連的看著陳生說道“任你是多大的高官,到了我這裏,就不要胡思亂想了,你放心我的刀很快,給你留個全屍。”
    陳生好歹也是個千戶,就這樣被砍了,竟然沒有人給他求情,可見軍中嫉妒陳生的人有多少。這一刻,陳生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槍打出頭鳥。
    也顧不得英俊的小臉上挨得大嘴巴,陳生撕心裂肺的喊了聲,“義父饒命!”
    陳生心道“老家夥,我都叫你幹爹了!”
    一眾將官心裏嘀咕,難怪前些日子,大帥對這小子那麽好,原來是這裏等著了,到時候把陳生的腦袋一砍,士兵們肯定畏懼大帥軍法嚴明,拚死作戰。
    軍前的保國公那張滄桑的老臉,竟然流出了兩行熱淚,最後看了陳生一眼,對他說道“孩兒啊,義父疼愛你,卻忘記教誨你,如今說什麽都晚了,自古軍令如山,如今你阻擋了大軍行期,義父也不得不斬了你,我們好歹父子一場,我給你留個全屍。”
    “義父,聽我解釋,我是被冤枉的。”陳生的話剛說出口。
    大刀落下,鮮血噗嗤一聲,濺到了旗杆上。
    陳生趴在雪地上,抽搐了許久,停止了動靜。
    適才強烈要求斬了陳生的軍官,終於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笑,大事已成。
    軍法官言道“大帥要不要暴屍荒野?”
    大帥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他和我畢竟父子一場,收斂屍首,押運回鄉。”
    “是。”
    處置完了陳生,朱暉這才想起前麵還有巨石要解決。
    朱暉便對輔兵統領問道“前麵巨石擋路,限汝等半日解決,不然皆斬!”
    “呃!”
    輔兵百戶這時候一口氣緩了過來,顧不得散亂的發髻,趴在地上磕頭說道“稟告大帥。”
    輔兵統領拿著大棍子又要揍他。
    朱暉擺擺手說道“讓他說,說完了,把他好他手下的人一起砍了。”
    那輔兵跪在雪地上,磕頭把腦袋都磕青了,鼻涕甩的到處都是,端是涕泗橫流。
    決然的說道“大帥,小小的石頭,豈能當我大軍天師神威,何須半日之久,一炷香的時間就能解決了。”
    “哦!何出此言?”朱暉疑惑的看著那百戶。
    適才說陳生必須死的那些軍官看到百戶決然的神色,知道大事不好,悄然退到了人群後麵,就見那百戶說道“請大軍後撤五百米。”
    “大軍後撤可不是簡單的事情。”監軍苗逵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連陳生被砍頭,他都沒有出言阻攔。
    那是人家父子的家事,自己管不著。
    但是如今一個小小的百戶,竟然諫言全軍後退五百米。自己是監軍,不好不過問。
    朱暉仔細打量了那百戶許久,說道“本帥允了,如果你解決不了,本帥滅你滿門。”
    說完,打出令旗,三軍後撤五百米。
    數萬,大軍在峽穀裏撤退,起碼要折騰了半個時辰。
    那百戶跪在地上,衝著陳生被砍頭的方向,嗚嗚的邊磕頭,邊哭著說道“陳千戶,我對不起你啊。”
    磕了三個響頭,從腰裏拿出火折子,走到竹管麵前,點燃了引線。
    然後安靜的向著石堆走過去,輔兵們明白,巨石下麵埋了好幾箱火藥。
    一群輔兵上前拉著他,讓他趕快走。如果真的跟陳百戶生前說的一樣,那威力必然會炸死百戶。
    那百戶淒慘的笑了笑,道“陳百戶因為救我們而死,他被砍頭,我未能進言,不管因為什麽,我都不能苟活。你們趕快走吧,將百戶的事情告訴大帥,讓大帥不要被壞人繼續蒙蔽。”
    眾多輔兵見百戶心意已決,勸告不過,這才從巨石前麵嘩啦啦的退了下去。
    見到眾多輔兵全都退了下來,保國公朱暉以及所有人都非常不解。
    唯獨那輔兵百戶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巨石堆上麵,從懷裏拿出烈酒,灌了幾口,瞬腔紅了臉頰。
    軍正尚未開口,便有人喊道“三軍之中,竟然敢公然飲酒,當斬。”
    話畢,卻聽那百戶打了個酒嗝,孤傲的唱道“傲氣麵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胸襟百千丈眼光萬裏長。”
    眼角的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他慢悠悠的理了理雜亂的發髻,對著遠方最後叩了一個頭。
    “別了娘親,別了渾家,別了孩子,我不能苟活了,因為我也是個男子漢。”
    “陳千戶,我做不到救你一命,但是黃泉路上幫您幹點零碎活,還是可以的吧。”
    話剛剛說完,一聲驚天的巨響,火光四起,巨石堆被炸的四分五裂。
    小小的輔兵百戶屍首無存。
    一條新的行軍坦途被打開了,所有人都呆若木雞。
    營帳中,一個少年郎,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嗚咽道“國有義士,豈能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