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識破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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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良書生!
    ?
    在梁儲的勸阻下,興王最終還是回到座位上。
    臉上的神色晦暗難堪,手上的青筋撐起,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作為皇族成員,他還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的侮辱。
    尤其是陳生小兒,行事狂妄不羈,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梁儲吩咐仆人跟興王端來一杯清茶。梁儲本人更是親自掌茶,興王假裝故意看不見了。
    兩人愣是這樣僵持了許久,看著吹風中網巾被吹亂的老大人,興王終於有些於心不忍。
    不管陳生如何不堪,這梁儲在朝中德高望重,乃是聖上的肱股之臣,自己不好得罪太狠。
    從梁儲手裏接過茶水,掀開蓋子,端在手心,慢慢的飲了兩口。
    茶水的溫度適中,茶水進入身體,沁入心脾,總算是讓興王憤怒的情緒平穩了不少。
    興王放下手裏的茶盞,用手緩緩的揉動著太陽穴,瞅了不遠處的陳生一眼,壓低了聲音,對梁儲說道“梁大人,我的為人你是清楚的,我縱然是皇族,往日裏可有囂張跋扈之舉,可是這陳生,你看看他到底做了些什麽?”
    梁儲性情寬厚,處事不驚,有長者之風。雖然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他依然沒有選擇暴怒。
    而是選擇給陳生解釋的機會。
    而事實證明,梁儲的表現完全是對的,陳生之所以有今日的表現,完全事出有因。
    但是梁儲隱約的感覺到,陳生似乎有更深層次的目的,但是陳生的做法太過於直接,以至於傷害到了興王的尊嚴。
    梁儲此時所作的事情,就是盡量平和興王的情緒。
    “今日之事,事發突然。陳生竟然縱容手下莽撞行事,下官也頗為憤慨。隻是王爺一句話,下官便將今日之事,完完整整的上報陛下,懇請陛下責罰他。”
    梁儲說的義正言辭,對陳生一點都不姑息,反而惹得興王一個大紅臉。
    別看他在這裏情緒很憤怒,但是他還真沒膽量將事情鬧到聖上那裏去,畢竟陳生在這裏是秘密的做事情。
    他是領了陛下的聖旨給送人才來的,若是出點事情,自己根本就解釋不清。
    再者,自己帶來的這群書生也確實不爭氣,讓人家當場抓住了。
    “這種小事兒就沒有必要驚動陛下了吧,畢竟當下時局動蕩,各方勢力風起雲湧,陛下哪裏處理國家大事兒都忙不完,哪裏有時間敢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適才我之所以如此動怒,是為這小子前途擔憂。
    畢竟他替陛下做事兒,而且做得是大事兒,若是稍有不慎,連累陛下,那他就是千古罪人,我適才動怒,也是憐惜後輩。”
    興王也是一臉的正義感,仿佛成了道義的化身一般。
    梁儲暗暗的搖了搖頭,心裏暗道,這個興獻王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今日侯爺宴請諸位,本來是好事兒,誰曾想到發生了這些事情。不過王爺剛才您也是坐著熱氣球上了天的,這滄州府的巨大變化,您也看在眼裏,這孩子能有今天不容易啊,您也別太怪罪他,換做是誰,能夠有這番事業,誰都不能允許別人破壞的。
    您跟這些學生的關係,能有侯爺親近麽?
    您能保證這些學生中就沒有貳心的人?
    謹慎無大事啊!”
    聽了梁儲的話,興獻王感覺腦仁都疼,他就知道皇兄召喚自己進京就沒有什麽好事兒。結果真的麻煩不斷。
    “呦,你的意思是陳生做的事情對了?我看那個孩子分明是個孝子嗎?”
    梁儲的涵養雖好,但是也是有限度的,他感覺眼前這個興王也有過分了,老好人的脾氣也上來了。
    沒好氣的說了一句“若是他找到證據了呢?那到時候王爺如何解釋?”
    “哼!他能有什麽機會找到證據?”
    “事在人為。”
    “他要是找到證據,我承認賭局不說,縱然是他衝撞本王儀仗之事,本王也不會計較,甚至本王還會幫助他,解決他麵臨的困境。”
    興王順坡下驢,該高傲的時候高傲,畢竟自己是皇族,該要的尊嚴就必須要。不然皇族的威嚴何在?
    傳出去,豈不是成了笑柄。
    但是興獻王又清楚的感覺到,陳生這個小家夥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他既然作出這件事情,多半會有他的根據。
    自己賣他個人情,主動一些,也不至於將來讓大家太難做。
    就在眾人談吐之間,陳生突然湊近那書生的身邊聞了聞,說道“剛才我請大家吃的火鍋,明明是雞肉啊,怎麽這個書生,一身的膻氣味,你們沿途吃羊肉了嗎?”
    興王搖搖頭說道“沿途並沒有吃過牛羊肉,縱然是吃了羊肉,我們華夏子民也鮮有膻氣味的,忠武侯你莫非聞錯了吧。”
    陳生對周圍的幾個學生說道“你們過來聞聞。”
    幾個學子走上近前,圍著祥嗅了嗅,一臉疑惑的問道“我說雲翔,你我同窗,一路同居同食,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吃過羊肉啊,這一身膻氣味是怎麽來的?”
    一時間書生隊伍有些慌亂起來,因為眼前的李雲翔跟他們往日裏的李雲翔有太多的不同,一時間讓眾人心裏有些打鼓起來。
    “大家別誤會。我自幼身子有點陽虛,此次與諸位進京,專門拜訪了京城的名醫,他說我精氣不足,特地囑咐我多吃些羊肉,補充氣血,所以這身上才有膻氣味。”
    那李雲翔強裝鎮定說道,隻不過他的眼神不敢去看陳生,因為他感覺陳生的眼神中仿佛泛著幽光,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謊言,都會被他拆穿。
    “你們一路同居同食,你吃羊肉,你的同伴怎麽會不知道?”
    “誰說我們不知道。”
    其中一名學子明顯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最讓陳生憤怒的是,竟然還有幾個人跟著附和。
    陳生怒道“你們也算是聖人門徒,敢對著孔夫子發誓嗎?”
    見到陳生如此暴怒,一眾書生有些心虛的退了下去。
    那李雲翔見到自己的支持者不多,氣勢也弱了不少,眼珠一轉,眼淚流下來了。
    “這種體虛的事情,最容易讓人家誤會乃是風流所致,我家中門風嚴謹,自然不敢聲張,每次吃羊肉,都是偷偷的進食,怎麽敢讓同伴看見。今日過後,怕是流言四起,我那家中的父親和母親大人定然也會知道我身體的問題,怕是又要讓他們費心了。”
    情到深處,竟然眼淚不停,看的陳生都惡心了。
    “陳生!如果找不到證據!今日之事權當是一個誤會吧。本王也看出來了,你是擔心完不成陛下交代給你的皇命,所以才發生了今日之事,一切都情有可原,本王原諒你便是。你身為公侯,何苦為難一個至純至孝的孩子。”
    興王在一旁頗為感慨的說道。
    “王爺!切莫讓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騙了您!他可不是什麽大孝子,而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你當本王是白癡嗎?這哪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這分明是一個孝心感天動地的孝子!”
    興王將剛才的事情一一收入眼底,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他看來,陳生這不是盤問,也不是在搜尋證據,這是在欺負一個無辜可憐的書生。
    見到梁儲在一旁默然不語,興王忿忿地說“太胡鬧了,堂堂的侯爵,如此欺淩一個無辜的書生,你身為陛下欽定的監督之人,為何不插手此事?莫非就讓他胡作非為嗎?”
    看著興王被自己誠孝所感動,站出來支持自己,李雲翔突然變得自信起來。
    無論是誰,在這個時候,能夠有如此強力的外援,他的內心都會變得堅定起來。看來老天爺還是幫助我的,李雲翔在心裏默默的想到。
    陳生、嚴嵩、王守仁等人早就認定了眼前這個人是奸細,隻是暫時還不能確定他是哪一方的奸細。
    所以三個人盤查的非常仔細,膻氣味,佛珠,到底破綻在哪呢?
    嚴嵩看了憤怒的興王一眼,又看了愁眉不展的陳生一眼,有些犯嘀咕的說道“侯爺,這次是不是咱們搞錯了?”
    王守仁輕笑道“搞錯?侯府那麽多房間,他都不去,為何偏偏去了印刷坊?這肯定有陰謀!事不密則泄,任何漏洞都不能放過。不若我們脫了他的衣服,仔細盤查吧。”
    順天府的諸位同仁對這位王大人的敬仰之情,如同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換做別人或許還可能有點節操,這位大人做事情根本就沒有節操,沒有原則,一切你事情的終極目的為準備。
    說脫人家衣服,就要脫人家衣服。
    王守仁的話說完,陳生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那個李雲翔一眼。
    陳生敏銳的感覺到,似乎有些問題,但是問題出在哪裏,陳生卻感覺不到。
    王守仁笑吟吟的走到陳生身邊,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周圍的陳生、嚴嵩、楊慎都一臉奇怪的看著王守仁,不知道他在搞什麽。不過陳生相信王守仁,也就沒上去阻攔。
    王守仁特意風騷的擺弄著手裏的扇子,明明天氣不熱,卻頻頻扇動。
    午後的陽光灑在人身上,終於有了些暖意,隻不過天氣有些幹燥的厲害,地麵之上已經能看見細小的裂紋。
    絲毫沒有春天應該有的春意盎然,旁邊的柳葉也有些打卷。
    本來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加有些沉重。
    天氣的變化,無不預示著今年的災荒。自己如果全力去解決災荒,都很難實現不要有人餓死的目標。
    如今這裏還總是有人以各種方式來搗亂,自己的心情怎麽可能好起來。
    看著心情有些失落的陳生,李雲翔的臉色似乎泛起了若有若無的笑意,任你本事通天,在這麽多人麵前,不是照樣奈何不了我嗎?
    陳生該退縮了吧,就算是陳生在強勢,他畢竟是個侯爵,他要受文官的監督,而且他的地位也比不上這個王爺。
    陳生如果繼續這樣“無理取鬧”下去,不論是王爺,還是那個白胡子的大人,都不會放過陳生的。
    自己可是有讀書人的身份的。
    自己身後站著無數的人,他們會有他們的錦繡文章,他們會用他們的後台無情的鞭撻陳生今日無禮的行徑。
    陳生隻要在胡鬧下去,他無論如何也挺不過此次劫難。
    自己雖然沒有送出情報,但是卻依然起到了與陳生作對的作用。
    “又起什麽壞心思呢?你以為今日你能活著離開嗎?你騙得了王爺,騙得了所有人,你以為你能騙得了我嗎?”
    王守仁蔑視的聲音從李雲翔耳邊響起。
    “這位大人,我不知道您說什麽?我從始至終,說的全都是實話,不知道怎麽扯到騙人上去了,再說了,侯爺非說我是奸細,可惡我一個讀書人,能夠出賣侯爺什麽呢?”
    李雲翔嘴上說著委屈的話,但是眼神中卻滿是得意之色。
    “果然其心可誅,如果你虛心認錯,或許可以饒你一條性命,既然你如此的冥頑不靈,那麽今天定然沒有活路了,我且問你,子在川上曰的下一句是什麽?”
    “這有什麽難的?”
    “是啊!”
    “在我們那裏,三歲的頑童都會啊!”
    “對啊。不就是……”
    書生們議論紛紛,卻聽陳生怒喝道“都給我閉嘴,誰在說話,老子砍了誰,李雲翔,下一句是什麽?”
    李雲翔的臉瞬間綠了。
    “我……我……”
    糾結了半天,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王守仁嘲笑道“你不必拖延時間了,一個南方的才子,怎麽可能連一句簡單的聖賢之言都不知道,你分明就不是真正的李雲翔,你到底是誰?為何來到這裏刺探消息,你到底是誰?我勸你從實招來,不然今天便……”
    王守仁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耿小白一不小心用肩膀撞到了一邊。
    陳生很讚賞的看了耿小白一眼,淡淡的說道“今日你不實話實說,便讓你嚐嚐大明王法的厲害!”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隻是今天有些緊張,把你說的那句話給忘記了!“
    “啊!”眾多書生紛紛大吃一驚,在底下議論紛紛起來。
    因為他們現在也倒向了陳生這一邊,這個人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絕對是一個探子。
    他們竟然無知的幫助這個探子說了那麽多話,這下子可真惹了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