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狐狸多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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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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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奪皇位,不是一般的事情。我們的老祖宗為了保護過國家的穩定,對於皇位的繼承,訂下了千萬條的規矩。
在這規矩的保護下,這個國家一般繼承者,永遠隻有一個人,那個人叫做太子,也就是朱厚照現在的角色。
剩下的人,是萬萬不在覬覦天子的位置的。
當然,也不是說,謀朝篡位沒有成功的,三國末期統一天下的,不就是司馬家族嗎?
甚至當今國朝,明成祖朱棣不也是謀朝篡位,拿下的江山嗎?
可是在皇位麵前,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抑製住誘惑的。
但是爭奪皇位這件事情,一旦做了,就真的沒有辦法回頭了。
當事情敗露,或者自己的野心,成為世人皆知的事情的時候,那麽他機會距離他的目標越來越遙遠。
所以對於野心家來說,皇位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其實是一劑致命的毒藥。
興獻王現如今就有這種格外強烈的危機感,這些日子以來,他察覺到了朱祐樘對他的態度越發的冷淡。
反而對其他的宗室越來越恩寵。
朱祐樘越是表現的前後不一,朝中的大臣越是在暗地裏議論紛紛。支持皇帝處罰興獻王的呼聲也就越來越大。
興獻王的日子也就越來越難過了,對於朱祐樘來說,在這個時候,能夠有一個人成為政治的靶子,對於他來說,則可以適當的緩解壓力。
這種狀態,也許正好迎合了朱祐樘的心思,但是對於興獻王來說,委實是一個致命的形勢。但是偏偏興獻王被嚇破了膽子,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將事情一股的腦兒的全都說了出來。
焦芳風輕雲淡,捋著胡須,靜靜的聽著興獻王交談,眼中不時閃過一道複雜莫測的光芒。
說了那麽多藏在自己心裏的話,興獻王的情緒終於穩定了很多。
“焦大人,小王這些日子做事情確實有些急躁了。尤其是眼下形勢明朗,我們都明白,此次聖上和渤海郡公做下的局有多麽的嚇人。
您既然能從中謀出一條活路,還希望能拉小王一把。隻要能夠保住小王一條性命,將來不論如何,小王都願意跟焦大人共同進退。”
見到焦芳不為所動,興獻王繼續說道“我乃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又是大明有名的賢王。我大明又有兄弟繼承皇位的舊事,將來若是有朝一日,太子有所不測,我定然不敢忘記大人您的恩情。”
話說至此,焦芳忽然臉色大變,起身暴喝道“閉嘴!殿下,您欲招惹大禍乎!”
興獻王嚇得渾身一激靈,呆愣過後頓知失言,急忙垂首請罪“小王口不擇言,還請焦大人見諒…”
焦芳抬眼朝堂外廊下一掃,見堂外空蕩蕩的並無一人,這才放了心,隨即惡狠狠瞪了殿下一眼,壓低了聲音怒道“眼前聖上手中皇權大握,群臣臣服,你以為還是當年的聖上嗎?這種事情您也敢隨意議論?王爺啊,王爺,你可知道,你差點惹了大禍!”
興獻王被焦芳的厲色嚇到,一臉悔恨地點頭認錯不已。
闔眼捋須,焦芳沉吟不語,不知過了多久才睜開眼,緩緩地道“眼下來看,京師守衛戰中,王爺的做法確實讓陛下失望了。
或許畢竟已經動了改變您封地的意思,然而您是大明有名的賢王,又是陛下的胞弟,所以於情於理,陛下也不敢輕易對您做什麽。
隻要您別在作出過分的事情,陛下不到忍無可忍的時候,是不會對您動手的。
雖說眼下對你很冷淡,也隻是一時失望氣憤,殿下這段時日隻需凡事小心,言不可多,行不可訥,遵人子之孝道,行賢德之儀行,所謂‘水滴石穿’,陛下終會恢複對王爺的親情的。”
興獻王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顯然對焦芳的回答不太滿意,說了一大通話看似句句在理,可細細思量後,一句都沒用。
他興獻王今日是來拉同盟求助攻的,這樣的回答豈能打發他?
“焦大人說的極是,小王謹記於心,隻不過如今京中大人紛紛以彈劾小王為榮,小王威嚴掃地,這……還請焦大人指點。”
焦芳笑了笑,道“平常心即是,王爺眼裏何必看重這些俗事?那些朝臣縱然是天天在宮中彈劾您又能如何?
您可知道,每日裏彈劾內閣的折子又有多少?彈劾陳生的折子又有多少?他們還不是聖眷不斷,穩如泰山?
不論到了什麽時候,您都不要忘記了您的身份!您是大明的皇室,是皇帝的兄弟,隻要王爺從今往後不再做令陛下失望的事,陛下就絕不可能真的對您做什麽,老臣的意思,王爺明白了麽?”
興獻王再次皺了皺眉,顯然焦芳的回答還是令他不滿意。
焦芳接著道“王爺,您與老臣也算是昔日之盟友,我們也曾經謀劃過大事兒,但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眼下陛下掌握大權,朝綱穩定,我們若是在不服氣,想要謀劃什麽,真的是不自量力了。
況且本官當初加入你們,也是希望能夠在朝堂之上有所作為,讓我大明的百姓能夠過上好日子。
當今聖上對朝堂的掌控力日趨強勁,國家自然會越來越好。
如此想來,我也沒有必要去改變什麽了。
王爺當日與我等為盟,不也是為了大明能夠有個好的未來嗎?您真的以為您能夠比當今的聖上,或者說未來的太子殿下要做的好嗎?
在老臣看來,既然上一次我們輸了,輸得莫名其妙,就證明我們的實力根本就跟他們不是一個檔次。
與其這個時候還在謀劃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不如徹徹底底的投降,安心的為聖上去做些實事。”
興獻王的神情激動,顯然焦芳的話打動了他。
其實焦芳的話並不是什麽新鮮的話,類似於這樣的話,他不知道聽多少仁人誌士說過多少次了。
隻是這一次在焦芳嘴裏說出來,分量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樣。更何況,焦芳願意推心置腹與他說這些話,便試探出了焦芳的態度,顯然,焦芳雖然願意為聖上做事兒,甘願做聖上的臣工。
但是也有個底線,那就是不要去提過去的事情了。
隻要不提過去的事情,他就可以忠誠的效忠聖上,若是有人翻舊賬,他們這邊也不是好相與的。
試探態度,其實比請求指點更重要,態度有了,確定他並沒有完全撤離當初這個陣營的,有些麻煩便不需要說透,焦芳自然知道如何在皇帝麵前保全自己。
興獻王終於滿意了,神情也漸漸輕鬆下來,臉上甚至擠出了幾分笑意。
焦芳也很輕鬆,正事說完,話題扯到別的方麵,氣氛也就和緩了許多。
閑話半晌,殿下適時告辭,行禮過後滿意而歸。
前堂內,焦芳慈祥的笑容漸漸僵冷,最後麵無表情,捋須闔目,不知在想什麽。
身後傳來輕悄的腳步聲,小妾浮荷腳著足衣,如貓潛行,輕輕走到焦芳的身後。
“老爺,看來如今興獻王有些惶恐,怕是著急了。”浮荷輕聲道。
“嗯。”焦芳仍闔著眼,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看了看堂外空蕩蕩的庭院,浮荷的聲音更低了,湊在焦芳的耳邊輕聲道“妾身適才在後麵靜聽了許久,聽父親大人的意思,似乎……繼續保興獻王?”
焦芳嘴角一勾,緩緩地道“你從哪句話裏聽出老夫要繼續保興獻王了?”
浮荷一驚,,立馬跪坐焦芳身邊,輕聲道“老爺子的意思……難道……?”
焦芳終於睜開了眼,淡淡瞥小妾一眼,道“世上之事,不是非東即西,非黑即白,未到乾坤鼎定見分曉之時,千萬莫隨便定出取與舍,勝敗五五之數終究還是太過行險,我焦芳可不是那種酸腐的書呆子,說幾句好話,就真心的為他去做些什麽。
況且如今我辛苦走到了如今的位置,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豈能因為別人而自毀前程。所以,我們的選擇必須要與陛下的選擇保持一致,否則,老夫必然死無葬身之地,莫要小瞧宮中的聖上,還有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渤海郡公,那都是翻雲覆雨的大人物,朝堂之上沒有底蘊的人,還真的不敢跟他們較量。”
一席話聽得浮荷滿頭霧水,細細咀嚼半天之後,浮荷滿臉羞慚道“妾身愚鈍,實不知老爺言中深意。”
焦芳笑了,搖頭道“涉及皇位,自然非同小可,皇位動搖,則動搖社稷根本,萬不可輕言參與其中。而且老夫觀察陛下今日親近其他的藩王,一半是對興獻王抱有敵意,另一半也是為了團結總是,為了防止將來朝局不穩,也好有所助力。
畢竟陛下不是當年那個十幾歲的孩子了,經曆了風風雨雨,陛下也已經成熟了,他比誰都明白,在關鍵時刻,真正能夠幫得上忙的,還是自己家的人。
但是此次興獻王的動作,又著實傷了聖上的心,想必,興獻王的日子,真的不好過了。”
浮荷神情微動,試探著道“陛下若真有了動興獻王的心思,老爺方才何必對興獻王說那些……呃,老爺想必自有您的道理。”
焦芳歎道“老夫剛才說過,我若是真的想要在朝堂之上有所作為,在真正有所依仗之前,就不能輕易表態,你明白嗎?
浮荷臉上露出明悟之色,點頭道“妾身似乎……明白了。”
焦芳欣慰一笑,不再往下說了,沉吟片刻,淡淡地道“當初興獻王身邊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勢必不是一股小力量,明日老夫便向陛下進諫,請陛下委派興獻王也外出替陛下巡視四方,畢竟是大明的賢王啊,如此大災關頭,若是沒有賢王出頭,怕是動歪心思的會更多,陛下想要的安定反而危險了許多”
浮荷道“老爺所言極是。”
焦芳搖搖頭,接著道“太子殿下手下的劉瑾劉公公想必從遼東回來了吧。”
“是。聽說劉公公在前線運籌帷幄,負責調運中轉軍糧,麵對韃子也是臨危不懼,頗有三寶太監的威風呢。可憐小女子隻能深居閨中,不能窺視其麵貌一二。”
焦芳點頭,淡淡的說道“隻要你想,機會自然是有的。我聽聞劉瑾劉公公最近偶感風寒,你帶著些家鄉的特產,去替我看看他老人家。”
浮荷兩眼一亮,情不自禁躬身道“老爺高明,妾身明白了,妾身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