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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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母有疾!
    金陵行宮,是大慶皇室每年秋祭唱收的主要地方。
    今日是來行宮的第三日,早早的完成了冗長無聊的祭祀後,所有官員及皇室眾人全都回到了行宮大殿參加宴請。
    大慶帝和皇後高坐上方,貴妃在皇後的下首邊陪坐,在大慶帝的另一方是大長公主和誠王。
    再往下就是大慶的官員們,按照品級依次端坐。
    一行由六人組成的紅衣舞姬,輕甩紅色的飄帶徐徐進入大殿,柔軟的腰肢在殿中央跳起了曼妙的舞姿。
    看著台下紅色身影閃動,大長公主的心突然莫名的感到一種從來沒有的煩躁。
    她連忙搖了搖頭,然後從腰間解下那個芙蓉香盅放到鼻尖輕嗅,試圖驅散越來越上湧的煩躁之意。
    隻是隨著她的不斷輕嗅,漸漸的,大長公主的雙眼出現了一絲詭異的迷離。
    而那些在殿中央不停飄動的紅色絲帶,漸漸的變成了一把把滴血的利劍。
    那些模樣嬌媚的舞姬,臉上也都充斥著或譏諷,或嘲笑,或不屑一顧。
    而她們譏諷,嘲笑,不屑一顧的方向,正好全都指向了大長公主,她們仿佛在說,成王敗寇!
    你們雖然是先皇後所出,但你的母後已經死了,所以你們這些個嫡皇子和嫡皇女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待在金陵,替你們不屑一顧的陛下效忠去吧!
    大長公主眼裏的迷離快速被血腥所取代,就在一個舞姬身子淩空縱起!
    她手中的紅絲帶拋出一個絕美的玄弧時,大長公主卻看到那個舞姬手指血色長劍突然指向了自己。
    “混賬!竟敢對嫡皇女不敬,你們這些個庶出的狗東西,也配與本宮平起平坐!”
    說著,手裏的杯盞,朝著那淩空躍起的舞姬狠狠的砸去!
    整個行宮大殿,刹那間寂靜無聲。
    而她下手邊坐著的誠王,一臉震驚的看向大長公主,眼中全都是不可置信。
    “本宮才是正宮嫡出,你這個小賤人憑什麽敢對本宮指手畫腳?!這個江山……”
    “皇姐慎言!!!”
    誠王再也不敢讓大長公主繼續說下去,撲過來厲聲喝止了大長公主接下來要說的話語。
    可是很明顯,有些晚了。
    大慶帝垂著眼眸,緩緩的喝了一杯酒後,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盞。
    “皇弟為何要嗬止皇姐,其實朕也很想聽聽,皇姐對這大慶的江山是何看法呢。”
    誠王臉色難看的連忙走出筵席,來到殿中央噗通一聲跪下,“皇姐許是喝多了,剛剛隻是酒後胡言,還請陛下饒恕皇姐的無心之語。”
    “嗬嗬,無心之語嗎?朕倒是覺得她早有不滿,隻是借酒裝瘋而已。”
    誠王一聽,眉心緊鎖,就在他一心想要為大長公主開脫之際,突然就見大長公主從桌後站了起來。
    她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席位,來到誠王的麵前,“弟弟,你為何要跪在這裏?父皇和母後都不在了,你在跪誰?!”
    說完,她轉過頭看向了大慶帝所在的方向,突然,大長公主的眼底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你在跪他嗎?!他不過就是一個庶子,我們才是正統嫡支,你為何要跪他?!
    起來!皇姐不許你跪他這個謀朝篡……砰!”誠王慘白著臉,抬手一掌劈暈了大長公主。
    然後扶著大長公主一起跪在了大殿中央,“請陛下恕罪!皇姐她是無心的!請陛下寬宥!”
    說完,誠王對著大慶帝開始磕頭請罪。
    大殿裏一片死寂,剛剛大長公主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夠大慶帝對她處以極刑。
    眼瞅著誠王的額頭磕得紅腫快要流血,大慶帝輕輕一抬手,“好了,前塵往事而已,皇姐是朕的長輩,說朕兩句,抱怨朕搶了你們的皇位,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臣弟惶恐!皇姐隻是酒後失心瘋,胡言亂語罷了,如今大慶在您的治理之下,國泰民安,上合天意,下承民心,臣弟和皇姐莫不敬服!
    陛下海納百川,虛懷若穀,定然不會怪罪皇姐的,是嗎?”說完,誠王一臉哀求的看著大慶帝。
    大慶帝看著一臉惶恐不安的誠王,倏地一笑,“你適才也說了朕海納百川,那朕自然不會追究。
    不過皇姐到底也要落葉歸根,父皇生前早早就給了皇姐封地,等回金陵後就前往封地養老去吧。”
    殿內所有大臣聞言全都倒吸一口冷氣,陛下這意思就是驅逐大長公主,永遠不準回京了。
    之所以大家這麽震驚,那是因為先帝曾留有遺旨,大長公主享有封地卻不用前往封地。
    隻是如今大長公主突然殿前發瘋,犯了皇家最敏感的那個大忌諱,認真追究起來,可是會被廢黜封號,永遠圈禁甚至是殺頭的。
    如今陛下隻是把人趕回封地,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所以誠王隻能憋屈的替大長公主接了這道旨意。
    因為有了這一出,大慶帝在說完對大長公主的懲治後,便離席而去。
    誠王把大長公主送至自己的寢殿後,一臉陰沉的返回了自己的住處。
    獨眼幕僚陳老,早就等在那裏。
    “陳老,今晚的事您怎麽看?”誠王人還沒坐穩,就開口發問。
    陳老並沒有第一時間回複誠王,反而問了誠王一句話,“王爺,老夫知道您與大長公主殿下姐弟情深。
    可如果將來的某一天,大長公主還如今日這般口無遮攔的說出其他的事情……王爺,您打算怎麽辦?”
    誠王聞言眸光倏地凜冽而冰冷,他直直的看著陳老,仿佛要把陳老用眼神給割裂似得駭人異常。
    隻是陳老沒有退縮,而是就那麽任由誠王發怒,等著他的回答。
    過了良久,誠王才收回自己的視線,拿起桌上的茶盞仰頭喝下裏麵的略帶苦澀的茶湯。
    “不會的,皇姐不會的,今天隻是意外。”
    “大長公主殿下清醒時自然不會,可萬一她再次不清醒呢?
    王爺,那日大長公主殿下剛要對唐氏動手,就被陛下接到了宮裏。
    您這邊發現異常,也是剛一出手,也被陛下宣到了行宮,王爺,您覺得大長公主她還有機會清醒嗎?”
    誠王捏著空了的茶盞,指尖泛起了青白,“砰!”
    茶盞被他狠狠的放到了桌上,一直冷靜的雙眼第一次泛起了血紅。
    “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嗎?他不是已經答應了讓皇姐去封地?!”
    “那是因為大長公主說的那些話,充其量不過是個人的情緒之語,在他的眼裏這不過是成王敗寇的負氣之言。
    可一旦讓他知道了您現在正在……”說著,陳老攪動茶湯裏的水,在桌麵上寫了兩個字。
    誠王看著那兩個字,黝黑的瞳孔驟然一縮,陳老見他明白便立即擦去了桌上的字跡。
    “王爺,老夫人話點到為止,一切還看王爺自己的決斷。”說著陳老拱了拱手後,就退出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