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春日回憶

字數:4758   加入書籤

A+A-


    清晨六點多,神樂光就頂著黑眼圈走出帳篷,出來洗漱。
    在洗手池的地方,碰見了起床起得比他還早的綾小路千代。
    她正在刷牙,脖子上披著毛巾,嘴裏滿是泡沫。
    可能是剛起床的關係,她身上的校服顯得有點小淩亂,鬆鬆垮垮的,反倒給人一種生活感。
    聽見腳步聲,她回頭看過來,斜了神樂光一眼,低頭吐掉牙膏泡沫漱口。
    “昨天晚上沒睡好嗎。”她問道。
    “你怎麽知道。”
    “黑眼圈,挺明顯的。”
    神樂光拿著塑料杯接自來水,給牙刷上擠牙膏,一邊說:“昨天晚上碰到點事情.....算了,還是不說了。”
    “怎麽,覺得我靠不住,不能保密?”綾小路千代皺起眉頭,有些不滿。
    “倒不是這種理由。”
    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什麽意義,徒增恐慌罷了,還有被認為是臆想症發作的風險。
    事實上,神樂光並不確定當時看到的人影就是小森愛。
    因為那個人影,明顯比小森愛還要矮一點,就像一個小學生。
    但是綾小路千代不依不撓,非要他說出來,神樂光頂不住她一直詢問,隻能告訴她。
    結果,反應平平。
    “不就是昨晚撞鬼了,有什麽不好說的。”
    “謔。”
    如果我是音像店老板,絕對不會賣給你恐怖片。
    “當然,我是不信的,那多半是其他什麽東西的陰影,被你看錯了吧。”
    綾小路千代不屑一顧的翻了個白眼,“還有,為什麽要以我知道那個什麽小森愛為前提說話,那是誰,你的朋友?”
    “......”
    在那個瞬間,神樂光愣住了三秒,呆在原地。
    就連牙膏從牙刷上掉下去也不自知,隻顧看著她。
    “.......你說什麽?”
    “聽名字是個女的,沒什麽印象,是我們學校的?”綾小路千代一邊用毛巾擦著臉,一邊問。
    神樂光完全沒有聽進去。
    這不是玩笑,他看得出來。
    綾小路千代,把小森愛給忘了?
    “你不認識小森愛?”
    “我應該認識她?”
    “我昨天才跟你提過她。”
    “有這回事?”綾小路千代麵露困惑。
    就算綾小路千代平時是個大馬哈,也不應該僅隔一天就忘記掉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神樂光再度追問:“你還記得昨天我和桐生會長在山上迷路的事情嗎。”
    “為什麽不記得。”綾小路千代奇怪的看著他:“你們在山上失蹤了四個小時,然後自己走了出來,我還狠狠嘲笑了那家夥一頓。”
    “當時下山的,有幾個人。”
    “隻有你和桐生日奈兩個,不然呢?”
    神樂光將沒有牙膏的牙刷慢慢塞進嘴裏,沾了冷水的手背貼在臉頰。
    她的記憶果然出問題了。
    是小森愛做的嗎?
    可是為什麽隻有他的記憶沒被消除,為什麽他是特別的。
    洗漱完,神樂光遇到其他學生,問起小森愛這個名字,果然沒有一個人有印象。
    包括昨天晚上和小森愛睡在一個帳篷裏的幾個女生也是一樣。
    見到桐生日奈,她的態度變得有些疏遠。
    沒有了小森愛的存在,也就意味著她回到營地之後不會再有和神樂光繼續接觸的理由。
    隻是當時有小森愛這個詭異的存在跟著他們回露營地,桐生日奈才會暫時和神樂光、綾小路千代他們一起行動。
    他們之間的事情還沒翻篇呢,別指望她會因為神樂光昨天救了她一次,就能重新變回朋友。
    英雄救美非你不嫁的傳說,就隻是個傳說而已。
    隻不過,神樂光確實能感覺到,經曆這次迷路事件後,桐生日奈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變。
    沒有了那種時時刻刻被針對的膈應感。
    雖然還是不友好,但好歹回到正常溝通的範圍了。
    這大概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因禍得福吧。
    小森愛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如同從沒出現過,就是字麵意義上的意思。
    露營地的大家還是那樣子,沒有太大的變化。
    從結果上來說,原本以為會帶來危險的小森愛,卻沒有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不僅如此,她還幫了神樂光和桐生日奈一把,引導他們找到下山的道路。
    她說不定真的是山神。
    就是態度滲人了點。
    由於昨天神樂光和桐生日奈在山上迷路失蹤,山崎老師原先的野餐計劃被迫泡湯了。
    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冒風險在這種時候拉學生上山。
    於是,上午的活動改為了放風箏,玩飛盤、躲避球。
    想玩的人去玩,不想玩的人自己湊小團體打遊戲打撲克什麽的。
    說實話,挺無聊的。
    中午,吃完一頓板栗炒飯,露營地的使用時間到了。
    羽丘的學生們在老師的驅趕下,快速收拾東西。
    和露營地的管理人交接了之後,老師們領著一百多個學生回到小鎮的大巴車站。
    和發車時一樣,大家分成三撥上車。
    神樂光坐在靠窗的位置,托著腮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
    他還是對小森愛的事情耿耿於懷。
    結果到現在,他也沒搞清楚對方的真實身份以及目的,甚至連對方是死是活,是人是鬼都無法確定。
    以至於,他開始懷疑自己所經曆的究竟是真實還是臆想。
    一個所有人都不記得,唯有他自己記得的人。
    說給任何人聽,最後也隻會得出是他錯了,妄想症發作的結論。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麽會如此真實。
    那份深入骨髓的涼意,仿佛還貼在他後背上沒有離開。
    大巴開動起來,在引擎聲中逐漸駛離車站和小鎮。
    在車輛轉彎的時候,神樂光隔著窗,遠遠看見一個紅色的影子在朝這邊揮手,麵容很是熟悉。
    是小森愛。
    她果然是真實存在的。
    神樂光注視揮舞手臂的她消失在視線中,莫名有種以後還會見麵的感覺。
    這是一段無法為他人講述的奇異經曆。
    無論是誰,大概都不會相信吧。
    在回到東京後,這段遭遇會漸漸被神樂光封存到記憶的一角,成為這片春天獨有的回憶。
    偶爾回想起來,甚至可以稱之為美好的,新奇的,有趣的。
    對於過著平淡生活的凡人來說,一段親身經曆的,沒有受到傷害的鬼故事,被視為值得回憶的記憶,並不奇怪。
    那個時候經曆的恐懼、驚悚、驚疑不定,已經隨著時間消失不見。
    至少,在它再度被翻出來之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