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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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通話沉寂了一刻。
何慕才“嗯”一聲:“你那邊還順利吧?”
向繁洲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身後的燈火, 苦笑道?:“也許還算順利吧。”
這答案如此勉強,她愣了一刻,想?他語氣中的無奈不像是對工作的態度, 也沒往下問。
轉而說:“晚上注意安全。”
話音落, 又?覺得這話跟催促他晚上一定要回來似的, 又?噤聲了。
“嗯,”向繁洲的呼吸聲像是?通過?聽筒傳過?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何慕點點頭,又?意識到這是?電話,他感覺不到, 補充說:“好?。”
“晚安。”向繁洲緩緩說。
她怔了怔, 驀地想?起他眉目柔和著, 嘴角揚起的弧度, 也柔和地回:“晚安。”
向繁洲是?帶著笑意上樓的, 走到一半, 旋轉樓梯上出現?孟玉臻的身影,腳步頓住。
孟玉臻拍拍他的肩膀, 溫聲細語地囑咐:“等會兒跟你爸好?好?說話。”
他散漫地應著,然後?往向啓淞的書?房去, 走到門口腳步卻慢下來,仿佛努力驅散著醉意, 才敲了門。
“進來。”向啓淞聲音渾厚。
向繁洲進來之後?, 本是?等著他訓話,向啓淞卻沒再看他一眼, 也沒說一句話,身姿筆挺地坐在書?桌前處理工作。
他戴了副老花鏡, 卻並?沒有給?人過?分的年邁感,反而有種儒雅與?嚴肅交織的壓迫感。
向繁洲兀自坐在沙發上,一邊醒酒,一邊等向啓淞想?起他,腦中闖入的卻是?何慕倦怠著接了他電話的模樣,心下愧疚擾她清夢,心緒跟著亂飛,反而愈發不清醒。
良久,向啓淞百忙之中看他一眼:“最近工作忙嗎?”
向繁洲沒想?到向啓淞第一句話要問這個,向啓淞慣常不關心他的事業,怔了怔,才答:“一般,不算太忙。”
管理一家上市公司哪有不忙的,他不過?是?覺得比創業初期好?太多了。
當時公司結構都不算完備,科研、市場、人事等亂七八糟的事一股腦都往他這趕,等著他決策,一整天忙得昏頭黑地,卻不知道?具體在忙什麽。現?在進入相對成熟的階段,每個部門各司其職,忙得有條理,不算焦頭爛額。
向啓淞花鏡下滑一點,又?順勢摘掉,揉揉眉心,打量著向繁洲:“那你天天不回家?”
向繁洲仍是?茫然的。
“前幾日,你媽和奶奶費了多大心,說要給?你過?生日,你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跑去了國外,她們多傷心啊。”向啓淞說。
他自知理虧,略點頭,又?說:“那我確實也沒辦法,您知道?的,不應酬是?不行的,您不也總不回家?”
話鋒又?被扔回來,向啓淞沒想?到,訕笑著看麵前麵龐不再青澀的向繁洲,又?想?起自己?已不複年少,感慨萬千。
“和那姑娘在一起多久了?”
終於轉到了這個話題,向繁洲仿佛鬆了一刻:“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向啓淞繼續追問。
他似乎沒想?到向啓淞會如此直接,銳氣被殺:“不到三個月。”
向啓淞:“那個江家姑娘呢?”
這問題省略得太多,多少引人歧義,向繁洲用被酒精麻痹了大半的大腦努力判斷著,向啓淞到底是?想?問他和旁人在一起了,江姿怎麽辦,還是?問他和江姿發展到了哪一步。
“我和她沒什麽關係,”向繁洲忽然被點著了似的,駁斥道?,“那都是?我媽一廂情願。”
向啓淞沒明?白他為何生氣,略略睨他一眼:“你小子在外邊逞派頭慣了,在你老子這也不收斂了是?吧?”
沉默了陣,向繁洲說:“我不同?意和江家聯姻,你們誰願意誰去。”
繼而轉身要走。
“站住。”向啓淞說,“我什麽時候說要和那江家聯姻了?”
向繁洲怔愣著,回頭,眼神中的光變得複雜,仿佛在說:那你在這繞半天彎子,到底什麽意思?
門外,隱隱有腳步聲,很輕。
向啓淞明?白定然是?孟玉臻在外麵,隻是?向繁洲根本無心注意這些細節。
“坐,”向啓淞耐著性?子說,“別整得我們跟仇人似的,說兩句話就要走,你年紀不小了,沉穩點行不行?”
見對方語氣緩和,向繁洲才勉強賣個麵,坐回來,向啓淞也離開了書?桌,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
向繁洲這人和長輩關係處理得都不錯,就是?從小和他爸這關係跟漏風似的,總有堵不完的洞,明?明?也說不出有個什麽矛盾,卻總是?一言不合就嗆起來,不歡而散。孟玉臻在其中斡旋了一次又?一次,這關係裂了又?補,補了又?裂,循環往複,跟沒盡頭似的。
這次顯然向啓淞在壓著氣性?,控製局麵,倒引得向繁洲生出些歉疚。他默默回想?了一下剛才爭端發生的過?程,似乎都是?他自己?在扔情緒炸彈,老向倒始終沒說什麽重話,連開場也是?在關心他的近況,想?自己?確實有點莽撞了。
他略微頷首了一下,卻沒道?歉,他說不出任何。這樣的對白根本不會出現?他和向啓淞之間,心照不宣似的,他們向來都是?用行動和好?,從未有言語上的過?渡,仿佛總覺得這話黏黏糊糊的,不夠颯爽。
“我是?想?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喜歡哪家的姑娘,就領家裏看看,”向啓淞語重心長地說,“不要拖泥帶水的,跟誰都糾纏不清,做男人得有點擔當。”
向繁洲一轉頭,恍然看到了向啓淞眉宇的滄桑,卻又?在下一秒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清明?,開悟般心頭鬆動,意識到自己?從不曾真正認識向啓淞。
他的父親也不曾是?他所主觀臆斷的那般獨斷專行。
作為大院子弟,向啓淞似乎總是?特立獨行的。退伍後?,沒有和身邊的人一樣走上仕途,而是?去學了醫。協和醫學院博士畢業,進入國內一等一的頂尖醫院工作,卻又?因為去偏遠地區醫療支援時深深感到國內醫療水平的落後?,果斷投身到了醫療器械開發與?製造領域。
在最難的階段,摸著石頭過?河,填補了國內醫療器械領域的空白。深耕數十載,甚至這個年紀仍身處一線,致力於推動醫療事業的進步發展。
這樣的毅力和決心非常人所能?及。
向繁洲也是?創過?業的人,怎麽能?不懂向啓淞,隻是?他好?像一直都在陷入自己?的迷障,好?似溫室裏長慣了,覺得一切都是?應得的,所以潛意識一直都未原諒向啓淞於兒時缺席的陪伴。
這一刻,向繁洲如夢初醒般深刻體悟到向啓淞好?像真的老了,向啓淞已然不是?那個肩膀寬厚,永遠英姿勃發的中年人,是?他常常把自己?當個孩子,無止境地在親近的人身邊喧鬧,不願長大,不願脫胎。
大抵也是?他自己?太清楚,他就算鬧著脾氣,這些人也不會因此而離開。很多東西對他來說,生來就是?易得的,所以他似乎也不曾感懷自己?的幸運。
離開向家別墅的時候,向繁洲都是?懷著歉意的,出門前,望著目送他離開的向啓淞和孟玉臻凝望良久,分別朝兩位深深鞠了一躬,才走。
向繁洲回到漫雲的住處,一眼就看到了客廳擺著的那一大束花,難以名狀的特別與?難忘,卻很像何慕,遺世獨立。
客廳的燈是?關著的,他卻隱隱感覺到臥房有絲絲光亮溢出,輕輕推開門,床頭的燈果然是?開著的,昏黃卻溫暖柔和。
那光打在何慕裹著的被子上,還有她頭發上,隻有少數映在她臉上,卻始終令人覺得心安。
他忽然想?起,幾次碰到何慕睡著,她身邊都是?有光亮的,後?知後?覺自己?馬虎粗心。他京市和今浦的房子,都用的遮光極好?的窗簾,燈滅時漆黑一片,她那麽怕黑,一個人一定睡得不安穩。
向繁洲被催動著,俯身吻她。
何慕睡得糊塗,半明?半昧中感覺有濕寒的氣息鑽過?來,又?似有人從身後?抱她,動作溫柔,下意識翻身,鑽過?去攬他的脖子。
結果,向繁洲反倒被何慕親了,甚至她沒事人似的,抱著他不鬆手,一個勁往他懷裏鑽,隱隱嚶嚀出聲,甚是?依賴。
他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就這般任她抱著,卻又?忍不住吻她。
何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總覺得向繁洲回來了,這味道?她熟悉得很,跟真的似的,條件反射般張著小口回應他。
雪鬆氣息帶著隱約的酒氣,與?清冷的花果香交纏在一起,溫熱的呼吸愈發滾燙,兩個人的身體也開始升溫。
直到感覺舌根開始酸疼,何慕才驀地睜開眼,她仍未分辨出現?實還是?夢境,手臂僵住,睜大了眼睛看正與?她接吻的人。
向繁洲感覺到她的停頓和遲疑,安撫般摸摸她額頂的頭發。
何慕目光中帶了點木然,仿佛認不出他似的凝望了好?一會兒,最後?眼睛帶著水氣地再次將他抱緊。
他摩挲著她的腰肢竊笑。
而何慕卻覺得自己?身在重疊的夢中。
第一重夢,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三天三夜,京市碧瓦朱簷的古建築和星羅棋布的現?代高樓都落了白。
冰天雪地裏,她孤身遠行,遠遠看到一人,身形似向繁洲,卻又?不真切,他們的距離忽遠忽近,一條道?近在眼前,卻仿佛走不到終點,心中愈發空寂。
第二重夢,恍然換了光景,陽光普照、春風沉醉的下午,她躺在向繁洲懷裏在湖邊曬太陽,整個人懶洋洋的,正愜意享受春日盛景,卻突然掉入冰窟。
深陷暗色時,驟然醒來,向繁洲卻在眼前,是?為第三重夢。
鏡花水月般的失而複得。
她不願醒來似的,貪戀這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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