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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2 章

    顧明宇下了決心，便命令自己的手指彎曲一下，壓下扳機，可手隻是劇烈顫動著，手指卻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怎麽也勾不下去，同時腦海中另一個意識在告訴自己，其實你不想自殺，把槍拿下去吧，這樣危險。顧明宇心中兩種欲望來回掙紮著，直到最後，求生的欲望還是占了上風，自己的手仍劇烈顫抖著，但槍口卻慢慢移動著，離開了自己的太陽穴。

    顧明宇像被自己打敗了一樣，把槍扔到了地上，然後就哭了起來，哭命運的不公和悲慘，也哭自己居然連自殺的勇氣也沒有。這樣過了很久，哭聲停了下來，顧明宇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呆呆坐在原地，雙眼麻木的望著前方，大腦也徹底停止了思考活動，就這樣坐著，直到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不敢自殺的懦夫，如果不敢把子彈打進自己的腦子裏，就去把子彈打進那些混蛋的腦子裏，給郭祥和林可怡，還有小寶寶報仇。”

    要不是因為這幾個人，他們三個就不會這樣白白的就死掉，把他們殺了，給林可怡他們報仇。而且他們那麽多人，要是把自己也殺掉了，不是更好麽？顧明宇想到這裏，突然腦子又恢複運轉了，對，去找他們，去找他們。

    顧明宇低頭看了林可怡一眼，林可怡的屍體怎麽辦？就扔在這裏麽？要是被人看到了，弄走吃掉怎麽辦？顧明宇四周看了看，對，可以把屍體弄到旁邊灌木叢的中央，這樣就沒有人會發現了。顧明宇站了起來，想要擡動林可怡，可除了感到一陣頭暈以外，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同時間，顧明宇感到肚子也在瘋狂的向自己抗議。

    我需要體力，我不能就這麽倒下去，我要把林可怡的屍體處理好，然後還要給他們報仇。顧明宇想到這裏，坐了下來，掏出外套裏麵那三個裝食物的袋子，打開了一個，一股難聞的酸臭味立即傳了出來，顧明宇看著眼前這一坨勉強能稱為食物的東西，隻感到一陣一陣的反胃，但還是拚命命令自己道：“我必須吃掉它，我需要體力。”反複地對自己說了幾遍後，顧明宇強迫自己伸出手來，一把抓進了袋子裏，抓起來一塊肉，軟綿綿的，那種觸覺讓顧明宇全身都橡過電了一樣，感覺自己簡直要瘋掉了，但顧明宇還是鎮定了一下情緒，同時對自己說道：“先從最困難的部分開始，從這塊肉開始，你再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了。再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了。”然後，顧明宇把那塊肉塞到了自己嘴裏。。。。

    顧明宇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那些東西都吃完的，但終於都吃完了，顧明宇感到立即自己就有些力氣了，但還不夠，要殺人，就需要更多的體力。顧明宇又開了一袋，把第二袋也吃幹淨了，那種難聞的氣味，和心理上的不適感自己好像是適應了，第二袋沒有第一袋那樣讓自己難以忍受。吃完了食物，顧明宇把塑料袋扔到了一邊，把剩下的一袋食物放進了外套口袋裏，然後站了起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搖搖晃晃的背起了林可怡，往灌木叢那邊走了幾步，選準了位置，轉過身來，往後一讓，林可怡便從顧明宇後背上掉了下來，滾落到灌木叢中，雖然有些灌木被壓到了，但不是在附近仔細看，很難注意到。暫時先這麽藏一下屍體吧。顧明宇大口喘著氣，剛才這個動作讓自己累得不輕。終於好點了，顧明宇轉身慢慢的向花園外麵走去，準備回到林可怡住的公寓那邊去，看看那些人還在不在那？如果在的話，就和他們同歸於盡。

    出了花園，往前再走走，就到了碼頭前麵的廣場，還是密密麻麻到處都是的喪屍腐爛後剩下的骨頭，好大一片，顧明宇走到廣場邊上，看了看前麵到公寓的方向，要在骨頭陣裏走上上百米。不要緊，那天夜裏不是走過一回了麽？顧明宇鼓足了勇氣，邁開步子走進了骨頭陣裏。廣場上仍然飄著濃重的屍臭味，到處都是大片的白骨，還有喪屍剩下的衣服，顧明宇卻隻有一個念頭，走過去，到公寓樓裏麵，給他們報仇。有了這個信念的支撐，這些白骨似乎也不那麽可怕了。

    走過了這段漫長的路，顧明宇感到自己輕鬆了一些，一刻不停的直奔著自己住了二十多天的那個單元走去，把槍也拿出來了，同時下了決心，如果有人阻撓自己，就立即開槍。

    走到單元門下麵，單元門半敞著，顯得毫無生氣，他們已經走了麽？顧明宇推開了單元門，拿著槍瞄準著前方，進了前廳，沒有人，顧明宇又小心的把樓梯間的門也打開了，聽上麵的動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顧明宇抓緊了手裏的手槍，感到自己極為緊張，鎮定了一下情緒，慢慢的開始上樓，一邊小心的聽聲音，上到了二樓，沒有異常，顧明宇小心的推開了二樓的樓梯間門，看了一下樓道，有的門開著，有的門關上了，但看不出有人活動的跡象，顧明宇把門關上，繼續往上走，三樓、四樓，五樓，都沒有遇到人，也沒有聽到聲音，隻剩下六樓了，顧明宇小心的往上走去，上了兩段臺階，到了六樓的樓梯間門，他們會在裏麵麽？顧明宇側靠著牆壁，一隻手抓緊了手槍，深吸了一口氣，用另一隻手突然把門推開，等待著是不是會有人突然向自己開槍或打過來，但除了門來回扇動發出的有些刺耳的嘎吱聲以外，沒有動靜，顧明宇努力鎮定著情緒，站在原地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動靜，顧明宇醞釀了一下情緒，小心的把頭伸了出來，向裏麵看去，車間裏麵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看來他們已經離開這裏了。

    顧明宇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望，想象中的決戰的場景沒有出現，顧明宇感到神經放鬆了一些，但也有些失望。還是緊握著槍，顧明宇慢慢走近了工廠車間裏麵，很多工作臺和椅子都東倒西歪的，車間裏一定是發生過打鬥，車間中央的地上還有大片的已經凝固了的血跡，隱隱約約成一個人形，旁邊另一塊地方還能看到人在堤上拖動留下的長長的血印，但除了這些血跡，一個人都沒有，一具屍體也看不到，郭祥會怎麽樣呢？她是跑掉了，還是已經死掉了，但被那些人把屍體搬走了？顧明宇不願意再多想了，又加快了腳步，向車間裏麵靠近屋子的角落那裏走去，那是林可怡臨時搭建的小廚房，吃的都放在那裏，可走過去後，顧明宇意料之中的失望了，沒有任何東西留下來，全都已經被他們搬走了，地上一片狼藉，加熱用的火盆也不見了。

    顧明宇再往前走，去看那兩個小屋，兩個小屋的窗子都大敞著，濕熱的風的從市內穿過，屋內也是一片狼藉，被那些人翻了個遍，屋裏所有能用的東西都幾乎被翻走了，藥品，收音機，甚至小寶寶換洗的尿布也都不見了。還有真皮做的沙發，已經被拆散了，真皮全都被人撕了下來，隻剩下裏麵的填充物，扔了一地。顧明宇看看屋裏，又看看外麵的車間，什麽都沒剩下來，郭祥也不知道哪裏去了，那些人也不知道哪裏去了，屋裏除了吹過的風聲，一點動靜都沒有，下一步怎麽辦？

    顧明宇感到很累，慢慢坐到了地上，呆呆看著地麵的血跡。一邊慢慢的恢複自己的體力，鎮定剛才緊張的情緒，還有緩解血糖低帶來的頭暈。還能到什麽地方去找他們呢？隨著頭暈漸漸好轉，顧明宇的腦子重新運轉了起來，自己在樓頂上聽他們爭執的時候，有一個聲音顧明宇記得很粗啞，很獨特，一定是那個在外麵時管自己要抗生素的那個中年男人，他們要完藥品後，不但不知道感謝，還要反過來到這裏來搶東西，還要了那麽多的人命，郭祥、顧明宇、還有小寶寶。。。顧明宇想到這裏，恨得全身都控製不住地顫抖。對，去前麵的市集上看看，他們既然能到這附近挖草，就一定也住在這附近，一定要給林可怡他們報仇，一定要給林可怡他們報仇，自己已經沒有吃的了，要抓緊時間，要抓緊時間。顧明宇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扶住了身後的牆麵，慢慢站了起來，向樓梯口走去。

    費了好長時間下了樓梯，顧明宇推門出了來，直接向前麵的花園走去，顧明宇記得他們就是從這個方向過來的，穿過了花園，顧明宇看到了他們曾經找到好多食物的那個便利店，當時還以為自己很幸運，誰又能想到那些食物雖然讓他們過了幾天好日子，卻在日後給他們帶來那麽大的災難？顧明宇用麻木的眼神看了一眼便利店，便繼續往前走去，走到路口，顧明宇看到前麵還是有很多人聚在那裏，顧明宇記得這裏，上次自己來的時候，曾經有一位神父在這向接近絕望的人們傳授福音，沒想到他還在這裏，顧明宇慢慢地向前走去，轉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站在講臺上的人不是那個神父，而是那個把神父推倒在地，然後號召人們和他一起闖進菜市場的那個人。那個人還是全身紅色的衣褲，站在那裏，正在大聲講著什麽，表情興奮的幾乎像個瘋子一樣，聲音很大，顧明宇聽到他說：“你們今天還沒有吃東西麽？為什麽還要挨餓？那是因為你們的食物還活著，你知道在這種時候你們應該幹什麽麽？不要自私的總是想自己活下去，而要把我們當成一個集體，你隻是集體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可以犧牲的一根汗毛。你們聽到過螞蟻過河的故事麽？螞蟻那麽瘦小，要是過河的話他們能怎麽辦？一隻一隻過麽？那沒有一隻螞蟻能過得去，它們都會被活活淹死，所以他們必須抱成一個整體，然後再進到水裏，那外圍的螞蟻會怎麽樣？他們會被水淹，會死掉，但他們的死是有意義的，是可以讓整個種群都活下去的，隻有一小部分犧牲了，但大部分螞蟻不但活了下來，還能成功渡過河流。再看看我們，我們現在也是在渡河，我們也必須有人犧牲，用他自己的□□，來填飽其他人的肚子，而他的靈魂，將因為為整個群體的生存做出的犧牲而變得偉大。現在就到了為他人犧牲舍棄自己的時候了，你們誰肯站出來，主動奉獻自己？站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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